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潮散去
寧玉上了車輦後，將頭上金枝玉鈿扯下，烏發如瀑布傾瀉下來，她搖了搖頭，揉揉脖子，長舒了口氣，四仰八叉癱下。
車窗邊傳來衛後聲音，“本宮來瞧瞧姣姣。”
寧玉忙坐端正。
簾子晃動，衛後彎腰上來，寧玉笑看著她甜甜喊聲母後，衛後笑應一聲，在寧玉旁邊坐下，看著披頭散發卻坐姿端莊的寧玉，將她臉邊披散的兩縷頭發別在耳後，問道：“累嗎？”
寧玉點點頭，抱著衛後胳膊，頭枕在衛後肩頭，歎氣道：“累啊。”
一口氣上九十九級台階換誰不累？
衛後笑了笑：“回去後，好好休息休息，晚上還有一場宴會呢。”
“……”可以不參加麽，好累。
寧玉問：“母後，您不累嗎？”
“我啊，習慣了。”衛後道。
鍾聲停下，士兵開始整合收隊，腳步聲踏踏，如地動山搖。
衛後拍了拍寧玉手，笑道：“時辰差不多了，要啟程了，母後下去了。”
“嗯嗯。”寧玉乖巧點頭，鬆開衛後，微笑著目送衛後下車，衛後剛一下車，寧玉立刻癱下，腳擱在桌上，抱著果脯糕點，麵無表情地望嘴裏塞。
好累啊。
不想動。
“綠雲啊，你上來。”寧玉對車窗有氣無力喊一聲，“那個誰，綠蘿你也上來。”
“是。”兩人紛紛應聲是，彎腰上來，“王姬有何吩咐？”
寧玉指指自己的腿，“揉揉。”
兩人在下首跪坐，幫寧玉揉腿，綠蘿嘴皮子利索，時不時點趣事笑話逗寧玉開心，若是往日，寧玉絲毫不介意捧場地笑兩聲，可今日寧玉太累，懶得笑，這倒讓講笑話的宮女尷尬起來。
自己笑了半晌，結果一看主子，正麵無表情地嚼果脯，可不尷尬麽？
宮女也不好意思再自顧自笑話了，低著頭認真幫寧玉揉腿。
“你繼續，不用管我。”寧玉麵無表情道，嚇得宮女手一抖，將寧玉腿一扔，後退半步，“王姬贖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寧玉道，“我累，懶得笑，你繼續。”
宮女仍舊跪著，綠雲道：“王姬讓你怎樣就怎樣，不用自己琢磨太多。”
“是……”綠蘿道，跪坐在寧玉腳邊，繼續一邊揉腿，一邊講笑話，這次話緊巴巴的，故事一點也不活靈活現。
寧玉抱著盤子納悶，她很嚇人嗎？
明明長了一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蛋。
……
……
兵馬歸隊，頤王一聲令下，一隊人浩浩蕩蕩呼呼啦啦朝王宮行去，人潮如水分流，讓開道路，跪送一眾車駕人馬遠去。
車如流水馬如龍。
許久，山下才漸漸安靜下來。
熱鬧遠去，人潮也哄散開來，熙熙攘攘朝王城及附近城鎮散去。
遠處樹下，一個粗布衣裳，戴著鬥笠的男人看熱鬧散去，朝旁邊人拱手笑笑，也轉身跟著人流散去，泯然眾人。
散開漸漸稀疏的人流中，有幾人逆流而上，急撲撲地衝祭壇這邊奔來，粗布麻衣，腰間別著大刀。
正是客棧四人。
看著人潮散去，幹幹淨淨空無一人的祭台，少年氣急敗壞道：“都怪你！風蓮亦！要不是你昨夜叫那麽多酒，我們今會錯過祭大典見不著安和王姬麽？”
美貌男子撫撫鬢角，嗬嗬笑：“你好意思怪我？什麽叫我叫那麽多酒，我求你喝了？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怪我？你睡遲了錯過了祭大典怪我？嗬，男人哦。”
少年瞪他，“你不是男人？”
“我……”
“行……行了，你倆別……吵了！吵什麽吵，再……再吵就……就能看到祭大典嗎？先……先回去！毅……哥還，還在等我們呢。”矮個子男人道。
完，背搭著雙手轉身順著人流而去。
少年與美貌男子看向對方，同時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卻不約而同跟上矮個男人的步伐。
……
……
寧玉回到宮後，先由宮女們伺候著脫掉厚重的禮服，卸掉妝容，再洗了個熱水澡，這才感覺輕鬆起來。
洗完澡，頭也沒讓梳，直直撲向她的梨木大床，在床上抱著滾了好幾圈後，才躺平長出了口氣笑起來。
綠雲走進來，笑著將簾子放下，坐在床邊幫寧玉按壓頭皮放鬆，“王姬要是困的話，就睡一會兒，等會兒起來吃過飯就又要忙了。”
“嗯嗯。”寧玉點點頭，閉著眼睛享受綠雲的伺候，不多時，就睡著了。
“玉姐姐……”
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綠雲瞧寧玉一眼，忙悄悄出去擋住跑到寢殿門口的四，“噓，四，王姬剛睡著，你先自己在院裏玩會兒，等王姬醒來我喊你好不好。”
“唔，好吧。”四點點頭，轉身出去，不時回頭看一眼內殿。
“綠雲姐姐規矩嚴，這要是別的宮女，這麽莽撞定是要挨訓斥的，嚴重的可是要挨打的，也就這個丫頭，在若水宮亂跑亂撞的，不知收斂……”綠蘿走過來，道：“仗著王姬寵她，綠雲姐姐不敢動她……”
“……”
綠雲的確不敢動四，哪怕四犯錯。她清楚三四在王姬心裏的份量，她不能管她們，雖然她是一等掌事宮女，她們是普通宮女。
“三就很懂事，雖然王姬縱著她，可她就不恃寵而驕。”綠蘿道。
“勿多言。”綠雲道，完轉身進內殿。
“切，神氣什麽呢！連個犯錯的宮女都懲戒不了。”綠蘿撇撇嘴，轉身去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
……
四又看內殿一眼，遲遲沒聽見有人叫她，沮喪地坐在台階上，托腮看。
她想聽聽祭大典，聽宮女姐姐們議論，很熱鬧的，可是姐姐她們太不懂事，不能去給玉姐姐添亂……
她就想問問玉姐姐祭大典是什麽樣子。
可是她們好像都不太喜歡她經常纏著玉姐姐呢。
她有幹活的，她每次都是幹完活才去找姐姐玉姐姐的，她很乖，她也很聽話，可是好像……什麽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玉姐姐現在越來越忙了，姐姐也忙碌起來，好不容易閑暇下來，玉姐姐身邊總是圍滿了人，她都擠不進去的，除非玉姐姐主動找她和姐姐……
可是玉姐姐那麽忙，會不會有一忘記她和姐姐呢？不再找她們……。
她喜歡玉姐姐，她不想玉姐姐記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