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隱約
“之前？結束？告別？”
將這幾個詞從剛剛的那一段話之中挑揀出來，楚皎潔似乎是在向蘇小嬌尋求著什麽證明一樣，雙眼因為震驚而猛地睜大，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朝著蘇小嬌走去，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隻剩下約莫三十公分左右的模樣。
“之前你用盡手段，不過就是想要將我從他的身邊趕走嗎？怎麽如今達到了目的之後，你反而顯得並不那麽高興了，甚至還想要離開他，在他最需要別人關懷的時候？！”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夠得到這樣東西的原因，楚皎潔對於蘇小嬌的這種對這件事情毫不在意的態度感到十分的憤怒，她明明已經得到了自己所渴望的一切，可是為什麽？她現在竟然想要將自己得到的這一切都拱手讓出來呢？
難道說真的已經不在乎到了這個地步？！
雙拳不自覺的逐漸捏緊，楚皎潔原本白皙的皮膚之上也有一些少許的異樣出現，額頭之上的青筋調皮的跳躍了起來，映襯在皮膚之上顯得格外詭異。
楚皎潔之前之所以可以對這件事情保持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不過就是因為她比誰都更清楚的知道嚴端對於蘇小嬌的感情，那種因為快要噴薄而出的感情而變得無比炙熱的眼神，她比誰都還要熟悉，因為那種東西曾經無數次的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無限度的在每一個能夠出現的地方肆虐，侵占著她的每一根神經，使得她夜不能寐。
隻是，就算嚴端已經付出了這輩子所有的情感，到頭來也隻不過換來了蘇小嬌的一句結束，而且是單方麵的那一種。
楚皎潔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日後有一天嚴端能夠醒來，他得知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他該要如何去麵對？一個才醒來就得知自己快要失去一切的人，想要找到一些慰藉卻發現自己所依賴的都背叛了自己，那種深入骨髓的窒息感，他究竟該要怎麽去麵對？
“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他在一起嗎？如今我的離開不是正好成全了你？”
蘇小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她原本所有的思緒，楚皎潔並不開口接在這個話茬，隻是靜靜地望著她，目光之中閃爍著蘇小嬌看不懂的情緒。
她有些意外，本以為這件事情發展到最後，最高興的就該是楚皎潔了。
可她臉上的表情實在算不上是高興。
“不要用那種自以為是的目光看著我，也許在你看來，我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絕情，竟然會選擇在嚴端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離開，不過人都是自私的，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我不過就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如果說，你要我就這樣陪著他的身邊，那你覺得我們兩個日後究竟應該用什麽來養活我們，難道用我這雙從來沒有幹過重活的手嗎？還是用嚴端這顆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修複的大腦，你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是隻有感情就可以的嗎？”
蘇小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來的耐心，竟然一字一句的和楚皎潔理論著。
其實蘇小嬌有的時候也會羨慕自己麵前的楚皎潔，不管麵臨多麽大的困難，她似乎永遠都可以義無反顧的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這是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間。
這麽多年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讓得蘇小嬌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屈尊降貴的去適應別人的生活節奏，換句話說，她享受著被人像眾星捧月般捧在手心裏嗬護的感覺。
她享受那種永遠都生活在別人的目光中心的感覺。
很顯然，這些都是如今的嚴端沒有辦法再為她帶來的。
……
楚皎潔就這樣靜靜的望著蘇小嬌，仔細的傾聽著她話語之中的每一個漢字，隻是越聽到後麵，她的臉色就越加的難看。
就算她自己再怎麽不想承認也好，蘇小嬌說的的確都是很多人在第一時間會作出的反應。
當醫生摘下口罩對著他們宣布說嚴端很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的時候，楚皎潔也覺得自己的天快要塌了，隻是那個時候的她並沒有想要選擇放棄，甚至在所有人都認為如今的嚴端已經是一個廢物的時候，她也未曾想過要放棄他。
