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欺負
子時未到，窗外的雪已經愈發大了起來。
遠處依稀可見的是些許的焰火，雖然不大能夠聽得見聲音，但就這麽遠遠看著，還是極美的。
顧清歡小時候最喜歡過年了。
尤其是焰火還沒有被管製的時候，她就喜歡看。
除夕夜，就在院子裏坐著，看著頭上的焰火，一看就能看很久。
“好漂亮呀。”雅琪也在顧清歡的耳朵邊上小聲嘀咕著。
今年，因為孝懿皇後的過世，宮中並不許燃放這些。倒是罕見的幾分寂靜。
“嗯。”顧清歡輕輕應了，悄悄地就指了指上首的兩個人。
月華姑姑已經十分困倦了，正撐著頭呢。
胤禛臉上看著倒是沒什麽表情，偶爾喝一口茶，也不吃點心。
他喝這麽多茶，竟然不用去如廁的嗎？
顧清歡的腦袋裏忽然之間閃過了這麽一個不靠譜的念頭以後，就有些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胤禛。
胤禛正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正準備打個哈欠。剛巧，就留意到了不遠處小宮女對自己的注視。
她看自己做什麽？
胤禛忙收斂住了自己要打哈欠的動作，轉而放下茶杯，往顧清歡的方向就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顧清歡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被發現了。
顧清歡急忙輕輕咳嗽了一聲，就將目光收了回去。
對不起啊對不起，我可沒有什麽覺得你很奇怪的意思。
“…”胤禛稍稍默了默，總感覺顧清歡在將目光收回去的時候，似有似無地閃過了一絲的嫌棄。
子時，很快就到了。
吃飽喝足的顧清歡和雅琪靠在一塊兒，兩個人看著窗外的焰火。
看著看著，眼前的焰火逐漸迷離了起來，眼皮重得不行，就睡著了。
胤禛看著滿屋子困倦的人，忍不住笑著就搖了搖頭。
說來，守歲這習俗確實也沒什麽好的。
就從前皇額娘還在的時候，他們倆還有月華姑姑一塊兒聊聊天吃點兒東西罷了。
現在…
胤禛將視線轉移到了不遠處那個正在小雞啄米的小宮女身上。
看著這樣有趣的一個小宮女，他好像心情跟著都好了許多。
片刻以後，鍾聲響起。
康熙二十九年的序幕，便在此刻拉開了。
“嗯？”
伴隨著響起的鍾聲，還有些許雀躍的歡呼聲。那些聲音很遠很遠，像是從宮外傳來的。緊跟著，還有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宮中雖然今年不許宣張，但宮外的百姓還是難免會高興地迎接新一年的到來的。
顧清歡輕輕嗯了一聲，就醒了過來。
“快看。”
顧清歡拉了雅琪一下，頓時兩個小宮女就一塊兒起了身，到了窗戶邊上，看遠處的那些焰火了。
“新的一年到了啊。”
月華姑姑此刻也由迷糊轉到了清醒，看了一眼窗外的焰火，就對胤禛道：“新的一年，便是新的伊始。”
“皇後娘娘在天之靈，總也是盼著四阿哥你向前看的。”
旁人或許不知。
月華姑姑卻是知道，胤禛那一張看似平靜的臉孔之下，內心裏對著已逝的孝懿皇後，還是有著許許多多的掛念的。
“姑姑，我明白的。”
胤禛頷首，就對莊嬤嬤道：“時辰不早了，帶姑姑下去休息吧。”
“是。”莊嬤嬤應了，就去扶月華姑姑。
不遠處的顧清歡和雅琪留意到這邊的動靜，也忙過來要跟著莊嬤嬤一塊兒送了月華姑姑回去休息。
胤禛卻提前攔住了。
“你們兩個都困得不行了，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了吧。”
胤禛扁扁嘴，也不看兩人，說道：“榛子吃了不少，難免口渴，回去多喝一些水。明早也不必伺候，多睡一會兒。”
“是！”
顧清歡與雅琪像是甚少見到胤禛說這麽多話，言語之間又是關懷。
高興地應了以後，又道：“祝願四阿哥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事事順心。”
胤禛頷首不答，就見兩個小宮女手拉著手，就出了屋子了。
窗外白雪紛紛揚揚，她倆的背影看上去倒是活潑。為這雪夜，也平添了幾分不一樣的亮色了。
翌日，顧清歡是被窗外的陽光照醒的。
看著天色，差不多剛到巳時。
經過一晚上的雪，今兒清晨倒是難得地出了很大的太陽。就這麽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竟有些刺眼。
雅琪還在睡著。
睡得朦朦朧朧的，還轉了轉身子。
顧清歡躡手躡腳地起身洗漱完畢，悄悄地就出了門。
門口，阿霜正在清掃地上的落雪。
昨兒夜裏的雪有些大，阿霜便將路上的雪給掃到一邊去了。堆得老高，都能順勢弄個雪人出來了。
“清歡姐姐醒了呀。”
阿霜看著顧清歡從屋外出來，便道：“今日禦膳房送了餃子，還有酒釀丸子過來呢。”
“我給你和雅琪姐姐留了一份兒，姐姐若是餓了就去吃吧。”
“你呢？”
顧清歡問道：“這麽早，吃東西了嗎？四阿哥不是說，今兒能休息休息，你還在這掃雪呀？”
阿霜卻靦腆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就說道：“我吃了兩個窩窩頭了呢。掃雪的事兒，總歸要有人做的。”
“主子們若要外出，路上還有雪怎麽成呢？”
顧清歡掃了一眼偌大的院子。
十分空曠，隻有阿霜一個人。
“總要有人做，卻為何是你一個人？”顧清歡蹙眉問道：“是其他人躲懶，所以才讓你來掃雪的？”
阿霜是去歲剛剛入宮的。
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性子又溫和。
偏偏她長得十分可愛，像個娃娃一樣。在一部分人看來，就屬於好欺負的那種。
“清歡姐姐…”
阿霜像是看出顧清歡有些不大高興，忙就道：“是我自己要來的。吃了東西，活動活動也是應該的。”
“我知道了。”
顧清歡默默應了，就往宮女們用膳的地方去了。
小屋子裏，尚未走近就能聽得見裏頭的一些喧鬧聲。
說說笑笑的，像是在談論什麽開心的事情。
“我今兒從月華姑姑那兒得了一兩銀子的賞賜呢。今年終於能過個好年了，日子要是一直都能這麽舒舒服服就好了。”
“可不是嗎？難得不用幹活，也合該咱們休息休息才是。也不知道阿霜那死丫頭掃完雪沒有。都這個時辰了，四阿哥要是待會兒出門發現…”
“發現就發現，那也是她自己攬去的差事，還能怪在我們頭上不成？”
顧清歡站在門外，順勢，就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