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村後山有一尊幾十個大漢聯手都撬不動的石像,關於這石像是個仙人的傳說人盡皆知。
望仙村這個村名就是依著這石像的傳說而起的。
因此,居住在這裏的人們十分相信天上有神佛的存在。
他們出門時若是碰上了廟宇、道觀,都是要進去拜一拜的。
就連去趕集的時候,經過別村村外低矮的土地廟前,都會停下來拜兩拜再走。
他們還有一個怪癖,喜歡在求神拜佛之時,先摸一摸神像的衣角,然後再跪下,把心中之事虔誠地說與神像聽。
據說這麽做,所拜的神佛便會在萬千信徒之中準確地發現他們,低下頭來注視著他們,仔細地聆聽他們的心願。
曹直看著自己那已經被村中人摸出許多黑印子的白袍,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地跳了跳。
這些蠢貨,這說的都是些什麽鬼話?
你家媳婦兒進門六年沒生孩子,關我什麽事?
你跟我說做什麽?
我又不是送子觀音!
還有那往上數祖孫三代都趕牛車的李三牛,想讓你家小孫子改變趕牛車的命運?想讓他讀書考狀元?
那就去找先生交束脩去啊!
牽到我麵前來做什麽?
誰說隻要讓我摸摸頭就能變聰明的?
我的手要是有這個功能,我早把自己的頭摸禿了!
……
曹直雖然心裏萬馬奔騰,但臉上卻始終不顯怒色。
隻是,他的嘴角已經再也扯不上去了。
等他摸過十幾個山村頑童的頭後,他臉上已經清冷一片,再也假笑不出來了。
最後一個孩子臉紅紅地低著頭,由家中大人牽著過來了。
曹直看著那掛了兩條大鼻涕的小孩子,身子僵了僵,然後別過臉去,伸出手,摸向那孩子的頭。
哪知那孩子恰巧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有潔癖的曹直感受著手中的滑膩,腦子裏“嗡”地一下轟鳴了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放出了修士的威壓,並怒目瞪向那個孩子。
那孩子被眼前的“仙人”嚇壞了!
他驚恐到失了聲,良久,才一轉身,抱住了自家大人的大腿,“哇哇”地哭喊了起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得了風寒,沒忍住……”
他家大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正不知所措地看著曹直,張了數次嘴,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一直稀奇地圍在老曹家院子裏看“仙人”的村民們都被嚇得魂不附體。
隻有曹不易仍舊淡定地倚在柱子邊上嗑瓜子。
“哢嗤、哢嗤、哢嗤……”
曹直僵著那隻手,朝她望了過來。
曹不易不厚道地聳著肩笑了起來。
曹直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收起了威壓。
村民們感覺渾身一輕,悄悄地吐了口氣。
那孩子的大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對曹直說道:“對,對不住啊……”
曹直的嘴角抽了抽,不答話。
曹不易正好嗑完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說道:“哎呀,天都快黑透了!”
人群中的李大嬸率先醒過神來,一拍手,道:“唉呀,沒想到天兒這麽晚了。
我還沒給孩子們做飯呢。
那什麽,我先走了……”
眾人紛紛反應過來,一一摸著肚子喊餓。爭先恐後地湧出老曹家的院門。
老曹家的院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曹不易看向曹直,道:“何必呢?”
曹直皺著眉,問道:“你說什麽?”
曹不易道:“既然不喜歡村裏的人,何必裝出一副和善的假模樣?”
曹直也有些後悔,他原本打算與那些蠢貨們搭幾句話,先套個近乎,好從他們口中打探一些曹不易的事情。
可他沒想到,他不過給了幾分好顏色,那些蠢貨便跟蒼蠅見了蜜糖似的粘上來,沒完沒了地許起願望來。
曹直看了看黑沉的天色,心裏歎了一口氣。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那些人給的時間,也不過頭尾三天,他隻有兩天的時間了。
若不是有那麽個該死的詛咒在,他肯定會越過那些人,拿麻袋直接把曹不易套走,走得遠遠的,再逼曹不易交出身上的寶物……
打架他不行,逃命他很有經驗的。
曹直心中悔恨,看向曹不易的眼神便越發複雜了起來。
曹不易想到他一對自己釋放那危險的氣息就會噴血的樣子,似笑非笑地回望了過去。
曹老太從堂屋的火盆旁抬起了頭,看了看曹直,又看了看曹不易,若有所思。
曹陳氏眼睛紅腫地從廚房裏鑽了出來,聲音沙啞地說道:“吃飯了。”
曹不易和曹直卻仍“深情對望”著,沒有動彈。
“篤、篤篤。”
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接著,餘氏的聲音響了起來。
“女婿,快開開門,我是你嶽母!”
曹直驚訝地看著曹不易,“你居然娶妻了?”
曹不易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出廊下,打開了院門。
餘氏一見曹不易,便給她使眼色,然後衝著院子裏麵大聲地說道:“你嶽父剛剛在雪裏摔了一跤,摔得挺狠的!
好不容易回了家,卻一直喊腰疼……
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來喊小昭回家幫忙照顧照顧她爹。”
曹不易明白了過來。
餘氏去而複返,定是被曹直先前釋放的威壓給嚇著了。
她是在擔心小昭,故意找個借口將小昭喊回去的。
曹直是個有本事的修仙者,他兒媳婦小昭卻是隻鳥妖。
若是小昭的身份被曹直發現了,那就不得了了。
係著圍裙的小昭聽到餘氏的聲音,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阿娘……”
餘氏又給小昭使眼色,一邊往外拽她,一邊說道:“快快快,快跟我回去!你阿爹還在家裏等著你呢!你可不能有了相公就不要爹娘!”
小昭一身怪力,怕傷著餘氏,於是隻好順著她拽自己的力道慢慢跟著她走。
小昭邊走邊回頭去看曹不易。
曹不易點了點頭,又揮了揮手,道:“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
李大嬸領著自家的孩子們冒著大雪回了家,一進門便癱坐在椅子上。
她緩了緩,給自己灌了一杯冷茶。
那冷茶入腹,卻令她的心更加涼了。
她忍不住抬起頭來,輕聲對癱坐在她對麵那把椅子上的李大叔說道:“當家的,你說,當年那幾個獵戶從老林子裏帶出來的那半具骸骨,會是誰呢?
他身上為什麽裹著曹直的衣服?
還有剛才,那曹直一臉的凶相,可嚇壞我了……”
李大叔趕緊跳起來,一把捂住自家媳婦兒的嘴巴。
“你別說!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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