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自此以後 護你周全
「你說什麼?」
安化侍被這話著實嚇了一跳,噌的一下便從地上坐了起來。
「陸兄.……你爹叫什麼?」
「嗚……別人都叫他陸老鬼……」
「陸兄,我說的是真名。」
「.……陸簡雍.……我那個爹……他叫陸簡雍!」
陸簡雍!
陸某人!
安化侍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之前鳩摩和尚不止一次念過這個名字,的的確確就是陸某人不願提起的名號,應該便是陸某人第十三世人生使用的稱謂。
也即是說,陸簡雍就是陸某人,而面前這個醉千殤酒樓的少東家陸潛,就是陸某人從未提起過的親兒子!
世事無常,變幻莫測,不可捉摸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緣分這東西當真是妙不可言,安化侍一直對陸某人心懷愧疚,沒成想眼下竟機緣巧合地遇到了他的骨肉至親。
「老陸,你可從來沒告訴過我,原來你在紅塵中還有醉千殤這麼大的家業……」
安化侍滿意感慨地笑笑,摸過喝乾的酒罈,打碎了在側壁上刮些殘酒入肚。
他其實是理解陸某人的。
畢竟陸某人活了那麼長時間,他所修行的飛頭蠻功法就是要不斷經歷人生,雖說有了悠長的歲月,但連續經歷十三次紅塵,他的內心應該早已疲憊不堪,自然也懶得去提所謂的酒樓家業,亦不在乎所謂的骨肉親情。
這陸潛很明顯是陸某人遊歷紅塵中留下的一顆種子,可能陸某人自己都把他記不清了,安化侍仔細又看看陸潛的臉,的確五官輪廓和陸某人其中一顆馬臉消瘦頭顱有些相似,只不過之前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因而也沒有去好生觀察。
「老陸,這可能就是你我未盡的糾葛吧。」
安化侍感慨了一嘴,起身將陸潛扛在自家肩頭,帶著他往道觀中走。
路上陸潛還是晃晃悠悠滿嘴胡話,安化侍將他安置在自己的房間中,由於屋子裡只有一張卧榻,安化侍全讓給了他。
今晚安化侍準備繼續整理葯園,修行者不眠不休完全沒有問題,只要運轉真氣就可以衝散酒氣,不過陸潛很明顯體質比安化侍差太多,一整壇屠蘇酒還是夠他受的。
畢竟,當初七尹客棧里的店小二也曾說過,這酒連邊軍漢子都喝不過三碗。
「令狐兄,咱們接著喝……」
「以後再喝。」
安化侍替他蓋好被褥。
「令狐兄,我雲戒里還有呢……」
「陸兄,我真名叫安化侍,不是令狐沖,你以後叫我安兄吧。」
「好的,令狐兄.……」
安化侍見狀笑了兩聲,很明顯陸潛已經糊塗了。
這還是安化侍第一次在南平京里向別人主動說出身份,不管陸潛聽到與否,最起碼連澹臺夭夭他都沒有告知。
其實安化侍也想告訴她,他能感覺到澹臺夭夭不想害他,再者說安化侍這名字跟舒家也本就沒什麼關聯,不會引起太多不必要的設想,可他還真就一直沒說。
可能是從一開始就騙了她,騙了太久反倒是不想再圓回來。
安化侍晃了晃腦袋,他不清楚為何自己現在這麼在乎澹臺夭夭的感受。
替陸潛蓋好被子,安化侍緩緩出門。
臨到門口時他轉過身子,看著這位在意氣相投之人面前隨便喝醉的傻子,一時間免不得又對他產生了幾分擔憂。
「既然你是他的兒郎,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自此以後,護你周全。」
「嘭!」
房門被重重關上。
道觀外的夜空依舊繁星璀璨,似乎比現世中更加耀眼斑斕。
安化侍靜靜朝葯園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陸潛跟他說的話,關於龍虎山之弈的那些話。
「北戎劍宗太行長老和一眾精英弟子都會跟張北魚前來,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內門盛事。」
走著走著,他忽然望向北方,腦海里響起鷗鷺忘機的旋律。
「都會來的話,她有沒有在,她……也會來嗎?」
當日無話。
時光匆匆如水又過了十數日,約定好的龍虎山之弈僅剩最後三天。
南靖歷一五九年十二月二十三,年尾,吉慶。
一向熱鬧非凡的南平京變得更加火熱,稽查司紛紛配合大理寺傾巢而出,軍部亦委派兩員大將加固四面八方城防,一派鬧中有序的盛事治景。
早在幾天前,葉崇山便宣布了御空禁令,此刻整座南平京上空萬里無雲,根本看不見任何御空飛行器械,亦看不到任何駕馭法器的大修士。
而之所以這般,乃是因為今日是個重要的大日子。
北戎與道門齊名的劍宗前來赴約,今日乃是其整裝入城的約定之日!
南平京四大城門之北城門,號為北襄門。
巨大的北城牆左右不見盡頭,高聳入雲仿若一面萬仞高山。
一排排威武雄壯的城防軍在城頭嚴陣以待,軍容壯盛且滿臉傲然。
即便不是修行者,能在如此恢弘壯闊的南平京當差服役也足夠自傲,今日出動的接待儀仗中的每個人,結束后回到家中吹噓一番,那都是一段光耀門楣的頂頭大事。
城門口處的辦事審辦處被撤掉了,此刻已被一排排道宗修士全部佔據,所有人皆青衣佩劍手捧拂塵,數量足有千人之眾,能看出幾乎出動了南平京及周邊所有外門分舵的人丁。
城門正中央讓出一條中線,一排由內門弟子組成的百人陣仗靜靜佇立,皆是內門世界中績效良好的優秀之輩,已經醒酒的陸潛此刻也被選拔陣列其中。
當然,這裡面就沒有安化侍什麼事兒了,畢竟他只是個未登上半階清凈壇的道門笑話,一個只能依靠澹臺門客背景的「走後門者」。
九大主峰掌座除周老九外全部出面,與之相隨的自然是引以為傲的首座弟子。當然這其中太玄山全部缺席,還有葉苓茯這傢伙也唱起高調,不曉得去向何方也並未現身。
明明是事關己身的大事卻不親自出面,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可在場弟子沒有一個敢發出絲毫怨言,反倒是對缺席的太玄山說起一陣陣風言風語,見風使舵世態炎涼在何處都是一樣,趨炎附勢在修行界依舊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