隻是經過蘇小嬌這麽一段插曲之後，她這才有時間好好的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說今天的她和蘇小嬌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互相對換的話，她是不是會做出和對方一樣的選擇？答案是肯定的。
蘇小嬌對於嚴端來說是一個摯愛的人，可是嚴端對於蘇小嬌卻並不是這樣。
一個你本就不怎麽在乎的人就快要變成植物人了，你又怎麽會願意花時間去陪伴在他的身邊，日複一日的等待著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再次蘇醒的人呢？
“既然對我的說法沒有任何的反駁，那你就不要再阻攔我的所作所為。”
注意到了楚皎潔的反應，蘇小嬌嗤笑出聲。
還以為她有多麽的喜歡嚴端呢，在這種話麵前，不是一樣選擇了沉默嗎。
“借過。”
雙手不自覺的伸到了皮包裏麵，蘇小嬌觸及到那一片冰涼之時，眼眸深處湧動著的情緒有些不安，害怕被眼前的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端倪，她將皮包緊緊的夾在自己的腋下，冷冷的丟下了兩個字之後就想要從楚皎潔的身旁擦肩而過。
就在蘇小嬌即將要離開病房的時候，楚皎潔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一般，連忙衝了過去，擋在了蘇小嬌的麵前。
“你不配！”
冷冷地丟出了這句話之後，她靜靜地觀察著蘇小嬌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雖然剛剛她所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像是無懈可擊，但總有弊端。
正如她自己所說，在她的世界當中，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也就是累贅，所以她從來都對那些所謂的真情實感嗤之以鼻，就連嚴端那麽真心的待她，在她看來也隻不過是因為有利益可圖而已，不過這樣的她著實不配讓嚴端喜歡那麽久。
“我不知道在你的生命之中究竟是發生了些什麽才導致你有了這麽偏激的世界觀，但是我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情是剛剛你所說的那一切看似沒有任何的漏洞，因為各家自掃門前雪就是任何時候都存在的道理，不過你以為這樣的你真的能夠遇見一個真心愛你自己的嗎？常常遊說在感情遊戲之中，也許你也是別人感情遊戲之中的棋子。”
是的，楚皎潔曾經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這樣的一句話：有些東西，你是用什麽樣子的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的，那麽你終將也會以那樣子的手段失去。
所以，蘇小嬌總有一日會死在別人的愛情遊戲當中。
“什麽？！”頓了頓，蘇小嬌嚴重懷疑剛剛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她自顧自的開口繼續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東西給了你這樣的錯覺，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兩情相悅的感情，因為兩情相悅對所有人來說都太過於奢侈了，更多的就是像你和嚴端這樣一廂情願的人，另外，所有的關係都是在利益的基礎上，如果沒有利益，一個人何必將自己和另外一個人綁在一起呢。”
冷笑著出聲，蘇小嬌低下了身子，將嘴巴湊近了楚皎潔的耳朵。
“不要以為你所堅持的都是對的，也不要用你的那套方法來作為評判，站在道德製高點來指責我的行為，如果換作今天你是我，說不定你做的會比我更絕情！”
丟下這句話之後，蘇小嬌也不願意再和楚皎潔爭辯，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故意，她走的時候還特地將高跟鞋與地板碰撞的聲音放到了最大，原本就空曠的走廊回蕩著高跟鞋的聲音，忽遠忽近，將楚皎潔的心無數次的提到嗓子眼，又再次放下。
懷揣著這樣忐忑不安的心情大概有五分鍾左右，高跟鞋的聲音終於是徹底的消失在了楚皎潔的聽覺範圍之內，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左右盼望著，發現那個人已經徹底消失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微不可察的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她輕輕的將門關上，生怕吵醒嚴端。
“阿端哥哥，我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這樣叫過你了吧，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能夠聽見我說話的，就算是為了你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醒過來，看看這個世界好不好，我知道它並不美好，但至少……”
說到後麵，楚皎潔的聲音已經越來越低。
她緩緩地低下了頭，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她不停的和嚴端說著話，不停的用水擦拭著他的身子，但……他始終都沒有醒過來。
眼睛已經被淚水完全的模糊掉，楚皎潔肩膀因為哭泣而不停的抖動著。
而病床之上的嚴端似乎有了一點淺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