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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鳳翔新軍

  田希鑒吩咐牙將著人去拾撮兵營,楊懷兵陪著田希鑒說話。


  這會兒已經是‘一家人’了,那點試探的意思已經放下,再加上楊懷兵有意逢迎,自然賓主皆歡。


  田希鑒也不是草包,治軍方麵也是有幾把刷子的,到是有些話題可說。


  一直聊到城樓上暮鼓聲起,城門要關閉了。


  “哈哈,與楊郎君相談甚歡,到是不覺時辰已過,”田希鑒笑著站了起來:“楊郎君召營入城吧,再晚就不太好了。”


  兩個人從辦公室出來。


  正值夕陽西下,餘輝把城池染得紅黃斑駁,陰處糜黑,陽處卻又是極亮。


  沉悶的鼓聲從城樓上傳遍全城,街道上人行匆匆,紛紛關門閉店,各處城門開始關閉換值,從這會兒起就不準進出了,城內也開始宵禁,有軍士走上街頭巡查。


  晨鍾暮鼓這個詞兒說的就是古代官方報時,含意是指城裏人的自由行動時間,晨鍾而起,暮鼓而歸,其餘時間都得老老實實在自家屋裏麵待著,出來就是犯法,很大機率會被殺頭。


  這詞兒和寺院沒有一丁點兒關係,不知道後來怎麽就附會過去了,變成了警醒的意思。


  楊懷兵也沒向親兵取回橫刀障刀,跟在田希鑒身側往上走,隻吩咐親兵過去喚人。


  田希鑒走在前麵,楊懷兵與兩位牙將跟在身側再後是兩個人的親兵,一直走上城頭。


  雖然還沒有黑天,但夜風已起,寬闊洶湧的涇河水滔滔向東而去,山巒起伏恍若在波滔中浮沉,在落日餘輝中映出一幅淒美壯麗的畫麵。


  楊懷兵的親兵下了城牆,到門洞向等在這裏的親兵吩咐了一聲,就有人出門打馬而去。


  田希鑒和楊懷兵還有那兩個牙將就站在城頭扶著女牆遠望,看那親兵上了馬絕塵而去。


  楊懷兵和一排親兵的戰馬就在城下緩步而行,低頭嘬草,到是一派悠閑。


  “咦?”田希鑒驚咦了一聲,向外探了探腦袋,又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麵的楊部親兵:“楊郎君,你部軍士的配槍到是新奇,卻是沒見過。”


  都來了這麽半天了,這會兒才注意到。


  “說是軍器監試製之物,某到是求了上命這才得了千餘杆。方才換裝,精妙之處卻是無從知道。”


  田希鑒點了點頭:“李太尉皇恩頗重啊。”


  楊懷兵拱了拱手沒言語。


  他這會兒頂著李懷光部下的名義,這話怎麽接都不太好。而且他確實也是李懷光的正統部下,邠州列將,隻是不想跟著造反這才算叛了出來。


  事實上李懷光這次造反,他的一堆老部下大部分都叛了他,大家都不想造反。最後他的頭也是被部下割了下來用來邀功。


  “想來應是利器,軍器打造頗為不易,一刀一槍俱是匠人心智,反複琢磨而來,輕易怎會更替?隻是不知精妙之處卻是遣憾。”


  “郎君想知,職下獻上兩杆便是。”


  田希鑒搖了搖頭,笑道:“某隻是感歎,卻無心思鑽研,軍士所用之械某拿來何用?若是矛槊到可一試。”


  將軍不用像士兵一樣連背帶掛的弄一身東西,隻是橫刀馬槊(矛或長槍),像楊懷兵這樣帶著弓的都不多。


  那邊親兵傳了口令,三團整隊向涇州城進發,三裏之地也就是幾分鍾就到了城下,軍士們下馬整隊準備進城。


  田希鑒拍了下女牆,扭頭對牙將說:“看邠州軍馬如此整齊,一看就是訓練有方,平日裏叫你等嚴加管訓卻是隻會搪托。此一營敵,可有勝算?”


