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一道
一頓午膳以後，顧清詡和富察傅毓在翰林院還有事情，也就紛紛回去了。
至於顧清歡和富察雪，則是上了馬車以後，帶著阿霜與雅琪，讓小順子駕車，與張廷玉和阿越一塊兒，就往清輝書院的方向去了。
阿越，便是張廷玉的小廝，同時也做了書童。當然，並非那種貴家公子拿來幫自家公子哥兒記錄上課內容的書童，而是那種在生活起居上頭略略幫忙的。
順便…在今日這樣的情況，幫著趕車。
先前，在那寺廟裏，幫張廷玉遞了鬥篷給顧清歡的，也是阿越。
顧清歡倒是有一陣子沒有瞧見阿越了，這會兒瞧著阿越倒是比以前略微清瘦了些。想來，書院裏的日子到底還是要辛苦一些的。
一路前往清輝書院那邊，顧清歡就聽富察雪提起了一些關於清輝書院的事兒。
“那清輝書院的山長，聽說年輕的時候還有著不少的韻事呢。他一輩子都沒有成婚，據說是從前喜歡的姑娘，嫁給了別人。”
說起這些舊事，富察雪就又來了興致。
那清輝書院的山長，出身寒門。
古時的寒門，實際上也隻是普通人家。畢竟在古時候能夠供家裏孩子讀書，也是需要一定的經濟實力的。
至少不是依靠那種販賣家中雞鴨豬之類的家禽，才夠學費。
再怎麽，家境也能算得上是稍稍殷實。但他們，與那些世家大族例如富察家這種能夠一直“無所畏懼”地提供家中子嗣讀書還是不一樣的。
於寒門而言，若是讀書讀不出來，那打擊也是很大的。
當然這些都是無關這件事的消息。那山長出身寒門，幼時卻與當地一家大戶人家的嫡女有著極好的關係。
他們互相喜歡，可在那姑娘十六歲時，家中卻給她定親了。
他上門懇求，並且直言自己一定能高中進士一甲，然後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將那姑娘給迎娶回家。
進士一甲。
狀元榜眼探花，在每三年的讀書人裏頭成為前三甲，這難度可想而知。
山長家鄉那樣的地方，數百年也從未出過進士一甲。他這樣許下的“豪言壯誌”旁人自然是不相信的，也就沒有搭理。
直到，他在自己十七歲的時候考中了舉人。
那姑娘的家中聽了此事以後頗有些遺憾。但木已成舟，自然毫無辦法。
又過了三年。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少年，正如自己當初的“豪言壯誌”一般，考中了那一年的狀元。
他騎著高頭大馬回鄉時，當初心愛的姑娘恰巧喪夫。
山長不願乘人之危，但也還是向她家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他仍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她，即使是她嫁過人，也是絲毫不在意的。
那姑娘家中對此自然沒有不樂意的，當即就去找了那姑娘。
可…那姑娘卻並不願意。
她嫁過人不說，如今丈夫新喪，她卻也剛巧有孕。實在是無法在這個時候，嫁給他的。
姑娘堅定拒絕了，無論他怎麽說都是不肯的。
時日，就這樣過去了很多年。山長後來到了京城，進了翰林院，進了六部。最厲害時做過尚書，當過太傅。
一直到很多年後，他實在是忍耐不住心中的思念，打發人回鄉打聽消息的時候才知道。
原來…她當時說自己有孕是假的。
她在自己離開以後不久，就鬱鬱而終過世了。她拜托家中隱瞞了自己過世的事兒，也隻盼著他能夠好好地活著。
山長在京中聽聞此事，一口氣險些沒回轉過來。後來身子一直不好，也就辭了自己的差事，回了翰林院裏頭做了一名小小的編書。
再後來年紀大了，奉了康熙爺的命經營書院。
他的心中始終藏著一個夢想。這官辦的書院能夠幫助那些家境貧寒的學生，有一個擺脫自己命運的機會。
減少…他這樣的悲劇。
“他是一個很長情的人。雖然我聽說，在教導學生的時候十分地嚴格。但是實際上，他的這些事，始終還是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富察雪說完這話以後，眼裏不由的還流露出些許羨慕的神色來。
這樣溫和的一個人，在聽聞了自己喜歡的那個姑娘死去以後，一輩子都沒有娶妻。
她當初騙了自己，其實也是不希望自己這樣的一個人耽誤他。但是實際上…他們實際上這樣的感情，還是十分讓人感動的。
“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顧清歡聽了富察雪的故事以後也是覺得感動，又道：“為人師者，總是要先以身作則的。有這樣的山長在，想來那兒的學生應該也是能學到很多的東西的。”
至少，不會成為那樣一個薄情的人吧？
張廷玉也是這樣溫和的人，如果能一直這樣的話…或許也能有著和這位山長一樣的品質呢。
“是呀。”
說話之際，富察雪又打算對這個故事補充幾句呢。結果忽然之間，馬車就停了下來。
“怎麽了？”
顧清歡感覺到馬車忽然之間停了下來，有些顛簸。小順子駕車的技術其實十分不錯，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
感覺，像是有什麽事。
“是前頭張公子家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小順子連忙解釋道：“這條路有些窄，奴才也瞧不清楚前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兒。福晉，富察姑娘，你們別急，奴才瞧瞧情況。”
“你去吧。”顧清歡說完以後，又對阿霜道：“你下去看看情況，就待在馬車邊上，別到處亂走。”
“是。”阿霜答應以後，立即就翻身下了馬車。
不過須臾以後，阿霜拉了拉馬車的車簾，就道：“福晉，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顧清歡和富察雪此番要去的地方，是清輝書院邊上的一座小山。山上的楓葉很多，如今紅了很是漂亮。
富察家的莊子，也剛好在附近。他們此番，是準備繞過了清輝書院以後，再去山上的院子的。
如今這會兒，正好在一座小山上。山路有些窄，前頭恰巧是一個轉彎的地方。
誰曾想，轉彎處有一棵樹倒了。山上的石頭和泥土滑下來了好些，將路都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