第一卷 走出環外 第三章 發光的隕星
次日，占星塔前，一身深藍長衫的譚舟站在台階上，麵對十幾名穿學院製服的男女，嚴肅地講解告誡著進入占星塔的注意事項。
藍水星的占星塔每月上旬對所有人開放，收費一千星幣，每次進入的星修不得超過十八名；每月中旬對蒼藍學院的學生免費開放，這是屬於蒼藍學院的特權，畢竟這裏是全星的星修中心。但僅限每人每月進入一次，要想再進入就要按標準收費。每月下旬占星塔會關閉，讓占星塔自動恢複星力。
站在隊尾的葉星沒有去聽那他已經聽過幾十遍、可以橫流倒背的話語，而是心情急切望向占星塔，恨不得馬上衝進去。他雙手捏緊，手心都是汗，心裏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突破到二級感知，使葉星充滿信心；可一想到那無邊無盡的黑暗星墳，他又有些憂慮。萬一這次還是找不到命星，那該怎麽辦？星修之路還沒開始，就要走到頭了嗎？
就在葉星胡思亂想之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就是葉星？”葉星回過神，抬頭看見一個頭發微卷、麵容俊秀、神態傲慢的少年，十二來歲，比自己還要小三歲。他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名少年，說道“我是，你是誰？”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帶著不屑的語氣道“怎會有你這般全無自知之明的人，當了三年學徒還無法溝通到命星，說明你與星修無緣。卻還是不死心，一直占用占星塔的名額，浪費資源！”
葉星莫名其妙地聽著少年這番莫名其妙的話，眼神一挑，吐出四字“關你屁事！”此話一出，葉星頓時感覺心裏一股鬱結之氣消散，對即將進入占星塔的憂慮也消去。他變而一笑，對少年道“謝謝。”謝謝你讓我緩解了心情。
少年聽到前麵四字，臉色難看，就要發怒，又聽到後麵那句“謝謝”，隨即一愣。繼而，他怒意更甚，雖不理解，但認為葉星就是在變相罵他。
少年冷冷地看著葉星，說道“我看你這次進占星塔能否溝通到命星，若是不能，還是回去好好做個普通人吧，不要再試圖來攀爬到星修的世界，不然你會摔死的。”
葉星沒有跟這小屁孩一般見識，而是閉上眼睛，調整好狀態，準備進入占星塔。
少年見他無視自己，氣得臉上漲紅，但看到葉星高自己一頭的壯碩體格，又想到一些事，隻是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準備進塔。”譚舟肅聲道。十八名學生立即排成兩隊，跟著譚舟依次進入占星塔。
進入塔內，十八名學生圍圈而坐，譚舟盤坐在中央，掃視了一圈，說道“開始進入星界。”
話音一落，葉星便將感知全部散發出，向上飄去。最開始接觸到穹頂下方如水如霧的星光，帶有微微涼意。他的感知繼續向上，穿過星光後，看見了半球體的穹頂。上麵繪製著一副複雜的星圖，閃耀著點點星光，如同真實的星空。穹頂中央、塔尖正下方，是一顆深黑色的球狀寶石。葉星的感知毫無猶豫地飄向那顆寶石，剛一觸及，就傳來一股吸力，他的感知便消失在塔內。
消失前，他最後的念頭是這顆外觀很像星耀石的寶石並不是星耀石，因為在他二級的感知下，寶石表麵的紋路、光澤與星耀石有很大差別。
剛一被吸入那顆神秘寶石，葉星感知凝聚的意識體便進入了一片黑暗的通道，點點銀光閃爍其中。葉星的意識體受到某種力的牽引，飛速穿行在通道中。沒過多久，他就由這一片黑暗進入了另一片黑暗。
葉星的意識體漂浮在黑暗的虛空中，無奈地望著麵前無數暗淡的隕星。果然，還是在這樣的鬼地方。葉星歎了口氣，眼神變得堅定，看了看四麵八方的黑暗，意識體急速向某個方向飄去。
