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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開明別業

  不過,這回,老裴怕是沒有機會能提前一步獲得消息了,內侍和禁軍是直接帶著詔書出發的,沒去他府上宣詔。

  一般詔旨下來,尚書省的主事官會帶著儀仗去當事人家中宣詔,和當事人在不在家沒關係。

  如果當事人在外府為官的,也是這麼個流程,宣詔以後,再用驛傳把詔書遞過去,交到當事人手裡。

  就是走物流(驛站),尚書省的主事不出長安城。不只是尚書省,各省部司包括內侍,都不會出長安城外去做什麼工作。

  但東都是個例外。在大唐皇帝和諸官心中,東都河南府(洛陽)和長安是一體的,不加區分,都是首都。

  東都甚至有著和長安這邊完全一樣的部門配置,包括各部司和禁軍,以方便皇帝能隨時來這邊辦公。

  裴延齡任職的東都度支院,其實就是判度支使的留置部門。這個就相當於明代的南北二京。

  這次調他回來也不是陞官,而是讓他以判東都度支院留守的身份分判度支使司。呃,可以理解為副局長代理主持全局工作。

  所以裴延齡才會這麼興奮,不顧官場儀禮就往回跑。代理了,離轉正還遠嗎?只是沒想到出現個張軍,十杆子打不著的人橫插一杠。

  張軍是臨近中午從大明宮出來的,並沒有等中午和宰相們一起混御廚。

  討論了一上午的事情,他也沒落著機會和皇帝單獨說話。不過也無所謂了,馬上李適要去鳳翔,到了那邊有的是時間溝通。

  他和宰相們不熟,也不想牽扯太多,所以看差不多了就直接告退出來了。外面還有事情。

  宰相們中午和皇帝一起吃,不過今天下班怕是要等到下午申時去了。

  大唐朝的宰相,部門高官這些,基本上都是在宮內吃午飯,喝點小酒,睡一覺起來就可以回家了。

  下午都可以不來,需要值班的只有值事官,宿值官。都是中下層官員。

  但就像今天這種,皇帝有事需要和他們商量,那就不能走了,要堅持工作,要堅持到申時。申時,整個大唐的機關單位全部下班,皇帝也一樣。

  宮內不管晚飯,官員們或者回家,或者出去花差。

  張軍不可能陪到那會兒去了,該說的都說了,該解釋的也解釋過了,於是和皇帝首相告退。

  其他人職位沒他高。

  出來先回別府,昇平果然還在等他。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兒,一起吃了飯,昇平才戀戀不捨的回家去了。

  張軍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出來回府。騎著馬往回逛,聽著衛阿榮彙報這一上午的情況。

  等到了家門口,張軍忽然一愣。

  自己家在昇平坊,剛剛還在睡昇平……這種感覺怎麼這麼怪異呢?難道是冥冥中的天意?

  大唐很多公主的賜號都是坊名。

  紫蕊正帶著人在外府知事堂忙碌,見到張軍回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過來給他問好,伸手來要扶侍他更衣。

