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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虎體鵷班

  新羅,渤海兩國,還有黑水安東兩都護府,本來就是大唐的地盤,羈糜屬地。

  大唐皇帝感覺屬國有恙,賜一塊土地來建座新城僑置屬國難民,這是恩賜,什麼毛病都沒有,也談不上什麼侵略。

  到時候新羅王還是新羅王,新羅百姓還是新羅百姓,相對於半島上的大山區,反而是換了一個更好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主要還是新羅小,好安排,這招對付回紇就不太合適了,所以張軍才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燕然山,找葯羅葛多莫賀達干嘮嘮。

  在張軍的計劃中,回紇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南遷,和漢人混居同化,要麼就西遷,去給大唐做排頭先鋒。

  不逼迫,自己選……選不好可以重選,直到選好為止。

  「大唐懷柔,給諸羈糜以寬仁,許以疆域,封王賜寶,吏治民生均以自恰,數百年未曾變動。

  然而,世人可見之結果,諸夷列候皆有蠢蠢欲動之意,胸懷不臣之心,欺下罔上,驕奢糜爛,畜馬鍛刀,蠶侵國土。

  臣以為,巨唐雖仁,應以仁施仁,巨唐寬厚,當以厚擇厚,驕橫忤逆之徒當刑以律法,肆意不臣之輩應百死不敕。

  即為唐臣,亦為唐民,吏治民生當以唐律,清理整肅實為必要。

  現今巨唐兵亂初定,百廢待興,內當以休養生息為上,一切要務以民生為重,以恢復生產為綱,將養生息復活人口。

  戰亂數十年,諸道州多有從藩鎮,吏治混亂不堪,政治奢淫無度,此時正是疏理的大好時機,從上而下,復吏政清明。

  此番吏政種種,有諸相操勞,某見少識薄不宜妄言。

  某惟軍事,盪清糜亂靖肅地方,鎮壓諸夷復我故土,都是某份內之事,應盡之責。

  而對外,某以為須先兵后禮,兵禮相加,缺一不可,卻是某擅長之事,也敢承其責任。

  仁柔只會令諸夷更加驕狂,縱觀古念,胡夷莫不是懼威而伏,貪仁而增禍亂之心,如此反覆。

  某以為對外當強勢,刀鋒所向,四海之內皆應降服,著我巨唐衣,受我巨唐律,散居通婚,使其三代而絕。」

  張軍清晰的向皇帝和諸想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和想法。

  吏治和政治我並不想摻和,只要你們明了,治國應以民為本,需清濯吏治。

  我只管打仗,只管征服,我要讓四方夷狄降服,讓他們穿上大唐的衣服接受大唐的法律,讓他們和漢民混居通婚,從此化為漢人。

  這一番話把李適給說的熱血沸騰的,都說到他心坎兒裡面去了,有一種叫野心的火呼呼的燃燒起來。

  拓土開疆四方臣服,四海之內皆為王土,號令一出宇內皆拜,哪一個皇帝不希望是這樣呢?哪一個皇帝能拒絕得了這種事情呢?

  別說皇帝,這些宰相想像著那個場景,那也是心旌搖動,嚮往不止。

  大唐是中國最後一個偉大朝代,是歷代的巔峰,繼承了秦漢的正統,自信,強大,驕傲,睥睨四方。

  每一個大唐的人,從皇帝到官員,從市民到小販,面對胡夷都有著天然的,強大的自信和驕傲,都帶著俯視的意味。

  這是用無數場戰爭的勝利打出來的,用鮮血澆灌出來的,而不是委屈求全卑躬曲膝換出來舔出來的。

  「張卿虎體鵷班,朕之股肱。」李適有些熱血澎湃,起立鼓掌,脫口誇讚。

  十二位宰相都站起來舞手蹈足,為陛下贊賀。

  這畫風稍微有點小尷尬,有點像阿三哥的電影,突然就跳起來了,還挺整齊。張軍只能拱手作揖垂目,不去看他們。

  大唐尚武,從皇帝到市民都以武勇為傲,打架摔跤尋常事,隨處可見,約架比斗是解決很多問題的必備手段。

  包括皇帝。李世民和大臣吵架,經常脫光膀子就打一架摔一跤,發泄夠了再繼續吵。相撲,柔道,唐手,劍道,斬刀流,這都是從大唐皇宮裡流傳出來的。

  但一般人不知道,大唐還尚舞。李世民做破陣樂,玄宗做霓裳羽衣,六幺(綠腰),驚鴻,這都不只是一首曲子,而是舞蹈。

  李世民喝好了就喜歡帶著一眾大臣跳破陣舞。玄宗就不用說了,本身就是作曲家,彈奏家,歌唱家兼舞蹈家。

  擅歌舞,跳好舞,是大唐每一位大臣必須兼備的一種職業技能。說跳就跳,一言不合就開跳。

  就包括這個蹈足舞,叫蹈舞禮,也叫拜舞禮,是大唐禮很重要的一項內容,每逢大朝,群臣獻舞,以表達對皇帝的頌揚之情。

  唐代大臣在皇帝面前,突然就手舞足蹈跳上一段,都是相當正常的事兒……但是真的很尷尬。

  一群平均年齡五十好幾的小老頭,腆胸疊肚,鬍子拉茬的,然後就一本正經的揮著笏板跳了起來,關鍵是還特么沒有音樂。

  張軍也會跳,源於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但是他真的,實在是跳不出來,太特麻羞恥了。

