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那就這樣吧
“老板,休息一下吧,你已經很多天都沒有合過眼了。”
楚皎潔出事的這一段時間裏麵,許薈芸整天都把自己囚禁在處理不完的事務當中,麵對著自己麵前那堆積如山的報告,她隻是搖了搖頭,嘴角勉強的扯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上許多的笑容,朝著下屬揮了揮手。
而下屬呢,她也不急著離開,隻是望了望女人桌上那堆積的起碼有一個人那麽高的文件,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些東西分明就是公司連續五年以來的所有財務報表,而許薈芸,早就已經看過了。
而她,已經重複的看這些報告兩三天了,甚至一天之內就要看上好幾遍。
衣食住行都在一個十幾平米的小辦公室裏麵進行著,困了便靠在轉椅上麵小憩一下;渴了公司裏麵自然也有很多水可以供應給她;唯獨心累了的時候,沒人能夠幫她。
緩緩的走了過去,隨意的翻閱了一下桌上堆積著的文件,上麵的每一頁都皺巴巴的,其中還有好幾頁上殘留著一些濕濕的東西,看得出來,那是女人的眼淚。
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抱著文件的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著。
眼淚?她從來不曾將這種物質與眼前的這位女強人聯係在一起。
自從她進入這個公司以來,許薈芸在她麵前的樣子永遠都是自信而又美麗的,就算是麵對著公司運行起來有些困難的時候,她也高傲的像是一個公主,即使是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她仍然高傲的挺著自己的腦袋,倔強著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的脆弱。
她清楚的記得,許薈芸在公司的這些時間,她每天都在擔驚受怕當中度過。
沒有人記得她究竟付出了多少,隻是記得她究竟有多狠心,正如楚皎潔。
“老板,皎潔她不過就是年紀小不懂事,說出來的一些話並沒有完全的戰在你的角度上,不過也可以理解,您為了公司,幾乎將自己的整個青春都搭了進去,她身為您的女兒,年幼的時候,每一次哭鬧著找媽媽的時候,麵對的都隻有一座奢華的別墅,以及一些隻是為了生活才會選擇開口關心她的傭人,所以.……”
沒有再接著說下去,楚皎潔一直都是許薈芸的禁區,沒人可以提起。
隻是……她微微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楚皎潔的童年照片。
這幾天,閑暇之餘,她的生活似乎也就隻剩下了去撫摸那張照片。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特別失敗的母親。”
幾乎沒有任何的疑問,許薈芸知道,她並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一直都隻在乎自己所認為正確的一切,常常忽略楚皎潔的感受。
“老板……”其實,她還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卻不知道究竟應該從何說起才好。
許薈芸這麽些年以來,對楚皎潔究竟抱著怎樣的想法她很清楚,她一直都認為,楚皎潔那個女兒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屈辱,很簡單,因為她是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結合生下的孩子,沒人可以容忍著這樣的一個人每天在自己的麵前晃悠著,無形之中就像是在提醒著她,那段愚昧無知的過去。
所以,楚皎潔一直都是一個被許薈芸唾棄的存在。
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她將集團的興亡都與楚皎潔的婚姻緊緊的拴在了一起。
“嗬……”輕笑了兩聲,笑容之中夾帶著說不出的苦澀,女人用這隻有她自己才能夠聽清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我果然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所以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大概也是因為我自己活該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許薈芸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回到了手裏麵那早已看過無數遍的文件之上。
“老板,雖然我真的不知道你最近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事情,但是你手裏麵的那一份財務報告是之前的,這些天一來,你已經輾轉反側的看了很多遍了,上麵的每一個數字應該都已經……記住了吧?”