一邊飄行，葉星一邊在心裏默默計著時。三個時辰後，葉星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搖了搖頭。他上次就是沿著一個方向飄行了三個時辰，然後感知耗盡。這次以同樣的速度飄行三個時辰，此時所處的地方與上次並不相同。雖然都是不變的虛空與隕星，但葉星還是辨識得出差異。
沒有再多想，葉星繼續開始飄行，並不斷提高速度，直至提升至開始的三倍，才保持著這樣的速度，高速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葉星的意識體逐漸虛弱。他下意識地看了周圍一圈，一切還是沒有改變。葉星心一橫，把速度提高到最快，不顧一切地衝向前方，他的意識體都變得模糊起來，有了消散的跡象。
就在葉星快要絕望地放棄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陣白光。他不由得停了下來，呆呆地望向前方。
一個星辰般巨大的白色光團，像火球一樣，釋放著太陽般明亮耀眼的光芒，把這片虛空都照亮。光團還在不斷變大——它處於高速飛行狀態，正向葉星的方向接近。
葉星一動不動地望著向自己飛來的巨型光團，嘴裏癡癡念叨著“這就是星星嗎？會發光的星星。”
光團越來越近，葉星才發現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大過藍水星，大過自己看到過的所有隕星，占據了自己前方所有的視野。同時，葉星的意識體感受到了那越來越強烈的光芒，明明感受不到熱量，卻幾乎要把自己融化掉。
光團已經到了眼前，葉星卻是避都不避，反正也來不及了。他瞪大眼睛望向光團，想要透過那片光之海洋，看清光團本來的模樣。他的眼眶被純粹的白色充滿，失去了視野。同時，那個光團已然撞在了他的意識體上，葉星失去了知覺。
當葉星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學院醫療室的病床上。一睜開眼，看見的不是醫療室的天花板，而是兩個渾圓的輪廓，被白色的綢緞包裹著，尤為顯眼。在其右胸襟前，有一塊白色標牌，上麵寫著蘇靈雨，星空醫療協會。
那渾圓的輪廓突然遠離抬升，一張清麗動人的臉龐出現在葉星眼前膚色如雪，唇色如蘭，青絲染夜蒼，眸光泛清潭。葉星一時間看得入迷，久久不能回神。
“你醒了？”一聲如叮咚山泉落青石般的嗓音將葉星從迷蒙中喊醒，隻見麵前的白衣少女望著睜開眼的他，輕聲道。
“我怎麽在這？嘶——”葉星剛想坐起身，就突然發覺腦中一陣劇痛，仿佛被人用石頭敲了一記。他不由得長吸了一口氣，雙手抱住腦袋，試圖在上麵摸索著傷口。
但他沒有摸到任何創口，這疼痛是從他腦裏傳來的。他腦海中的感知此刻如同失控的野獸，在腦中橫衝亂撞。葉星試圖散發出感知，但頭疼更甚，感知似乎被鎖住無法釋放。
少女忙阻止他的動作，說道“你先別動，你的感知受到巨大的衝擊，對腦部造成了一定傷害，所以會有劇烈的頭痛。我再幫你檢查一下，你別抵抗。”說著，她伸出一隻雪白柔嫩的手掌，輕輕抵在葉星的額頭上。
一陣清涼柔軟的感覺覆蓋在葉星額頭上，仿佛產生了魔力一般，葉星感覺頭疼有輕微的減弱。頃刻，葉星看見那隻白如霜雪、輕柔如水的手掌上散發出一陣淡青色的光芒，明亮而不耀眼，溫暖而不燙灼。青光如春霖，緩緩湧入葉星腦海。
頓時，葉星腦中失控的感知漸漸穩定下來。葉星小心地控製著安靜下來的感知，在那不斷湧入的青光的幫助下，他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感知。
葉星立即嚐試將感知散發出腦海，隨即撞上了還在湧入的青光。兩者相撞，葉星驚訝的發現這股青光中竟藏有一道輕柔而堅韌的感知，比自己的感知還要強大不少。
