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那個拋下他離開的人
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我看那邊人太多了,就到這邊來了。”
嶽依珊突然轉身就走,汪向陽急忙拉住他。
“嶽依珊!你去哪兒?”
名為孫煙的女子急急忙忙抬起頭想要追上嶽依珊,她喊他的名字,“嶽依珊!”
嶽依珊被汪向陽拉住,站在那裏咬著牙深呼吸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他們。
那一雙眼瞳幽黑的桃花眼裏滿是憤怒和失望。
“媽媽!”
有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男生跑了過來拉住了孫煙的衣服,“媽媽你沒事吧?”
她看著男生搖了下頭,“媽媽沒事。”
她又看向嶽依珊,“是嶽依珊嗎?”
是我的嶽依珊嗎?
嶽依珊搖頭,咬緊的牙關鬆開了,他的嗓子喑啞得有些嚇人,“不是。”
不是你的嶽依珊。
孫煙的眼睛裏全是淚水,她伸出手來想要拉住嶽依珊,“嶽依珊……”
嶽依珊往後退一步躲開她的手,皺著眉頭低吼:“別碰我!”
那中年男子和男生急忙上去扶著顫顫巍巍就要摔下去的孫煙,那男生看著嶽依珊,皺著眉頭忍著怒氣跟他話:“這位哥哥……”
“誰是你哥哥?!”
嶽依珊的聲音驟然提高了一個音調,汪向陽急忙伸手抱住嶽依珊的腰讓他冷靜,她急切地喊著他的名字:“嶽依珊!嶽依珊!你冷靜一點!”
旁邊車輛那裏已經疏散完人群的商陸和林冠一人勾住伍世堂的一邊肩膀,三個人在些什麽,伍世堂一抬頭就看見嶽依珊那邊的情況。
他沒來得及跟商陸和林冠計較,隻是看著嶽依珊那邊,“七爺那邊怎麽了?”
商陸一看見嶽依珊被汪向陽抱著就知道肯定出事了,急忙把手從伍世堂身上抽回來跑著跑過去。
本來男生看見嶽依珊對自己母親的態度不好就很生氣了,現在話還沒完就被他打斷了,心情更是不好了。
“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態度這麽惡劣?本來你們救了我們出來我還很感激呢!現在你凶我媽媽還吼我是什麽意思?我真的是要去舉報你啊!”
孫煙拉著男生直搖頭,“慶,不可以……”
“慶?”嶽依珊冷笑一聲,冰冷的目光像箭一樣朝著梅煙刺去,“你覺得我很可笑嗎?”
商陸跑了過來拉住嶽依珊,“出什麽事兒了?”
嶽依珊不話,隻是冷冰冰地看著孫煙。
商陸看向汪向陽似乎是在詢問她發生什麽事了,汪向陽朝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等到商陸看向站在他們對麵的一家三口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嶽依珊為什麽會這樣。
站在男人和男生中間的女人眼汗淚水看著嶽依珊,她像極了商陸記憶裏的那個人。
那個喊著嶽依珊“嶽”,做的一手好菜、縫的出好衣裳,在他六歲時拋下他一聲不響地離開的女人。
“孫姨。”
商陸叫出這一聲來,孫煙的眼淚就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陸……”
“放開!”
嶽依珊睜開商陸的手,把汪向陽從自己身上拉開,皺著眉頭轉身就走了。
汪向陽和商陸看著嶽依珊轉身走,商陸輕輕推了下汪向陽。
“你快去找他,不然他會躲起來的。他一旦躲起來,我們誰都找不到他。”
商陸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汪向陽顧不上想那麽多,抬腿就去追嶽依珊。
看著汪向陽跑走了,商陸這才把目光重新移到孫煙身上,歎了口氣。
“孫姨,別哭了,他已經走了。”
男人和男生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男生拉著孫煙的衣角,“媽媽,他是哥哥嗎?”
孫煙點頭,掩著麵哭,“是我對不起他……”
商陸一想起那個時候的嶽依珊就覺得心中湧起一股火氣,但是這畢竟是嶽依珊家裏的事,他沒有權利更沒有資格去對孫煙評頭論足,這畢竟不僅是自己兄弟的母親,還是自己母親曾經的好友。
誰能想到嶽依珊和母親闊別二十年的見麵居然是在異國的營救活動上?
