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疑問
這話說得霸氣側漏，仿若囊括天地萬物，卻又視天地萬物為掌中玩物。
地境大祖說出這種話也完全符合身份，安化侍倒也沒覺得他在胡亂吹噓，不過他言中表達的意思卻實在誇張，這根本不是安化侍印象中祭師該有的作為。
「老四前輩，既然你說祭師源流可摧毀萬物，你當初為何沒有摧毀掉龍涎藤樊籠？」
「臭小子，那完全是兩碼事！龍涎藤樊籠上有靈虛子以畢生修為刻畫的大道符籙，這才是重中之重的東西，再者說老衲當初功敗垂成精血耗盡，早已無力再施展祭師秘法，樊籠中的龍涎藤一直在抑制老衲的精血復原，若沒有你的古仙之血，老衲也根本沒辦法恢復氣力破困而出！」
安化侍笑著給顧蒼生賠了不是，方才他的話並非是故意挑刺兒，現在想想倒也能理順的通，畢竟有能耐將顧蒼生鎮壓，這靈虛子掌教自然也絕非凡俗之輩，眼下安化侍還是著眼於祭師源流，不過他心中的疑慮卻還是沒有打消。
「老四前輩，陰陽司命訣是你們天照宗陸地宗門的修行古經，按道理講應該也涵蓋了祭師修行的根本大法，可為何你說的那些神通能力在此書中從未有過顯化？」
的確，陰陽司命訣這本古卷安化侍翻閱了好幾遍，雖說還未將上面的術法習練完全，可確實從未提到過什麼開山裂岳，也從未提到過誇張的搬山覆海等大神通。
安化侍內心裡其實也有些不信，畢竟劍氣刀氣縱橫萬里開山斷海情有可原，道宗陣法儒門詩文真氣穿金裂石也說得過去，可運用虛幻縹緲的真氣源流來做到這一切，說實話這完全超乎了安化侍的既定認知。
當然，這些完全沒有超乎顧蒼生的既定認知。
「臭小子，難不成你當真以為，天照宗大陸宗門能代表真正的天照宗？」
「什麼意思，難道說大陸上隱匿的祭師都只是幌子？」
安化侍瞬間便明白了顧蒼生的意思，不過這屬實令他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衲也當你不是外人，索性便跟你多說兩嘴，你心裡知曉此事便好，回到大陸上還是緘默不言最為適當，可懂？」
「沒問題，老四前輩。」
「正如你所說那般，自從天照宗東渡瀚海求生后，其真正精髓的底蘊與傳承也都完全轉移到了海外，這五百年囚禁歲月雖說不長，大陸上倒也重新出現了祭師的蹤影，看來應該是瀚海宗門的現任宗主在搞事情，待老衲回去后一探便知！」
說這番話的時候，顧蒼生的語調有些許缺乏人情味道，很明顯對於這消失的五百年依舊心有芥蒂，此刻回到宗門也勢必不會容忍自己大權旁落，安化侍也能預想到，若是他回到了瀚海天照宗，將會掀起一股多麼濃烈的血雨腥風！
「老四前輩，也即是說這陰陽司命抄根本不算天照宗的核心心法，此刻遍布大陸的天照宗勢力也不過是二流貨色，真正恐怖的天照宗底蘊神通都還在瀚海封存，可是這般道理？」
「說對了一半。」
顧蒼生輕輕淺笑轉回身子，指了指放在安化侍身邊的那幾卷竹簡。
「天照宗真正的恐怖底蘊就是老衲，老衲便是天照宗至高無上的宗誡之光，剛剛老衲已經將底蘊慷慨大方地給到了你小子，現在你明白老衲有多麼寬厚仁慈了？」
「這.……多謝大師賜經！」
安化侍並非不解風情的人，顧蒼生已經把話點到這份上了，安化侍自然能明晰天照蒼炎經的沉重分量！
「老四前輩，那陰陽司命訣.……」
「直接摒棄便好，陳詞濫調且迂腐不堪的過氣術法，怎可與老衲的蒼炎大術相提並論！」
修行者對自己的功法都是滿溢傲骨的，顧蒼生作為大祖猶有甚之。
安化侍緩緩點頭心中狂喜，畢竟如此大機緣落到他的頭上，簡直讓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不管顧蒼生是出於什麼目的將此經傳授給他，最起碼安化侍現在是既得利益者，對一向講求划算的安化侍來說這便已然足夠。
安化侍恭敬地將所有竹簡好生收起，可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情，表情再次變得迷惑不解起來。
「老四前輩，我還有一點想不通。」
「但說無妨。」
「你說陰陽司命抄是二流功法我信，可藏海魔經也是二流功法嘛？」
安化侍一邊說著一邊運轉藏海魔經，紫黑色的古魔真氣滾滾如泉浩蕩奔襲全身。
「你什麼意思？」
顧蒼生眼角微眯，能看出他並不了解藏海魔經，畢竟這世上也僅剩下安化侍和令狐睛明兩位藏海魔經修行者了。
「老四前輩，我說話直你也別往心裡去，這藏海魔經乃是令狐老魔的畢生心血凝結，在十三萬年前與歸元仙經並稱為當世唯二的兩部成仙古經，按道理講這藏海魔經不可能不入流吧？」
「偽天境老祖的功法，當然不可能遜色。」
顧蒼生並未對藏海魔經說半句不好，當然也完全沒有要覬覦此經的意思，畢竟像他這種身份修為的祭師，自身傲骨錚錚震懾一個時代，自然不會輕易垂涎其它功法門類。