  張軍伸手握住紫蕊的小手來到主位坐下。「各處如何了?」

  紫蕊正在做的,是各處財物人員的接收安排。李錡一案已經出了結果。

  李錡幾人的家宅田產財物仆婢查沒,是充給鳳翔府的,實際上大部分就直接給到了張軍府上,直接由張軍再分配。

  這不是張軍貪腐,是這個年代的規制就是這樣的。

  奴隸仆婢在這個年代也是財產,貨物,並不會被當成人來對待,生死命運不在國家法度之內。

  跟著李錡一起被抓的幾個倒霉蛋,有兩個沒能過得了內侍那一關,被審出了問題,其餘兩個雖然不幹凈但也沒什麼大過錯。

  兩個人被降級任用,福利待遇什麼的都被減免了一大塊,但總歸還是官,努力努力還有希望,另外兩個就比較凄慘,同坐。

  唐代官舉中最大的坑,就是坐罪。

  一起連坐的官員從鳳翔府,吏部到宗正寺,牽扯出十幾個,又在其中挖出來兩個大個蘿蔔,帶出來好大一團泥。

  張軍拔了一個李錡,直接導致十多人連坐,貶降二十來個官員,杖斃五人,查抄罰沒三十餘戶。

  這件事因為起於鳳翔,又感念這段時間以來張軍的『貢獻』,李適大筆一揮,本案所涉都交給了張軍來處理。

  房宅要交割,田畝要丈量查收,財帛物料牲畜,瑣碎的事情一大堆,僅是需要接收的人口就有好幾千人。

  這裡面有農戶,匠戶,雜戶,家僕,奴隸,胡奴,侍婢,奴婢,還不包括依附在這些官員府上討生活的人群。

  所有人都需要一一甄別鑒定,檢查身體,重新登記造冊。依附的人群不但要甄別造冊,還需要調看核對各種文書合同。

  這可不是小工程,紫蕊這邊已經要忙到飛起了。

  宅府田畝牲畜貨物這些都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全部暫時封存派人看守,通府上下所有能調集出來的人手都在忙活人員的接收安置。

  其實,在這個時代,一般情況下來說,最簡單的就是人員的安排處理。

  貨物需要鑒定核算稱量轉倉入戶,財物需要計數。人不需要這麼麻煩。

  直接挑年輕可用的,叫他們自己帶著東西到哪裡報道就不用管了,是死是活能不能吃飽住暖完全不用考慮。

  那些不想要的人直接往官家一交,根本不用費心。

  各部司台監都有管理奴隸的機構,也都有大量奴隸從事各種勞作,他們來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還給錢。

  但是張軍做不到。確實是做不到這麼輕鬆,就把奴僕隸從天然的視為物品貨物一樣,無視死活無視凄慘。

  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都是血肉長成,都是人。

  張軍目前無法改變這個社會,但起碼能管到自己,能管到這些依附於自己的人眾。

  起碼這些劃歸張府的奴隸僕從,以後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會再有壓榨欺辱凌辱枉死被用於取樂等等。

  那些手上有人命,有惡事,依靠欺榨其他奴隸僕從獲得好處的頭目仆頭一類的人,抄沒家產送去官奴。

  其餘各色人等除了安排到府內外合適的崗位上的部分,都會被送到府外別業從事耕種或者紡織等業務,不再是人非人,是畜非畜。

  事實上,我們眼中平和興盛強大的大唐,同樣充滿著血污黑暗,奴隸婢從活的還不如牲畜。

  長安不是鳳翔。張軍在鳳翔放還了不少奴隸仆婢,給了他們戶籍,給他們分了田畝,或者到工坊織紡等處工作。

  在長安,哪怕張軍想把這些可憐人放還也做不到。戶籍就解決不了。

  一開始張軍把這個事情想的簡單了,在接興化坊別府的時候,曾經許了府內的私奴家婢自定行止,想離開的給正式戶口。

  最後想走的並沒有多少,大家依附主家生活已經習慣了,對外界一無所知,充滿了畏懼,也不具備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根本。

  而且戶口也並不好弄。萬年縣令差點崩潰,就差親自跑過來給張軍磕頭了。實在是做不到啊。

  好在紫蕊是個聰明的,舍了一些不甚重要的田宅物業,在城南郭開明坊購(換)置了大量土地興建別業,把這些人安排了過去。

  雖然他們名義上還是張軍府上的奴隸僕從,事實上和正常農戶已經沒有什麼差別,耕種紡織,平靜生活。

  開明坊是下坊,位於南三橫街,西坊門就在朱雀大街上,南坊門安上大街,街對過就是故南市。就是雁塔區政府那附近。

  南市在大業安善兩坊,是口馬牛驢之肆,也就是奴隸和牲畜交易市場,兩度開市兩度因為這邊實在太遠人煙稀少而廢置。

  同是長安南郭,安化和啟夏兩門之間這片兒是最荒涼的最荒蕪的城區了,沒什麼人煙,薪火不繼,大量的荒棄。

  所以地價便宜到遠低於長安平均水平,紫蕊僅用北城那邊一些相對偏僻的零散物業,就換置了大半坊的土地。

  話說坊內本來除了一座光明寺,也沒有什麼別的了。

  紫蕊在這裡安排了畜養,農田,菜田,果林,蜂蜜,桑麻種植,開辦了紡坊,織紡,綉坊,還有放牧牛羊,制乳,冶鍊農具等等。

  準備把這邊兩府之內的種養植面積慢慢的減少轉移,增加園林綠化風景,擴湖,建亭台樓閣。

  張軍看了她的想法和布置,雖然實際上沒什麼用處,但還是鼓勵表揚了一下,就任由她折騰。生命在於折騰嘛。

  總的來說,這些各府罪配下來的奴僕侍婢落到張軍府上,真的算是走了大運,要一步登天了。

  但是這會兒他們還不知道,一個一個拖家契口,滿面惶恐之色,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又麻木的聽著安排。

