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迎戰秦廣川
以沙做盤,昭然若揭。
殺人刀秦廣川!
和上次的套路如出一轍,安化侍根本也不用猜,此刻的他也完全不想迴避。
安化侍扛起鬼徹緩緩掃視周身,最終定格在西南方的血紅夕陽下。
秦廣川照舊一襲黑衣配綉春刀,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造成一股他和安化侍差不多高的既視感。
黑色的斗笠邊角狼藉,遮蔽住他的鼻眼樣貌,僅僅只露出一抹極度寬大的嘴角。
安化侍對他這張嘴巴印象很深,上次就感覺他這張嘴足夠裝下降龍伏虎的拳頭,有陣子沒見感覺好似又寬厚了幾分。
秦廣川來到安化侍身前一丈,兩位氣勢截然不同的刀客正式四目相對。
「快一年半沒見了,秦前輩你還是喜歡做這些形式過場。」
安化侍指了指棋盤,他不懂棋自然也不去琢磨,他只關心秦廣川握在手中的刀。
「沒想到你的進境如此之快,看來太古熔爐體果然不容小覷,不過秦某既然有言在先,那就必須要踐行刀客的諾言,今日你會在此地死得乾淨利落,這次秦某不會再有絲毫等待留手!」
秦廣川此刻對自己異常自信,透過夕陽餘暉淹沒的斗笠陰影,安化侍依舊能夠感受到他抿起的嘴角弧度。
一股極度嗜殺凌厲的氣勢在秦廣川身上攀升,四周風卷塵沙起,一切皆因為這個男人而遍地哀嚎!
安化侍此刻也早已不同往矣,上次的他還沒有完全覺醒太古熔爐體,根本沒辦法準確捕捉秦廣川的修行境界,可此次他卻能夠一眼將其窺測清晰。
大宗師境大圓滿!
「恭喜秦前輩又大有進境,看來這一年多以來你也沒閑著,為了一刀將我抹殺也是煞費苦心。」
安化侍這並非是客套話,之前秦廣川便跟安化侍說起過他的殺人藝術。
他想將安化侍做成一副人肉棋盤,成為他刀客生涯中唯一一件以太古熔爐神體製成的藏品,只不過要想達到此舉就必須將安化侍一刀抹殺,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原材料」的完整性,雕刻出來的棋子棋盤也會最完美無瑕。
因此,這也是上次他放過安化侍的最主要原因。
之前安化侍雖說遠不及他,可種種護身秘法加持下,秦廣川不可能僅用一刀便結果了自己,眼下秦廣川應該又有修為上的突破,此刻滾滾如龍的隱境大圓滿修為的確聲勢駭人,甚至隱隱已經有突破凡人四境的趨勢顯化!
一名准大能!
面對這樣一位對手,安化侍內心此刻並無懼色,反而也燃起了熊熊燃燒的戰意烈火。
完全覺醒的太古熔爐體可跨大境界對敵,在之前他斬殺左天衡時就已經完全印證,雖說那時候安化侍藉助了羅睺功法,可眼下情況其實極度類似,二者還是相差一個大境界,安化侍不覺得有任何值得畏怯的必要。
當然,秦廣川和左天衡完全不是一類人,二者雖修行境界上有差距,卻完全不可同類看待。
左天衡乃是修習道宗源爐的修士,道宗源爐本就不善於攻殺死斗,可刀宗源爐修士則都是天生的殺手!
刀宗真氣從不注重持續性戰鬥,皆以暴起殺敵為根本目的,面前的秦廣川號為殺人刀,自然也是鑽研殺道的箇中高手。
滿手沾血以殺為生的傢伙,與養尊處優修心養性的傢伙是完全不同的,一頭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斑斕猛虎,很可能被一隻從血泊里舔血求生經驗老道的豺狗咬死,這道理看似不通卻真實存在,因為這就是極度真實的修行江湖。
江湖都是講道理的,它的道理就在於沒有道理!
因此,面對如此氣場的秦廣川,安化侍也不打算繼續藏拙。
「轟——」
覺醒后的太古熔爐體氣勢完全迸發,熊熊燃燒的熔爐金焰將安化侍徹頭徹尾包裹,澆注成一尊堪比灼陽的金色戰神!
相比於隱沒在黑暗中的秦廣川,此刻比他高過兩頭的安化侍顯得霸道凌然,遠超於一般藏境大圓滿境的恐怖真氣貫穿每一條筋肉,魁梧高大的身軀和漆黑碩大的鬼徹相得益彰,僅僅看上一眼都讓人心膽皆顫!
沙漠中瞬間盪起兩股咆哮的風塵旋渦,圍繞在對弈二人周身不斷濃烈盤旋,由於二人離得並不遠,兩道旋渦邊角互相交錯產生激烈的摩擦,發出一股股恍若打鐵鍛造般刺耳的迸濺巨響,還未開戰便已然產生了無數次殺意交鋒!