  「陛下。」張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聲沖著看樣子也想跳一跳的李適喊了一句,打斷了他的雅興。

  「有話但講。」李適正在興頭上,怎麼看張軍都順眼。

  「臣得陛下賜宅興化坊,令人拆府重建,卻得覆土金銀角玉寶石之器逾千件,杯盤碗盆瓮帶盒罐俱全,鎏金嵌銀。

  以臣之見,此等器物應均為歷年地方所貢獻,為經手官員私納所得,臣已著人清理在冊,載至宮外。」

  陛下,你給我的那套房子,從地下挖出來一千多件貢物寶貝,我都給你造冊拉過來了。

  其實不只是器皿,還有很多不犯忌諱的金銀錢物,張軍就下令留下來了,充實自家的錢庫。

  「賜宅?」李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向李勉:「是那劉賊之宅?」

  「正是。」李勉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張軍一眼。

  這些東西可不是小數目啊,一千多件貢品,那真的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張軍悄悄運回鳳翔收起來沒有人能知道。

  可是張軍偏偏就給造冊送到皇宮來了。李勉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是自己挖到了,舍不捨得……

  不只是李勉和眾宰相,李適都愣了。太意外。

  「當真?」

  「車駕便在宮外仗院廄場,陛下可喚內侍牽引進來便是。」

  廄場,就是停車場,大臣們的車駕坐騎都要統一停放在那裡,由皇家免費供應牛馬驢的草料。

  停車場有四個,含元殿外金吾仗院里左右兩處,為四五品官員用,宣政殿外中書門下兩省旁各有一處,為三品以上官員使用。

  從大明宮城門進來到延英門的路程是一公里半,不可能讓大臣走著過來,都是騎馬坐車的。

  張軍自己可以一直騎馬到延英門外,但是拉貨的牛車不行,只能停放在金吾仗院里。

  「奴婢這便去。」不用皇帝吩咐,霍仙鳴一甩拂塵主動領命,出去安排內侍。

  插一句。拂塵這東西並不是太監專用,也不是道士專用,這就是一個正常的生活用具,整個大唐家家都有,家家都用。

  事實上,馬尾拂塵在農村一直都有,是從八十年代開始才慢慢消失的。這東西就一個功能,抽趕蒼蠅墳子。

  前面說過,道袍就是唐代的普通服裝,人人都這麼穿,拂塵也是普通人都拿著的,和貴賤無關。

  「有千餘件?」韓滉看了看張軍,問了一句。

  「是。」張軍點點頭:「到是精美,各具俱全。」

  「劉賊該死。」李適握了握拳頭。雖然事實上劉震全家都已經被他把殺了,但仍然惱恨。

  「陛下,租庸使一處便得千餘件,貢奉從原料到營造,再從地方運至京城,所經人手有多少?其中散失流落有多少?

  這便是臣方才所說,對進奉之耽心。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之事,太過傷民。」

  張軍適時的給李適講了一下進奉的害處。

  就像他說的,漕運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知道中間肯定會有人上下其手也不能停止,這關係到國家稅賦和糧食周轉。

  但是和國家經濟無關的進奉,那就只剩下勞民傷財了,就不只是中間會有人貪污的問題。

  「臣附議。」李勉難得的被張軍感惑,直接表了態。

  「臣亦附議。」李皋緊跟著表態。他是方鎮節度,主要是抓軍隊軍事的,雖有過手但牽涉不大,一些財物也都是用在了軍隊建設上。

  這裡面牽扯最大的是韓滉,他節制江南多年,從漕運到進奉一樣沒落下,牽扯最多,也最是知道其中奧妙。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和崔造元琇爭漕運而為仇,就是因為知道其中的利益有多大,牽涉有多廣。

  「陛下,其實此事不難,臣知陛下所想,也有解決之道。」張軍湊到李適身邊低聲快速嘀咕了一句。

  他確實是理解李適。李適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斂財?是真的不顧民生嗎?不是。大唐打了好幾十年仗,百業待興,缺錢啊。

  平叛削藩都要打仗,軍隊建設,武器鎧甲都要花錢,糧食械使,哪一樣不要錢?

  還有地方吏治,扶農桑,蔽老幼(唐代有養老院和福利院),勸學,城市建設,水利,救災,什麼不要花錢?

  李適秒懂,點了點頭,明白了張軍的意思。馬上就要去鳳翔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和張軍私聊,這會兒不急。

  「即是如此,進奉之事便下敕,罷了吧。盡數禁止。當都督各道州府將養民生,勸課農桑。」

  「諾。」諸相同聲應是,那邊自有知制誥開始起草敕書。

  「新羅之事,也依張卿所言,諸相以為如何?」

  「臣無異議。」

  「臣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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