就在葉星的感知與青光撞在一起時，少女嬌軀一僵，連帶她貼在葉星額頭上的手掌也一抖。葉星腦海中的青光頓時如退潮般收回少女手掌，光芒隱去，少女收回手掌，輕呼出一口氣，帶有驚色地望了他一眼，說道“好了，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葉星坐起身來，明澈的眼睛望著少女，麵帶笑容真誠道“謝謝你，我應該恢複了。”他快速瞥了一眼少女右胸襟上的白色標牌，繼續道“你叫蘇靈雨吧？你好，我叫葉星。”
對於葉星叫出自己的名字，蘇靈雨微微一愣，旋即是想到了什麽，俏白的臉上泛起一陣微紅，用羞惱的眼神瞪了葉星一眼。
葉星有些心虛，忙轉移話題“對啦，剛才你釋放的青光裏是有你的感知嗎？很強的感知呀。”
蘇靈雨輕哼了一聲，說道“沒錯，剛才是我將自己的感知附著在星力上，便於觀察清楚你腦海裏的狀況。”頓了頓，她用驚奇地目光看著葉星道“我這二級上階的感知在高級星士裏也不算稀罕。倒是你，你連星種都還沒凝聚吧？竟然會有二級下階快接近中階的感知力，莫非你是學院這一屆的天才種子？”
葉星才想起來之前在星界的遭遇，心中一緊，將感知沉入腹部丹田處，頓時一陣呆滯。他的丹田裏，充斥著白色的光芒，向中心聚集靠攏，形成了一個凝實的光團。這？這是星種嗎？葉星不敢確定。
蘇靈雨見他一臉呆滯，不由問道“怎麽了？”葉星向她描述了自己丹田的情形。
聞言，蘇靈雨臉色一正，對葉星道“你當時在星界遇到的情形是怎麽樣的？”
葉星便把在星界中遇到那個巨大光團撞向自己的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然後一臉緊張地看著蘇靈雨道“那個光團是我的命星嗎？我丹田裏的是星種嗎？”
一開始聽到葉星講述的那片死寂的虛空和隕星，蘇靈雨先有些驚訝，後聽到那個巨大光團，她臉色變了變，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葉星，說道“你說的那個光團，可能是一顆隕星。”
“怎麽會，隕星不是不會發光嗎？我看到的是那麽巨大那麽明亮的一個光團，它還撞向我了，我的感知也是因此受傷的吧。”葉星無法相信地說道。
“隕星熄滅後，的確是不會發光的。但是從星辰隕落，到熄滅化成隕星還會持續一個過程。在此過程中，那顆星辰會釋放出所有剩餘的星力，直至熄滅，成為隕星。”蘇靈雨看了葉星一眼，輕聲道“你遇見的那個光團，可能就是一顆正在隕落的星辰，那是它熄滅前最後的光輝。”
葉星如遭雷擊，僵坐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蘇靈雨看他這幅樣子，心裏一急，忙說道“或許是我分析錯了，你看看能不能調動丹田處的光團。如果能，那就是星種。”
葉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將感知全部投入丹田，拚命想調動那團白光。可白光絲毫不理會，隻是機械地往中央光團處聚集、旋轉、環繞。葉星心一橫，操縱感知向中心光團撞去，卻還沒到中心，就被遊離在其周圍的白光給排斥出去。
葉星收回感知，放棄了嚐試，麵如死灰地坐在床上，仿佛世界崩塌，一切都失去意義。
兩年裏，盡管一次次陷入那無邊的黑暗，一直無法溝通到命星，葉星仍堅持下來，沒有放棄，因為一切還有希望。隻要他不斷嚐試，說不定有一天就能衝破那個黑暗牢籠，衝到有星光的地方，找到一顆適合自己的星星，踏上星修之路。
可是，自己竟然選中了一顆隕星。一切都宣告結束了，再沒有那黑暗的牢籠，也沒有了光，沒有了希望。星修之路，就此斷絕。
葉星掀開被子，下了床，穿好鞋，對著蘇靈雨鞠了一躬，說道“謝謝你。”然後雙目無神地向門外走去。
蘇靈雨向葉星抬起手，嘴唇欲張，似乎想要說點什麽，可是找不到任何話語去安慰，又將手垂下，歎了口氣，無聲看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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