「好小子,沒想到一年多沒見,你的修為竟能抬升到如此恐怖境地,看來秦某著實是小看你了!」
秦廣川若說不驚愕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根本不清楚安化侍經歷了什麼,這世上也許久都未出現過真正的太古熔爐體,以至於秦廣川沒有可以比照的先例,此刻乍一瞧見自然完全超乎其預想。
「秦前輩,現在不用我多說你也能明白,僅僅憑藉一刀你不可能殺掉我,如此一來你還是無法完成你的殺戮傑作,我勸你還是繼續修鍊一段時間再說。」
安化侍這話也並非調侃,他知道秦廣川向來都有製造藝術品的殺戮癖好,每個人都有其一以貫之的堅守,這沒什麼值得嘲笑或品評的,安化侍眼下也在為他考慮,畢竟以目前自己的境界狀態,秦廣川心中臆想的人肉棋盤籌劃再次落空了。
但照常理來看,秦廣川這次還是會收手,畢竟他對自己這尊「原材料」極度重視,也從不希望自己想要製作的藝術品出現差池,可這次秦廣川竟然沒有任何罷休的意思。
他緩緩握住自己的綉春刀柄,抬起腦袋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那雙眼睛依舊遮擋在斗笠的陰影中,由於背後就是濃烈的夕陽,斗笠的陰影顯得濃郁而又純粹,他的眼球也僅僅只能看到兩點輪廓清晰的魚肚白。
陰冷。
無情。
毫無憐憫。
這是安化侍最為直觀的感受。
安化侍自詡也是殺伐果斷的傢伙,手上也一路沾滿了葉家門客的鮮血,他很熟悉一個殺手的眼神會是什麼模樣,畢竟都是被血浸泡過的雙眸,其冷冽風骨應該大差不差,但秦廣川的這雙眼卻根本不是這樣。
安化侍心中咯噔一聲,他很確定自己看到了有生以來最冷漠的一雙眼,一雙將人類情感完全摒棄抹除到渣滓不剩的殺戮之眼!
那雙眼的無情程度渾然天成,不光蘊透著對世間諸般事的無情無義,甚至將自身的安危與性命都完全置之度外不屑一顧。
究竟要完成多少次泯滅人性的殺戮、製作多少具常人難以理解的殺戮藝術品,才能夠練就成這種牲畜不如的惡狼之視,安化侍一時間也根本難以想象。
僅僅一個眼神,便看透了所有世間炎涼,並心甘情願墮落於世間炎涼。
安化侍雖雙手染血卻還能秉持本心,可這次他很確定遇到了真正的沉淪之人,和這種傢伙對弈完全不能有絲毫鬆懈之心,因為他所思所想苦心孤詣的全部,都只是為了讓與其對弈之人魂飛魄散停止呼吸!
「這次我不能走了。」
秦廣川喃喃出聲,聲音亦隨著眼神的暴露而凄寒徹骨。
「為何,我一定會全力反抗,就算前輩你將我擊敗格殺,我也有能耐將自己身形爆碎不留全屍,到時候你的傑作就完全泡湯了。」
「那也不可退走。」
秦廣川這次的態度異常堅決。
「西梁刀客絕不可在同一位獵物面前退走兩次,這不符合西梁刀客的脾性規矩,更是辱沒西梁刀宗的一貫門風。」
「秦前輩,照此說來你還是為了殺戮而殺,你之前也說過這樣毫無意義,眼下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安化侍的確在為秦廣川著想,並非是因為他懼怕秦廣川的刀,畢竟眼下安化侍對自己充滿自信,他根本不認為秦廣川真的能留住他。
「你放心,我會盡量讓你屍骨完整,我的刀術從不會做無意義的花里胡哨!」
話已說死,二者亦不再交談。
一光一暗,一觸即發!
秦廣川沉腰立馬面色沉凝,安化侍此刻亦握緊鬼徹盯緊秦廣川的刀柄。
兩股恐怖的氣勢在雙方刀柄上不斷匯聚,沒有人搶先出刀,都在默默審視著對方的氣勢破綻。
刀修之間的博弈向來以快打快,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電閃雷鳴見血封喉!
安化侍此刻也已經將氣勢調動到最佳狀態,舒華黎刀法的第一式正在不斷醞釀,他不準備率先發難,而是要看清秦廣川的路數然後后發制人。
綉春刀修長如柳,握緊刀柄的手緊繃而不失靈性。
幾次呼吸后一抹光華吞吐而出,原地的秦廣川好似紋絲不動,但手腕與下盤卻出現了一絲幾乎不可捕捉的殘影虛幻。
出刀了!
安化侍瞳孔亦猛烈收縮!
若是換做尋常修士可能已經遭重,但在安化侍太陰蛇眸與祭師源流的雙重捕捉下,他還是完整地看清楚了秦廣川的這一刀。
此次他不準備使用祭師秘法來對弈,刀客相爭尊嚴至上,以刀對刀才是殺人誅心的最好詮釋。
就在剛剛一瞬之間,秦廣川做了無數次動作。
他抽出綉春刀並凌空揮舞了整整三十六下,最終刀勢凝練到刀尖頂峰上透體而發,化為一抹比紡紗垂線還要纖細的藍色流虹直奔安化侍下顎下方!
「殺人五臟技第一斬·割喉刀!」
將全部動作完美捕捉的安化侍立刻施展反制刀招,手中巨大沉凝的鬼徹並未選擇化形,而是古樸大氣地揮舞出一片磅礴刀影,細細觀之有一股股浩渺雍容的道家韻味顯化,貌似在用太極自然大道來施展刀招。
怒劈而下!
玄重刀在施展時亦更加簡潔明了,安化侍蓄勢完畢后直接朝前劈砍,亦在一瞬之間與迎面而來的藍色流虹正面招呼。
「秦前輩,你也來品鑒一下小子我家的祖傳刀法第一式——蟒嘯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