  牙將不服,看了楊懷兵一眼:“彼時切磋幾場便是。”換個時間咱們幹一把。


  楊懷兵笑了笑沒接話,隻是欠了欠身體。


  田希鑒到是對暫三團挺有興趣,俯在女牆上往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隊列還是看三棱刺,或者兼而有之。


  下麵很快城門大開,暫三團軍士們排好隊列開始進城。


  事情順利的讓楊懷兵感覺都有點不太真實,偷偷掐了自己好幾下。


  其實也好理解,這會兒的人本來就沒有那麽多彎彎腸子,又不存在什麽明顯的敵意或者利益糾葛,再加上楊懷兵一再讚揚李晟,口口聲聲的受李晟指點。


  而且李懷光造反,部下多有不從連軍師都棄營而去這事兒也不是什麽秘密。


  再加上楊懷兵坦蕩的入城解了武器隻身陪在田希鑒身畔。


  多方信息相加起來,就讓田希鑒相信了楊懷兵。


  暫三團四人一列排著整齊的隊列入城,不止是城上田希鑒楊懷兵他們在看,城上城下的涇州守軍們也在看熱鬧,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這也就是敲過了淨街鼓,老百姓都回家去了,大街上除了巡查的軍士空無一人,要不然估計得圍過來不少人看熱鬧。


  整齊的腳步聲在長街上回蕩。


  四人一列,中間兩卒持弓在手,箭羽虛搭,邊上兩卒手握三棱血刺,刺尖斜舉向外,從上麵看下去一片森然,滿眼都是寒芒閃爍。


  “鳳,翔,新軍。”哨長的大嗓門聲響起。


  “鳳翔新軍,勤操不輟,時刻準備,收複山河。”


  “鳳翔新軍。”


  “鳳翔新軍,保家衛國,逢戰用我,用我必勝。”


  嘟~~~~長哨響起,瞬間風雲變色。


  暫三團戰士們以排為單位忽然間散開,由原來等在門洞裏的親兵帶路衝向城牆城門各處要害據點。


  田希鑒猛然回頭看向楊懷兵,手向腰間探去,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是楊懷兵更快,以有心算無心的優勢一下子展現了出來。


  田希鑒手及刀柄,一柄泛著寒光的三棱刺已經抵在他頸間。張軍的兵能沒有這玩藝兒?


  “卻是為何?”


  “某奉上命除賊撫逆,田將軍若不反抗,或者活命,若是負隅頑抗,某可依令斬殺。”


  “你到底是何人?”


  “某,鳳翔新軍暫三團團長即是,我家郎君奉王命節度鳳翔隴右二鎮,正在驅逐李逆起複長安,爾即受朱賊偽命,當知會有今日。”


  “某已經內附了。”


  “是非曲直自有我家郎君梁州請命,馮都督屍骨未寒,田將軍卻是變化多端。”


  兩旁的牙將拔刀欲撲,被楊懷兵的親兵用三棱刺抵住,離的太近了,長長的三棱刺往胸口一支,寒光浸人血似欲凝,沒有人敢妄動。


  而田希鑒的幾個親兵遠遠的躲到了女牆邊上觀望,卻是沒有人上來拚命。


  “卻是可以告之田將軍,此刺惟利,洞甲如腐木一般,別無長處。”


  “這是你鳳翔新兵?”


  “乃我家郎君所造。”


  楊懷兵左右看了看,感覺情況已經基本控製住了,清了一下嗓子厲聲道:“田希鑒拭主奪功,迎奉偽逆,某奉上命至此除逆,隻拿主將,從者無罪。


  諸軍皆為巨唐健兒,應知皇恩浩蕩,此際戎狄犯邊刀兵四起,田賊不思報國卻謀拭上官以自立,充涇州諸將士為私兵,謀求反逆偽詔而自得,罪跡斑斑。


  我家郎君有令,隻除田逆,一應將士即往不咎。


  即刻起涇州將士納入鳳翔新軍序列,同功同籌一視同仁,不日鳳翔將起複原州,當以諸將士為主力賀報天子詔告天下。”


  涇州的軍將們明顯騷動了一下,紛紛議論起來。


  “此話可是當真?”一個牙將大聲喝問。


  “自是當真,某可立誓在此。”


  “如此,某從了。”牙將丟了手裏的橫刀:“某原州人士,父母妻兒血恨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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