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梁州消息
張軍搖了搖頭,這些悍痞,想來李玫落在他們手中雖然不會打罵惡人,但總不會讓他舒服就是了。
“把人帶……請過來。以禮待之。”張軍咐咐親兵。
“諾。”
“你們來了幾個人?”張軍問信使。
“報告,按軍規需一夥遠行,某為夥正。”
“嗯,不錯。辛苦了,吃晌了嗎?”
“在路上到是吃了。”
“那就去吃飯休息吧,睡一覺,睡醒了再說事情。”
“諾,謝郎君。”
“以後像李家郎君這樣的人物,在沒分清敵我之前不要折騰,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諾。嘿嘿。”
信使施禮走了,張軍輕輕捏著眉心琢磨事兒。崔漢衡還是把吐蕃大軍引到了邠州,唉,這個李適啊,這是想學他爺爺的爺爺呀。
他爺爺的爺爺為了收複長安和洛陽,答應回紇軍可以大掠三天:城池土地屬唐,金帛子女歸胡。
這事兒雖然是李適的爺爺的爺爺幹的,其實還沒過去三十年,長安洛陽的血還沒幹,哭聲猶在。
而他這次請動了吐蕃軍,條件卻是割讓北庭安西四鎮。操特個媽的,張軍在心裏罵了一句。
雖然回鶻南下,吐蕃東擴北進,安西四鎮這會兒已經成了飛地,與長安斷了交通,但尚父郭子儀之侄,安西都護府留後郭昕還帶著兵馬堅守在那裏。
那裏還是大唐的國土。
而且郭昕前年今年兩次派人衝破封鎖來長安麵聖,封武威郡王,四鎮節度使。
一直到808年,吐蕃攻陷龜茲,大將軍,四鎮節度使郭昕自此再無消息。後人估計是以身殉國了。
這麽英烈的將軍和軍士,孤立無援的為大唐守衛著西域僅存的一點兒國土幾十年,堅持著大唐最後的尊嚴,這邊皇帝為了收複都城就直接把他們賣了。
而且還不是自己收複不了。這事兒,是不是得操特個媽?
要不是李晟和渾堿兩個人確實有兩把刷子,指揮安排得當,這事兒還真就被德宗幹成了。李晟和渾堿帶著戴休顏駱元光尚可孤唐朝臣等將領沒費什麽勁兒就把長安取了。
這也和朱泚惡了李懷光,結果李懷光跑到河中去看熱鬧有著直接關係。
反正這事兒後來吐蕃來要地的時候,這邊一群大臣壓著沒給,讓德宗很沒麵子,也讓安西四鎮又殘喘了二十多年,最終還是被吐蕃攻破了。
李適這個人哪,確實不太適合當皇帝,太特麽操蛋了。張軍都有心衝到梁州去劈頭蓋臉烀他幾個大耳刮子,問問他到底是特麽怎麽想的。
正胡思亂想,這邊李玫被帶了過來。確實沒有對他怎麽樣,也沒綁縛,不過看樣子折騰的也不輕,麵色不太好看,走路都有點一瘸一拐的了。
“可是李玫?”
“李玫見過郎君。”雖然不堪,但衣冠尚整,言吐得體,是個有家教的,隻是看著身子骨有些偏弱,不像是練過的。世家子也不是人人尚武,必竟條件好嘛。
“怎的如此不堪?”
“郎君見笑了,前幾日感了風寒,這幾日身子正弱又逢兵馬,一路急行而來,不免失態。”
“家中諸親可好?”
“尚好,諸軍並未騷擾,隻是有些耽心罷。”
“你父……唉。你也知道,你家本乃渤海靺鞨一族茹氏,令祖累功朔方將軍,得賜皇姓,始有你李氏本族今日。
你父當年得尚父青眼,委以都虞候多番指點,積功累牒皇恩浩蕩,職五鎮節度六城水運,兼諸使於一身,封候拜相撿校太尉位列三公,可謂榮及一時。
你李家本可憑此興盛百年,你等子侄自然蔭蒙廣眾官路坦途,他日封候拜相易於反掌……你父卻是莫名而反。何苦來哉?
你讀書明義,當知李家權威富貴來之於李唐,若李唐不存猶似青煙而已。大廈將傾片瓦何在?”
李玫羞愧,抱拳施禮不語。
張軍搖了搖頭:“本府據此,實為等你父一戰。莫看你父軍士數萬浩浩蕩蕩,同心者幾人?諸將領哪個不是身存心異?
即然咱們有此緣分,今日相見於涇陽,也罷,你且在此小住休憩數日,待你父大軍至此,你就離城尋你父親去吧,希望你能識大義,規勸一番。
你可代我問你家太尉一聲,年近花甲,英勇一生,如此自汙可是值得?毀卻李氏一族可是值得?
巨唐雖傾,根基猶在,李唐大旗仍是諸軍所向之處,彼可有福代之嗎?妄想罷了,轉瞬間不過煙消雲散,惟留史書數語,興元年,逆賊爾。”
“吾家大人為猛將,性直魯,不擅謀事,此番諸事定是內有詳情。如郎君所言,此事卻是不值,玫定當泣血勸諫……希望還能回頭。”
“有心就好,當今仁慈,多次赦免重臣之不義,此次也應不在話下。來人,安排李小郎君好生休息,三餐諸事與某相同。”
“諾。”親兵過來把李玫請了出去,安排到營邊營房裏去了。
張軍看著李玫的背影琢磨了一會兒。他不記得曆史上這個人是怎麽樣的結局了。李懷光死後,他兒子殺了幾個兄弟然後自殺,不知道是不是李玫。
而德宗因為感懷李懷光當年的英勇,選了他一個留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家業,賜與爵位良田,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李玫。
操場上不當值的鳳翔軍士們正在例行操練隊列,口號聲聲腳步咵咵,到是蠻有幾分氣勢,營外有膽子大的百姓在圍觀議論。
三天下來,新軍的思想宣傳還是有了些效果的,不搶掠不惡語,買賣公平的軍士涇陽百姓還是平生第一次見,不免都有幾分新奇,也少了許多懼意。
張軍負著手圍著自己的軍帳走了幾圈兒,戰馬看到他就湊過來想親近,大腦袋往他身上直頂。因為天氣熱了,也沒把它入廄,就是在帳邊支個食槽散養著。
馬也是靈動生物,有思維的。這馬感覺自己有些與眾不同,時常揚著脖子跑去馬廄那邊炫耀一圈兒。
“郎君,梁州信使到了。”
“咦?事兒都趕在今天一堆了嗎?自己人還通報個屁?快叫人過來。”
親兵滿臉憋屈的過去叫人。通報是他的職責嘛,直接叫人過來他就是失職,按律當杖,屁股開花不疼啊?滿營的虞候就等著抓他們的小辮子呢。
片刻,親兵帶了兩個人過來,正是張良派去梁州上表的長隨,風塵仆仆的模樣,身上還穿著冬裝,罩衫有些破舊了,壞了些口子在風中抖動著。
張軍一皺眉頭:“沿途可是遇了賊?軍士可有折損?”
張良的長隨抱拳給張軍施禮:“見過郎君,並沒有,隻是往複五百餘裏,仆下未敢耽擱,走的有些急了。衣衫卻是被沿路樹枝掛傷。”
張軍眉頭展開,籲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一切當以安全為要,不到逼不得已不得逞強硬拚。人在青山在,有仇日後報了就是,折損了卻是便宜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