當年26歲的孫煙拋下僅有6歲的嶽依珊決絕地離開,原本嶽依珊看似幸福美滿的家庭在一夕之間破碎,那他跟在孫煙的車子後麵跑了一路,直到淋了雨發高燒昏迷在路邊被人送到醫院。
一場高燒過後,原本性格開朗討人喜歡的嶽依珊的性格上有了缺陷。他不明白為什麽母親會突然離開,也不明白自己的家庭為什麽會突然就破碎了。
他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對於女性的抵觸中走出來,為了保護自己,他選擇了遺忘,他記不清自己的母親長什麽樣子,也記不清母親的聲音和對他的好,他腦海裏所有關於母親的記憶都變成了那輛下著暴雨的下午在雨幕中揚長而去的車。
現在,26歲的嶽依珊在異國的營救任務中碰見當年一聲不吭拋下他離開的母親,他變成了所有人都敬仰的特種兵隊長,卻在麵對麵相見的時候認不出自己的母親。
二十年,她離開了二十年,這二十年裏沒有一點音訊,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她看著嶽依珊哭,不知道是想獲得他的原諒還是向他表達著自己的歉意。
可是嶽依珊不接受,他一點都不想接受。
“既然你知道你對不起他,那就離他遠一點。”商陸話的時候強忍著內心的怒氣,“他已經活得夠累了。”
孫煙擦了淚水看著商陸,“嶽依珊他爸爸還好嗎?”
“嗬?”商陸笑了,很輕蔑地笑出了聲,“你覺得你有資格問這話嗎?”
男人看著商陸,想要指責他,“不管怎麽,他們畢竟是母子……”
“別來跟我這話。”
商陸搖著頭退後一步,目光注意到旁邊的男生,“這孩子應該有十六歲了吧?”
孫煙點頭。
商陸覺得更可笑了,這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在他們幸福的生活著的時候,嶽依珊在幹什麽?
“你想知道嶽依珊家裏的情況?在你們一家三口幸福地過日子的時候,嶽依珊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從到大,一直都是一個人。叔叔工作忙,顧不上他,他幾乎是住在消防大隊的,你走之後,你覺得他們父子兩個饒生活會好過?”
“是我對不起他們……”
“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可以讓人活過來嗎?”
商陸這句話一完,對麵三個人皆是一愣,“你什麽?”
商陸咬著牙轉身就走,“我什麽都沒有,不要想去打聽他的生活,他已經夠累了。也不要打著關心的幌子去揭他的傷疤,他已經遍體鱗傷了。給他第一刀也刺得最深的就是你,你有什麽資格再去關心他?”
“我……”
“不要什麽生了他養過他,他這些年都是一個人活過來的,讓他活得這麽累為什麽要生下他?”
商陸吼完了又咬了咬牙,“是我偏激了,對不起,忘記我剛才的話。”
林冠和伍世堂站在不遠處不知道該怎麽辦。
“老三!老五!”商陸叫他們,“問一下這三位是要留下來還是要回國,帶他們去安排。”
林冠和伍世堂應了聲就走了過來把三個人帶走了。
商陸剛才那些話最後道歉,就是在告訴孫煙,先傷害再道歉是沒有用的。
往樹樁上釘釘子,即便把那釘子拔出來了,釘子留下的孔還是會留在上麵,不論怎樣都無法愈合。
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
剛才商陸那些話的意思,孫煙也明白了。
“嶽依珊!”
汪向陽追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嶽依珊的人影了,她隻好一邊找一邊問。
“有看見你們嶽隊嗎?”
“我剛才看見老大往那邊去了。”
“謝謝!”
汪向陽道了謝就往士兵指著的方向追去,她走遠之後,嶽依珊從一個拐角處走出來,拍了下那個士兵的肩膀,“謝了。”
嶽依珊往另一邊走去,他實在是不想汪向陽看到他這個樣子。
現在的他,太過狼狽。
嶽依珊來到台趴在欄杆上往下望,台風過境的給這座城市造成的破壞痕跡已經被人清除了,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走著開始台風過後的忙碌。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想要把內心所有的濁氣都呼出來。
台風離開了這座城市,卻進入了他的內心,像是要把他看似堅固的內心摧毀。
嶽依珊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夾雜著濕潤水汽的風吹到他臉上,把他的臉浸濕。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錯覺。
呼嘯的風聲中有著上樓的急促腳步聲和喘著粗氣的呼吸聲。
這裏怎麽會有人來呢?心煩意亂的時候連感官判斷都出錯了。
嶽依珊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臉上的水汽凝聚在一起匯成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
突然,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肩膀使勁把他拽了了方向。
嶽依珊錯愕地睜眼看,被風帶著鑽進他眼睛裏的氤氳水汽滲透進他漆黑的眼睛裏。
“你……”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身上有著熟悉清香的人就撞進了他懷裏。
她狠狠地撞進了他懷裏,差點把他整個人都撞散架了。
“你太過分了!”
汪向陽抱著他的腰埋在他懷裏,臉在他身上的姓名牌上蹭著。
“故意找人指錯的方向!我還真被你騙了!”
嶽依珊的手也覆上她的腰肢,摸到她柔軟的發絲上。
“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汪向陽抬頭把下巴搭在嶽依珊的肩膀上,環著他腰的手又緊了些。
“你那麽老奸巨猾的人,一路都沒有人看見你,怎麽可能到了岔路口就有人看見你了?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是會找一個地方的,按你的性格來,你就喜歡高的地方,你喜歡風。”
嶽依珊笑了一聲,彎下腰去也把下巴擱在汪向陽的肩膀上,“這麽了解我?”
“那是當然了!”
嶽依珊又是笑一聲,兩個人都沒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