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叔叔可憐
因為年紀，他一直跟在趙太傅身邊，並沒有被派遣出去作戰，剛開始還不服氣，常鬧，後來在外麵無意間卷入了一場戰，那時才知道他有多差勁兒！
他救不了同伴，甚至連自己也救不了，他沒殺過人，那是他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鬥，不，準確來，是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還是經曆的太少。
對戰方麵，別他叔了，他就連安和王姬一星半點都比不上。
要不是他叔來的及時，他肯定得死。
他被他叔從敵軍亂刀下奪出來，看著他叔一人一劍，殺的敵軍滾逃。
他向來敬重強者。他從未有哪次像那一刻那樣敬重他叔，他也明白了他叔年前那番話——“你沒經曆過真正的廝殺，甚至連真正意義上的打鬥也沒有過。”
安和王姬經曆過真正的廝殺。
趙清安也經曆過真正的廝殺。
趙毅昨今兩也聽了不少談論他叔的言語，比如：“神降世也不過如此。”再比如：“神箭手！”再再比如：“這便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們的極是，他叔的確厲害。
看著驕傲恣意，灑脫不羈，其實重情重義。
趙太傅目光複雜地看著趙毅，良久後才澀然開口：“毅哥兒，你也覺得我對你二叔不好麽？”
趙毅頓了頓，笑道：“祖父是對二叔寄予重望，我懂。”
趙太傅神情微鬆了些許。
趙毅又道：“但是祖父，二叔也需要長輩關懷啊。”
“您想想啊，二叔他從離家，沒有享受過您和祖母一絲絲的關愛，十幾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也對他老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那他肯定不開心嘛。就算是我從長在父母膝下，父母斥責我，我也會委屈嘛，更何況從長在外麵的二叔，他肯定比我更敏感多疑。”
“那時他從沒有父母兄弟相伴，習慣了獨自舔舐傷口。”
“他受傷了從不跟人的，自己給自己上藥，我都偷偷看到好幾次了，二叔背上好幾道傷口呢，老長老長了，肯定很疼很疼的，也不知道何時受的傷。”
趙毅叭叭叭了一大通，的趙太傅心口一陣一陣縮。
他的確對次子太嚴格了。
趙太傅羞愧又汗顏，趙毅見狀，忙心翼翼地問：“祖父，你要去看叔叔嗎？”
趙太傅想了想，繃著臉點頭。
趙毅咧嘴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祖父你去看叔叔吧，我讓夥房準備膳食，叔叔醒來就可以吃了，叔叔這兩忙著打仗，都沒有好好吃飯，肯定很餓很餓。”
趙毅完就往外跑了，還歎了口氣，嘀咕：“欸，叔叔太可憐了。”
耳聰目明的趙太傅：“……”
趙太傅眼神複雜地看著趙毅離去的方向。
枯坐片刻，他收拾了下文書，去了趙平房間。
趙平住的房間經過戰火摧殘，牆壁被燒的烏黑，門框裂開，有斷裂的危險，簷上的瓦片時不時掉下來一兩片。
趙太傅蹙眉看了看，指問身後的親衛，“沒有空閑房屋了？”
“好的院落都用來安置傷兵了，剩下都是這種。”親衛道。
趙太傅攥了下拳，走進房屋。
屋頂有漏洞，一束陽光打下來，照在床角。
趙平在床上睡著，劍還握在手裏，隻穿著褻褲，被子胡亂蓋在身上，隻遮了半邊身子。
玄黑盔甲掛在剛進屋的架子上。
內襯衣服全脫了扔在地上，黑衣被血水浸染，濕沉沉的，濡濕霖麵，空氣中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趙太傅走近一些。
趙平睡姿平整，隻能看到露在外麵的胸口腿上有不少傷口，不過都不嚴重，輕微的擦傷割傷，已經不怎麽流血了。
想必背上也沒什麽傷吧，不然背貼著硬床板肯定很疼。
行軍之人大多隨身攜帶金瘡藥，趙太傅自然也不例外。
他站在床邊看了趙平好一會兒，取出金瘡藥開始幫他上藥。
上完藥，見趙平還未醒轉，便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在床邊坐下，端詳起他的次子來。
起來，他的確沒好好看過次子，他長的與秀娘挺像，尤其是眼睛跟嘴巴，鼻子像他。
不過這性子，比他和秀娘加起來都狂，也不知隨了誰，那王士希也不是個張狂性兒啊。
……
趙平一覺睡到了下午。
實在太餓了，不然他保管能睡到明早上再起。
趙平抬手抹了把臉，打了個哈欠坐起來。
剛坐起來目光便是一頓。
他微眯眼看著手拿文書望過來的趙太傅，“你怎麽在這兒？”
趙太傅如今正處於自責中，並未計較兒子的不敬，他看著趙平，笑容和藹，目光親切：“平兒你醒了？”
聲音也溫柔的緊！
趙平：“……！！”這誰？
趙平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警惕地看著趙太傅。
聽到裏麵的聲音，趙毅呲溜竄進來，揚著笑臉：“叔叔你醒了啊，祖父都在這兒守了你一晌了。”
趙平滿臉狐疑，一把扯過趙毅，低聲道：“你爺發什麽瘋？”莫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耳聰目明的趙太傅：“……”聽聽這的是人話嗎？
這是當兒子的該的話嗎？
兔崽子！
趙太傅努力克製，才沒把手中的毛筆捏斷。
趙毅聽到趙平問話，往趙太傅那兒望了一眼，更聲道：“祖父擔心你，非要守在這兒看著你醒，我再怎麽勸他都不肯走。”
猝不及防又聽了一耳朵的趙太傅臉色登時不自在起來了。
“毅哥兒你胡什麽呢！”他斥道。
趙毅扭頭看了眼趙太傅，給他一個淡定的眼神，又轉過來看趙平，狹長眉梢揚了揚，表情促狹，聲道：“祖父被我戳穿心思不好意思了。”
趙平驚訝意外地看了眼趙太傅。
趙太傅登時更加不自在，滑到嘴邊的斥責趙毅的話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淨。
趙毅緊接著道：“叔啊，其實祖父很擔心你的，你看你身上這些傷，藥就是祖父上的……”
循著趙毅的話，趙平垂眼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他身上傷口不少，上麵都敷著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