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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太尉見諒

  評書裏總是會說,說是遲,那是快。


  兩馬平行交錯而過其實也就是幾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眨眼都來不及。


  閻晏的矛頭直指張軍胸頸之間而來。


  以他的經驗,他的馬跑的距離長,要快一些,力量也要更大一些,張軍這下隻能以槊拔矛,因為沒有速度,張軍需要用自身的力量和戰馬的四肢來承受他這一擊之重。


  雖不能說一擊傷敵,但總能叫張軍吃個暗虧。


  雖然大槊更長,但揮舞吃力,在沒有馬速的慣力之下,別說傷人,怕是連格擋閻晏這一矛都有些勉強。


  閻晏相當自信自己隻需稍稍借力就能把張軍這一槊蕩開而不影響自己的矛身去向,或許還有餘力傷人,即使不能要了他性命也能重傷,或者把大槊擊落。


  張軍卻是根本沒有格擋。


  在兩馬臨近的一刹間,張軍拍了一下馬頸,戰馬向右改變了一下前進角度,變成了兩匹戰馬正麵相對衝鋒,馬頭撞馬頭。


  正常交戰兩人戰馬走的是平行線,留下右側空間攻擊閃避,現在走在一根線上了。


  冷兵時代,交戰講的就是個人血勇之氣,膽子不夠大,眼看著敵人瞪著大眼睛連人帶矛的迎麵撲過來,估計就已經尿了,隻會慌著躲閃,根本就無法攻擊。


  閻晏的陣戰經驗相當豐富,毫不遲疑的輕轉矛身,矛頭探在馬頭正前不閃不避繼續刺來。


  兩邊觀陣的軍將人等因為速度和角度問題根本就看不清這些細節,就見閻晏搶先奪勢一矛刺向張軍胸頸,李部前鋒營發出歡呼,三營這邊抿嘴握拳瞪著眼睛不出聲。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湊巧這會兒眨了下眼睛或者走了一下神的人就正好錯過了,啥也沒看清。


  對著狂奔的兩匹馬都亮出了牙齒做好了撕咬撞擊的準備,閻晏握著矛杆的手緊了一緊,矛頭稍壓,正在刹那間考慮是殺還是傷。


  張軍的大槊卻是完全沒有理會迎麵刺來的長矛,狹長的槊刃卷著槊旗閃著森光徑自迎麵插向閻晏的馬頸。


  這會兒槊長的優勢就出來了,矛還離著挺遠,槊刃已經到了。


  這下確實是超出了閻晏的意料之外。他也算是沙場老將了,撕殺的次數自己都記不清,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騎兵相交有正麵攻擊戰馬的。


  戰馬不用說力量,體重都有小一噸,再加上速度慣性的衝擊力,沒有人敢迎麵直接和馬開幹,都是極力躲避從側方攻擊,除非是想不開了或者避不及隻能玩命。


  騎兵為什麽在冷兵器時代那麽牛逼?不隻是速度的問題,攻擊力是主要選項,而這個攻擊力馬匹自己就得占去七成。很多步卒都是被馬撞死咬死踏死的。


  別說是人,馬也意外。


  閻晏這匹馬也算是個老戰士了,從來也沒見過上來就正麵攻擊自己的,所以它就下意識的閃避了一下。


  戰鬥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靠本能,是沒有時間思考琢磨的。就那麽不到半秒的時間能琢磨個屁?也就是拍電視劇,都能想出十分鍾的鏡頭來。


  馬的本能是向左閃,因為右側是交戰區。


  於是馬背上的閻晏就眼看著自己的矛尖脫離了原定行程偏了出去,再想糾正已經來不及了,兩匹馬已經開始交錯,張軍的槊刃貼著閻晏的戰馬脖子挑了上來。


  雙馬錯身而過,眾人都是眼前一花,聽著噗哧啪嚓一聲,再看過去,就見張軍單手執槊端坐馬背,正看向李懷光:“刀槍無眼,卻是收手不及,太尉見諒。”


  閻晏呢?他的馬馬背上已經沒人了,順著慣力一直跑出去幾十米才轉折回來。


  閻晏撲倒在沙地上,身體連著鎧甲從右腹到右肩整個已經撕裂了開來,被張軍這一槊給挑飛並且劈開了,借的還是他自己的慣力。


  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睛對著天空,閻晏早已死透,黑紅色的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散著濃重的血腥氣。


  而這邊李部前鋒營的歡呼聲都還沒有結束,場麵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也略有尷尬。


  張軍則淡然著執槊看著李懷光,等著他表態。是戰,是繼續賭,還是和。這會兒兩人的部隊都在身後,而鳳翔這邊氣勢正盛,如果開戰勝算幾乎是滿格。


  那邊三營長舉起了號旗,隻要號旗搖擺起來一落,後麵騎軍就會衝上來直搗中軍,把李部諸軍往水裏趕。


  李懷光究竟是老了,如果正逢他二三十歲的時候,張軍可能還會猶豫一下。一代猛將絕對不是浪得虛名的。


  但這會兒他必竟已經五十六了,有句老話叫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再勇猛的人老了就是老了,各方麵都會下降,隻有閱曆在不斷增漲。


  殺閻晏,隻不過是張軍靈機一動順手為之的事情。


  有著格式化大腦的他對自己力量速度各方麵有著精準的判斷,對別人也能判斷個**不離十,再加上對馬速兵器軌跡等信息的洞察,可以說一句取勝遊刃有餘。


  除非對方的體力各方麵素質比他強出一大塊去,那基本不太可能。他試過自己的力氣,對這一點相當自信。


  閻晏是鐵杆叛將,幾次把猶豫的李懷光重新推回到反叛的道路上,一力主張退守河中。這種人遇到機會殺也就殺了,也省著以後為患。


  少了閻晏,也許李懷光最後的結果會發生一些改變。也說不定。


  “張節下果然少年英雄。”李懷光緩過了心神,衝張軍拱了拱手,稱謂上也正式起來。果然人得硬起來,要不然別人就要輕視你。


  “聽犬子說,張節下兵馬據守邠州,卻對我邠州老營將士家眷未動分毫,某在此謝過,也替麾下諸將謝過。張節下仁義。”


  “太尉一生勞苦功高,邠州諸將征戰四方,俱是我巨唐棟梁,家眷自然安居樂業。某可擔之。”


  “即如此……那便勞駕張節下,吾等此去河中難免朝不知夕,也可免去家眷憂心勞頓。”


  “請太尉放心就是,某可承諾在此。”


  “也罷。”李懷光沉吟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李玫:“小兒得節下看重,不如就陪伴節下左右時時受教也好,正好約束這一營兵士。”


  張軍沒有猶豫,笑著說:“好,就怕太尉不舍,某到是歡喜。”


  “節下橫軍涇陽三原富平美原,可是想阻某北上?”李懷光問了一句:“不知陳兵多少,可否告之原由?”


  “無妨。某已占了鄜坊二州,不日將驅兵丹延,恐太尉過後雞犬不留惟剩空城。本府不擅兵事,戰卒兩萬爾,不值太尉掛齒。”


  “嘶,”李懷光吸了口涼氣:“郎君到是好大魄力。”


  “太尉專美於前,當為我輩楷模。”


  “如此,小郎君手握鳳翔隴右邠寧鄜坊四鎮在手,隻須拿下涇州連成一體,進退無虞矣。可要老夫手書一封?朔方城指日可取。”


  “謹謝,不過,某對朔方並無奢望,爭城占地並非本意,實屬無奈罷了,太尉日後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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