  經過審問排查以後,為惡不良之輩先被剔除,直接送去賣為官奴。

  然後就是查體,不管男女,光溜溜的接受檢查,從頭到腳一處也不放過,尤其私處,都有醫工仔細查驗,記錄在案。

  小孩子一樣要接受檢查,主要是看健康情況,有沒有什麼殘疾疾病什麼的。

  查體過後就是沐浴,全部剃除私處毛髮,再用肥皂搓洗乾淨,發放裡外新衣。

  等洗了澡出來再集合,所有人基本上就全部換了個模樣了,然後按家庭分組,一家人的,單親帶子的,獨身的,完壁的,都要區分開來。

  獨身的和完壁的大多就會留到府上,其他人會被送去開明別業那邊工作。

  紫蕊一樣一樣的把事情和安排向張軍彙報,主要就是說了一下這些人的安排情況。

  「別業初立,需要大量人手完善諸園諸坊,此事到是緩了用人之急,等安排妥當,奴奴再看缺寡去口市尋尋。」

  「南市尚存嗎?」張軍愣了一下。南市不是廢置了嗎?

  「確是廢置了官營,」紫蕊給張軍餵了口果脯:「周邊諸坊多有宮營牧植之處,果林蜜坊挺多的,都需要大量的奴戶牲畜,故民間交易尚存。」

  開明坊周邊幾坊內,多有宮內和諸牧監的養殖種植場,也有官員的耕田林場,所以對奴隸的需求一直在。

  所以安善坊還保留著一定的牲畜奴隸交易到是不奇怪。

  張軍府上的奴隸僕從肯定是不會拿去發賣的,病了給治,老了給養,出去採買其實也算是做善事了,張軍並不反對。

  「阿郎,」紫蕊半靠在張軍身上,小臉紅撲撲的低聲發問:「卻是為何要絞了陰發?」

  張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紫蕊說的是什麼,看了看她又羞又想問的樣子笑起來:「陰濕之處易生虱蟲,去除不易,絞了乾淨些。」

  紫蕊怔怔的看了看張軍,下意識的伸手在自己私處摸了摸:「若,若是不絞呢?」

  「哈哈哈,」張軍笑起來,摟過紫蕊在粉臉上親了親,感覺甚是可愛:「只需經常沐頭浴身,時常晾曬被衾便無事了。」

  「真的?」

  「當然,某哄你做甚?他等只是初來,沒有洗沐的習慣條件,是以需要如此清除,以後便也好了,只需常常督促。」

  張軍府上的人都會被要求定時定期的洗頭洗澡更換衣服。

  鳳翔也在大力宣傳提倡各種講衛生運動,增建了不少澡堂子,不斷規範市容衛生知識,虱蟲什麼的基本止已經看不到了。

  寄生蟲這東西,大部分只要勤洗勤換就會自然免除。

  張軍沒再去管這些奴僕的事兒,在知事堂坐了一會兒了解了一下,就回了后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想了想,張軍提筆給王大監寫了張怗子。

  那李廣弘造反小分隊的事兒雖然具案,案犯也已經全部處死,但事情並沒有完,這些犯人的家屬,家財還是需要處理的。

  張軍雖然提議不遷連,不坐罪,李適也批示同意了,但也只是不會擴大範圍,這些案犯本人的家產家人肯定是要抄沒的。

  還有他們的家族肯定也要被罰沒一些財物,以示懲誡。

  張軍原來沒打算摻合這事兒,但剛才聽紫蕊的意思,家裡缺人,這就想到給王大監寫封怗子,把坐罪屬從討要過來。

  那些罪犯的家屬,官員家的會被充入宮中為奴婢,有一定才能的入掖庭,沒才能的幹活。

  平民和軍士家屬沒資格入宮,會成為官奴,女的長的好看點的基本上就是送入教坊,男人隨機分配到各處幹活,養馬種地什麼的。

  這些人的處置沒有人會去查訪,張軍想要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其這些人不管是入宮還是充官奴,以後的生活都會是相當凄慘的,是現代人無法想像的,張軍把他們要過來,真的是他們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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