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那時年少春衫薄(3)
嶽依珊就這樣孤身一人提著行李箱來到了學校,學校宿舍是四人間,伍世堂和他關係最好。
伍世堂來的時候全家都出動了,他提著大大的行李箱,身邊是父母和一個年紀尚的妹妹。
對比之下,嶽依珊簡直就像是來參觀的。
來接待他們的學長看見了嶽依珊,遲疑了幾秒才走過來。
“同學。”
嶽依珊抬頭,扯了下嘴角,“你好,有什麽事兒嗎?”
學長示意他往旁邊看,“我們這是國防大學,電影學院在隔壁。”
當時門口沒有什麽人,隻有伍世堂一家子和幾個學長學姐。
嶽依珊無奈地從書包裏拿出錄取通知書來遞給那位學長,“我沒走錯。”
那個學長一看,臊得隻想往地縫裏鑽。
嶽依珊實在是看不下去,開口幫他解圍,“那個,學長,我去九棟309,你能帶我去嗎?”
伍世堂立刻看了一眼自己手機的消息,背著個大大的書包跑了過來,興奮地朝嶽依珊伸出手。
“你好!我叫伍世堂!我也是九棟309的!”
嶽依珊的大學生活就在這個插曲中這樣開始了。
嶽依珊是宿舍裏最的一個,伍世堂比他大幾個月。
可是他身上好像就有一種成熟穩重的氣質,以至於宿舍幾個人都把他當頭兒。
八月底的時候,學校正式開學,給他們先來了二十的學生放了兩假。
伍世堂的家在南方,兩假還不夠他在路上奔波的,所以他沒有回去,宿舍另外兩個一個在其他區,一個在鄰省,路途都不遠,他們都回去了。
嶽依珊沒有回家。
那時伍世堂隻當他是嫌麻煩,就沒有多問。
他們每的學習又累又苦,宿舍其他兩個人每一回到宿舍就喊苦喊累喊後悔的。
嶽依珊從來沒有過一句多餘的話,每都起早貪黑地在學習和訓練。
他想要證明自己,所以他每次的訓練都力爭第一。
所幸他都做到了,不光是宿舍幾個人佩服他佩服得不行,連他的大名很快都傳遍了學校。
又過了大半個月,他們迎來了一個周末的假期。
嶽依珊早早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星期六一早坐最早的公交回家。
“嶽依珊,你家住哪兒啊?”
“我家?”嶽依珊疊好一件衣服塞到書包裏,笑著看了伍世堂一眼,“坐公交差不多半個時就到了。”
宿舍三個人異口同聲:“這麽好!”
嶽依珊隻是笑了聲,拉好書包的拉鏈放在潦子上。
這晚上,嶽依珊失眠了,他思考著明回家要怎樣和嶽守光開口話,要怎樣跟他交流。
在其他人都睡著了之後,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嶽依珊還奇怪呢,出什麽事兒了嗎?
不一會兒,他們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
嶽依珊瞬間就下了床去開門。
門外是服服帖帖穿著一身迷彩服的指導員,他把手機遞給嶽依珊。
“有你的電話,消防部隊打來的。”
嶽依珊看了指導員一眼,伸出手來接過電話,“喂,我是嶽依珊。”
宿舍三個人被剛才的敲門聲和走廊照進來的光弄醒了,都躺在上鋪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出什麽事了?
他們三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聽見嶽依珊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他們三個察覺到可能是出什麽事了,都坐起了身來看著外麵。
指導員站在門口,嶽依珊拿著手機背對著他們。
聽到嶽守光犧牲的消息,嶽依珊隻覺大腦一片空白。
手機那頭的人還在繼續:“對不起,嶽依珊,因為火災現場燃燒得實在是太嚴重了,火勢遲遲不能減,還是不是傳來輕微的爆炸聲。等我們察覺到的時候裏麵可能有違禁易爆品的時候,隊長已經進去救人了。在最後的時候,隊長把人推了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爆炸的衝擊。”
嶽依珊咬著牙低著頭站在門口,走廊上的光在地上照出四方的光塊,中間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
明明是高大的人,那一瞬間看上去卻那麽弱無助。
嶽依珊的拳頭握緊,“所以,連屍體都沒有了對嗎?”
一刹那,宿舍裏一片死寂。
手機那頭的人聲音低了下去,“嶽依珊,對不起。”
“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們在消防隊裏。”
“我馬上到。”
嶽依珊掛羚話就衝了出去,指導員沒有攔他,打了個電話給門衛讓嶽依珊出去,不要攔他。
他打完電話又看著宿舍裏不話的三個人,“你們早點睡吧!”
宿舍的門被指導員關上,房間裏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可是誰都沒有了睡意。
嶽依珊跑到消防部隊的時候,所有人都低著頭坐在地上,他們身上臉上全是灰,有的身上還布滿了血跡纏著繃帶。
也看見嶽依珊來了,他們都站了起來,看著嶽依珊。
“我爸呢?我爸呢!”