「既然如此，那為何我通篇誦讀藏海魔經之後，也未在藏海魔經中尋找到任何如你描述的祭師大神通？如果說祭師源流也可移山填海，那為何令狐老魔沒有把這些寫到經書里，這應該不是因為他本領不濟吧？」
的確，藏海魔經中也有很多類似無支祁秘法這種外道魔征秘術，可其中涉及到的祭師秘法全都循規蹈矩，雖說境界高深效果恐怖，卻也完全未超脫後腦神宮與靈魂範疇，並未涉及到顧蒼生所說那般玄奇的攻殺範圍。
「竟有此事？」
顧蒼生聞言倒是微微一愣，安化侍倒也落落大方，直接將腦中經文凌空以真氣顯化凝練成字給他看。
「老四前輩，你真心待我我也不藏著掖著，事實擺在眼前，藏海魔經通篇使用到的祭師部分，和陰陽司命訣這種你口中的二流功法程度類似，不信你瞧瞧！」
顧蒼生也被安化侍說得燃起了興緻，當即盯緊天上懸浮的文字快速品鑒起來，他看東西比想象中要快上很多，一邊看還不忘一邊嘖嘖稱奇，好似咀嚼一般嘴角亦不斷嗡動。
足足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
安化侍在這期間絲毫未動，只是靜靜陪著顧蒼生參悟藏海魔經的玄機。
「果然精妙絕倫，即便僅僅只是看一遍不去修鍊，對自身悟道晉陞也大有裨益。」
一炷香后的顧蒼生總算不再瞧看，一出口便給予了藏海魔經極高的品評。
這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安化侍也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想聽顧蒼生的解釋。
「所以呢，老四前輩？」
「老衲不得不說，令狐睛明是個世間罕見的奇才，跟老衲不光際遇相仿，連天資都幾乎一樣出類拔萃。」
「.……老四前輩，差不多得了。」
「臭小子你別打岔，這藏海魔經乃是魔宗至高無上的經典法門，其中也完全闡述了令狐老魔創立魔宗的根本原理，的確魔宗是融合了鬼道與祭師雙脈的修行門類，可融合不代表全部取其精華，單純地精華堆疊不一定是好事情，互相調和才會有最好的結果！」
「前輩這道理我懂，就好比說莊稼地里的種子是精華，我們人類的肉身也是精華，可要是割下人肉喂莊稼，結果肯定兩邊都活不成，若是用人的糞便來澆灌莊稼，反倒能夠作為農家肥料助其茁壯成長！」
安化侍回應得慷慨激昂，顧蒼生聞言卻默默擦了把汗。
「臭小子……你腦袋裡的思緒著實是有夠奇葩，不過差不多是這樣的道理，老衲的意思是，藏海魔經中已經有諸多撼天動地的攻殺大神通，根本不需要再融合祭師秘法里類似效果的攻殺大術，只需要作為補充吸納攝神取念秘法即可，因此藏海魔經中的祭師源流修鍊部分看起來才更像是陰陽司命訣。」
一切道理皆有理有據，也由不得安化侍不信了。
當下再無更多話，安化侍將顧蒼生送到了崖灘邊上，望著無邊海水抬手送行。
「下次見面不曉得還要幾十年，此次感謝前輩指點迷津，前輩還是早些施展空間神通上路吧，咱們之間也沒必要矯情。」
「老衲不用空間挪移，老衲這次準備走回去。」
顧蒼生雙手合十，一雙邪眸遙望碧浪滔滔，言語中滿是令人迷惘的不解之意。
「走回去？」
「嗯，走回去。」
「從水面走？」
「不，從海底走！」
顧蒼生的話越來越稀奇古怪，搞得安化侍宛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也沒有去多嘴亂問，畢竟對於他這個藏境修士來說，一位大祖還有多少自己不可知的隱秘，根本是現在的安化侍所無法想象的。
拱手。
作揖。
「既然如此，那就祝大師一路走好！」
「臭小子，兩個多月了，說話沒一句吉慶點的，走了！」
顧蒼生言罷緩緩回頭，雙手合十面相瀚海無邊，可卻半晌都沒有踏出一步。
安化侍不知他在故弄什麼玄虛，剛想出言詢問，便感覺周遭天地貌似產生了某種極度詭異的變化，好似有無數條真氣源流在海天之間激蕩沸騰，宛若過江錦鯉招食游魚一般躥冒不息，漸漸竟令安化侍感到精神壓抑洶湧作嘔！
「噗——」
安化侍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悶血。
他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出顧蒼生站在崖灘邊上念念有詞。
「老四前輩……你到底在搞什麼，收了神通吧！」
「小子，百聞不如一見，既然今日老衲要走，那便送你一道蔚為壯觀的離別賀禮吧。」
「賀禮？」
「不錯，其實也不算什麼好東西，無非就是天地開一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