“.……沒有。”小聲的回答道,許薈芸甚至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開口。
雖然她一直都在不停地翻閱著手裏麵,這已經被自己弄皺的文件,但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沒有進入到她的心裏麵,仿佛就像是過眼雲煙一般,看過了也就忘了。
她,現在心心念念著的都是還躺在病床之上的楚皎潔。
從前是她不願意接受自己疼愛了那麽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親生,也不願意接受丈夫一早就出軌背叛自己的事實,所以,她厭惡著那個孩子的一切。
可如今,楚皎潔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了可以活動的自由,她的夢想也在無形之中破碎了。
回想起這些年來,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才追悔莫及,自己似乎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就算是在那一段她並不知道楚皎潔你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時光裏。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她選擇的始終都隻有漫無天日的工作。
楚皎潔的父親也曾經無數次的因為這件事情和自己爭吵,他說,自從和自己結婚的每一天開始,他每天都隻有一個人孤獨的睡著覺,就算是忙碌的工作之後,他拖著一身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渴望得到來自於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的一句問候,回應他的,從來都隻有一室冷清。
漫天的黑暗,不斷的朝著自己侵襲過來的孤獨,在那等不到頭的黑夜裏麵都顯得格外的清晰,他,最終也隻得學會去習慣這漫長的黑夜。
現在想來,這也許就是他選擇背叛自己的原因吧。
明明所有的錯都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東窗事發之後,她卻隻是嚐試著將所有的錯都推脫到那個隻是渴望愛情的男人身上,推脫到那個他愛著的女人身上。
而楚皎潔,小時候明明總愛跟在她的身後,不停的用著稚嫩的聲音叫著她媽媽。
不管自己多少次的用那些冷酷的神情,冰冷的言語去傷害她那顆隻是單純的想要靠近自己的心,她始終跟在自己的身後,不知疲倦。
她還依稀的記得,就在公司被其他對手打壓的最厲害的時候,楚皎潔開心的捧著一張跳舞的得獎證書拿到自己的麵前,滿臉的歡欣雀躍,將自己的腦袋高高的揚起,眼睛微微的閉著,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那樣子像是在尋求自己的表揚。
而她,腦海當中閃過的卻隻有自己丈夫那些冰冷的言語。
快速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她試圖將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都扔到九霄雲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楚皎潔的身上,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認真地觀察過楚皎潔了。
原本隻有幾根的頭發早就已經到達了腰間,用一根絲帶將其高高的束了起來,臉上的那些肉也早就已經消失殆盡,一張清瘦的臉龐看上去著實有些清純,左右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她就已經出落得清純可人。
隻是,那張臉……
她隻要一想到那張臉在日後會像極了那個讓她蒙受到背叛欺騙的人,她心中就有一種衝動在不斷的叫囂著:摧毀她!摧毀那個讓她深惡痛絕的稚嫩的靈魂!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作出了令如今的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啪。”她賞了尚且還很年幼的楚皎潔一個大大的耳光。
如今,楚皎潔在被扇了一個大大的耳光之後那絕望的神情,滿臉的不可置信,在這些天裏麵都會在她的腦海當中不斷地上演著,在她原本就不平靜的腦海裏麵不停的叫囂著,最後盡是直接地占據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老板,雖然我覺得自己或許沒有說這些話的資格,但……在這些年裏麵,我親眼看見你究竟是如何對待你的女兒的,一開始你還時常會笑著說,她小小年紀就已經在跳舞方麵有了一定的造詣,常常會想盡辦法的逃出去,最終的目的地也隻是家旁邊的那個舞蹈室而已,你,你在家裏麵修建了一個舞蹈室;可後來,你將那個舞蹈室拆得一幹二淨,那些原本填滿了一個牆壁的獎狀都扯下來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撕成碎片之後更是一腳又一腳的重重踩在上麵,從那之後,你就變得不那麽愛笑了。”
……
許薈芸覺得有些好笑,原來自己曾經也是愛笑的人。
隻可惜,別人嘴裏麵常常說著的那句愛笑的人運氣永遠都不會差到哪裏去,似乎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呐。
“你……在做什麽?”回過神來,許薈芸看見她的下屬在自己的麵前不停的翻騰著自己的口袋,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尋找著些什麽。
“這,就是曾經的你。”將手機放到了她的麵前,許薈芸親眼看見照片中的她滿臉燦爛的笑容,圍繞在一群員工之中,真的,闊別好久了呢。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用手強行在自己的嘴邊支撐出一個笑容,她將自己麵前的東西合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