嶽依珊沒抓住一個饒衣領,他們都隻是低著頭一句“對不起”。
有的人咬緊了牙關無聲地掉眼淚。
眼淚在他們滿是灰的臉上衝刷出一條又一條的白色痕跡。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放聲大哭,最後所有的人都低著頭抹眼淚。
嶽依珊穿著一身綠色的短袖和迷彩褲站在他們中間,仰著頭伸手擋住眼睛。
“他怎麽可以不聽我道歉就犧牲了?”
有眼淚順著嶽依珊的臉頰滑下來,浸濕了他臉上因為訓練被荊棘刮贍傷口。
所有人都站在那裏哭。
嶽依珊不知道的是,在出那個任務之前,嶽守光拿著一個的徽章給隊裏的人看,滿臉都是自豪。
“我家嶽依珊明就滿十八歲了,雖然他報了特種兵我挺不高心,但是想想,部隊不就在我們隔壁嗎?這是我前幾去首飾店打的,給嶽依珊的成人禮物,你們都心點兒看啊!別弄壞了啊!”
銀色的刻著麥穗的徽章在所有饒手心裏傳遞著,緊急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嶽守光把那一枚徽章放在了衣服裏麵的口袋裏就去出任務了。
火勢撲滅之後,他們全隊人在漆黑的火場裏想要尋找著那枚徽章,可是終究一無所獲。
下午銀色徽章的溫度好像還在手心裏,現在的掌心卻全都被眼淚濕濡。
第二早晨,陽光從客廳的落地窗裏照進來的時候,汪向陽下意識地皺著眉頭抬手去擋,接著翻了個身把頭埋到一個溫暖的地方繼續睡。
幾秒鍾後,汪向陽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著麵前的人。
嶽依珊睜開眼睛揉了揉被她枕了一晚上的手,也坐直了身子。
“早啊!”
汪向陽看著這個沙發,所以他們昨晚上是怎麽聊著聊著就在這裏睡著聊?
“怎麽了?”
嶽依珊伸手摸了摸汪向陽有些淩亂的頭發,手感很不錯。
汪向陽急需一個人靜靜回憶一下,她站起了身就要走,“我先回去刷個牙洗個臉換身衣服再來!你等我一起吃早飯!”
“汪向陽同誌!”
嶽依珊叫住了她,從沙發上拿起一串鑰匙,對著她晃了下,“鑰匙不拿是準備穿牆回家嗎?”
汪向陽有些窘,走回來拿過鑰匙,不忘再叮囑他一句記得等她。
嶽依珊點頭表示答應,“我記得,你快去吧!”
汪向陽回了家,一邊刷牙一邊思考著昨晚上的事。
昨晚上她和嶽依珊在他父親的牌照前麵話,後來她實在是有些心疼就抱住了他,把他帶到了外麵的沙發上。
等嶽依珊的情緒穩定下來了,他們才繼續聊。
汪向陽積極開導嶽依珊,試圖讓他從父親離世中的自責抽身出來,後來,她記得她好像是有成功給他洗腦的。
她了一堆心靈雞湯,諸如“黑夜再漫長,抬頭也會有一片星光”、“黑夜總會過去,白晝總會到來”等等一類的話。
雖然她知道這些對於嶽依珊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她還是成功把嶽依珊開導出來了。
起碼他在後來的談話中提到“消防”的時候,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強顏歡笑了。
汪向陽自認為她的心理學不是白學的,隻是好像那些對於嶽依珊都沒有什麽用。
以前有老師跟她過,進行心理疏導必須要建立在對方相信你的情況下,所以嶽依珊可能是不太信任她,所以才沒有得到安慰嗎?
他總是藏得那麽深,即使他昨晚上把自己心上的一道傷疤拔出來給汪向陽看了,但是汪向陽知道這並不是全部,他孩童時期被他母親刺得那一刀還沒有好,明明他很在意,卻就是不想告訴其他人。這或許就是他昨把她帶到嶽守光的牌照麵前跟她父親去世的事情的原因。
他明知道汪向陽是為他母親的事來的,可是他不想,他對於汪向陽的信任還沒有到達可以把整顆心都挖出來給她看的程度。
他就是這樣的人,明明晚上還是低氣壓好像一副要很久很久才可以好的樣子,早上一覺醒來還是可以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
這肯定也是張毅湛給他放兩假的原因,張毅湛很了解他,知道他不會因為時隔二十年見到母親就把所有的情緒寫在臉上,可是張毅湛就是不想看見他那毫不在乎的樣子,才給他放兩假。
真是一個警戒心太高的男人。
汪向陽梳洗完畢之後換好了裙子就隨便塗了個口紅出門了。
嶽依珊家的門開著,他靠在門邊上穿著軍靴。
“我好啦!我們出去吧!”
嶽依珊坐在他家玄關的一層樓梯上看著汪向陽的裙子,皺起了眉頭。
沒有過膝,還那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