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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人心所願

  兩個人討論了一會兒。


  基本上都是霍仙鳴在問,張軍給以回應或是回答。


  霍仙鳴問的越來越慢,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張軍對他也是越來越有興趣,感覺是個人才,可以培養。


  之所以形成這麽個局麵,並不是張軍就比霍仙鳴聰明,比他厲害,這是時代差帶來的壓製。


  很多以後中小學課本上的道理,在這會兒都屬於高深知識序列,就像這會兒皇帝吃的東西還不如現代的老百姓。這就是時代差。


  “郡王為何立天興為軍城?可是出於易管製?”軍城用軍法,簡單粗暴,不用去研究大唐律的條條款款。


  張軍搖搖頭,招手喚武懷表進來給弄開水:“並不是。某隻是想為諸軍將塑一方淨土,造一塊歸宿,以喚醒彼等心中守護之念。


  人皆有家,人皆思親友。


  家親平靜幸福無憂無慮無兵患天災,無生活壓迫,老有所養幼有所教,美滿而盡天倫,此,難道不是大監心內的願望麽?”


  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什麽太具體的國家觀念,但卻有著深厚不可動搖的家族觀念,也就是血脈親族的傳承。不管富貴貧賤。


  所以他們並不在意國家存亡與否,在意的隻是家族的興旺繁衍存續。


  五姓七望哪一個不是千年家族?不管朝代怎麽更替,他們都是達官巨賈顯貴非凡,甚至皇帝在他們眼裏就隻是一個符號罷了,連一點恭敬之心都不會產生。


  流水的朝代鐵打的家族。這也是為什麽老楊家老李家一上來就都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想弄倒這幾家的原因。


  朝堂之上大小官員都是人家的子弟,哪個皇帝能睡著覺?

  隋唐為什麽那麽重視教育?大興文武經學開辟科舉的目的是什麽?

  老楊家性子太急,所以被換掉了。老李家有了經驗,所以成功了,卻也失敗了:最後幾大家族拉著老李家一起崩塌。


  “那郡王何以保障此平安美滿?”


  “並非某來保障,亦不需某來保障。”張軍笑了笑:“鳳翔數萬將卒自會保障,某能做的惟公平公正而已。”


  “此,亦艱難哪。”


  “卻不是很難。在鳳翔軍中不論品秩,惟能者上,有功必獎,有過必懲,將士操練軍卒,軍卒評議將士,但有不允皆可上報詢查。”


  “如何避免苟且?”


  “分而設之,互不統屬,你之過錯吾之榮耀所在罷了,雖不能百亦能接近。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絕對的公平,某隻是盡最大可能去爭取公平。”


  “聞君一席話。”霍仙鳴站起來又施一禮,張軍無奈,起來還禮。好麻煩哪,就在嘴上客氣客氣不行嗎?

  “某可是打擾?”李左丞出現在門口。這哥們是真能睡,這會兒才起來。


  “未曾,左丞請便就是。”


  李左丞這確實是嘴上客氣客氣,人已經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進來,很有興趣的打量著屋內的桌椅擺設。


  “左丞請坐。”張軍起來給李左丞拉開一把椅子。


  “此物等,可有售賣?”李左丞坐下晃了晃屁股又拍了拍桌子。


  “正在立坊,需等待幾日方可。”


  “好,到時告之一聲,某很喜歡。”看來對席地跪坐深惡痛絕的絕對不隻是張軍一個,隻是他們沒有辦法。


  用習慣去改變習慣,總是需要一個漫長而又曲折的過程,而圈外人往往能更快速的打破。


  所以巨大的改變,往往都不是同行幹的。


  “郡王與大監相談甚歡,某卻是唐突了。”你們剛才說的那麽熱鬧,能不能告訴我說的是什麽?

  “沒有什麽,某與大監一見如故,說些營內諸事。”張軍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左丞有所不知,郡王灼見之高深足以言師,令某茅塞頓開受教頗多。若非,若非某乃內臣,說不得要以師相稱。”


  霍仙鳴沒張軍這麽輕鬆,很是鄭重的表達了一下心情。他確實從剛才的一番對話裏吸收消化了很多對他有用的東西。


  “大監謬讚了。左丞要吃點什麽嗎?”張軍有點不太遷應這種當麵的誇讚,臊啊。


  “昨日宿醉,午餉一同吃吧。郡王海量,某卻是很久未曾一醉了,到也舒坦。大監如何?”


  “內臣也是昏醉了,隻是日常慣了早起,至時自醒,卻也莫可奈何。”


  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生物鍾雖然沒有明確的認知,但是也是知道的,以習慣貫之。


  李左丞一來,方才的話題也就過去了,再怎麽樣,一個太監和一個當朝重臣在宗室麵前談論部隊上的事情都不太對勁兒。


  “節鎮通城遍以磚瓦,不覺糜費麽?”李左丞學著張軍的樣子抱著碗熱水,隨意的問了一句。


  “土屋易破不能恒久,磚瓦雖然比夯土貴了一些,但好在持久,幾十數百年仍可居住,反要比土屋需反複修整節省許多。”


  “宮中尚未遍及磚瓦呀。”李左丞看似無意的念叨了一句。


  皇宮中也不是所有的房屋樓閣都是青磚泥瓦,也有一部分是夯土所製,再敷以青磚飾麵。


  “左丞有所不知,此間建築也尚是在嚐試,未知結果不敢表明。若此次建功,自然馬上興築長安。


  而且左丞應該知道,官貴諸宅時時修補甚易,而下民則時有堅難,一屋一宇皆為大事,覆屋漏瓦猶居者不是少數。


  天興皆為軍眷,彼家兒郎為巨唐赴死爭戰,某自然需顧得其父母妻兒完全。”


  李左丞也沒什麽表示,喝了口熱水:“此番建築有何不同之處麽?”


  張軍點了點頭:“某略通術數匠作,總有些奇思妙想,本來無事,一一嚐試便了,成功亦可,不成亦無所謂。”


  “節鎮大才。可是有何精妙之處?”


  “百聞不如一觀,不如左丞與大監親臨指點一二?”


  “甚好,”李左丞點了點頭,看了霍仙鳴一眼:“即是郡王盛情,某等也不好推脫,就走一遭吧。”


  “內臣奉命。”霍仙鳴拱手同意。他也不敢不同意。


  於是李左丞非得張羅的事兒就變成了張軍極力相邀,左丞與大監推脫不得,隻好勉強一起來參觀一下。


  這特麽就是語言的藝術,張軍感覺自己有必要拜師認真學習一下。


  三個人從三堂出來,卻沒馬上出府,張軍拿著剛才畫的圖紙帶著兩個人先從便門來了花園,找來家裏的仆役,讓他馬上安排人手挖坑。


  張軍找準了地點,在地上畫了線:“就按此線深挖九尺,上下坑壁錘實平整後用薄板鋪平嵌牢,尋杜主事著人澆築水泥,壁厚半尺即可。”


  武懷表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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