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長街緝捕
長安居,大不易。
和現在的京漂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或許還要更加艱難些,包括官員在內,很多人在長安混跡了一生,連三尺地都沒有。
房屋緊張,物價高,交通成本高,交際成本更高。
一千多年以前,近百萬人的大都市,那是個什麼概念?基本上城南的人幾輩子都沒去過城北,城東不知道城西的樣子。
十幾二十里,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大部分老百姓遙不可及的異地他鄉。
這個時代的人出門,路程超過半天那就絕對的是出遠門了,如果當天不能來回的地方,沒有什麼大事要事,那就絕對不會輕易動身。
對於底層老百姓和一般的小商人來說,一個坊已經夠大了,可能一輩子都走不遍。一坊一世界,絕對不是形容詞。
能去東西兩市逛逛的人,絕對不會包括這些底層人,下層人。
包括各坊的役吏,不良人,出坊的機會也是相當少的,一個月兩個月有一次已經被很多人艷羨慕了,感覺這就是大人物。
只有坊正出坊的時間多,他們要到縣裡開會。再就是坊內的大商人,大戶。官員不能算,他們有車馬。
大唐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騎馬的,僧道尼不許,商人不許,賤民不許。馬車也不行。
平民可以,但是平民基本上買不起,只能騎驢,或者牛車。其實很多官員也買不起馬,也是騎驢的。
絕大多數百姓,就只能靠腿兒,硬走。這個年代長安城裡又沒有公交車。
……
鳳翔府的這些人可沒有什麼外地人的自知,沒感覺自己這些人在長安城拿人封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李同系得了命令馬上開始安排人動手。
中午,李錡就被從祟仁坊一處酒樓中帶了出來,連同他一起五人,被蒙了頭面扔進馬車,直接拉回了興化坊別府。
隨即已經探明的李錡幾處產業被封了門戶,裡面一應人等全部帶回別府甄別審問。
李錡的家也被堵住了前後門戶,許進不許出,等著接下來的命令。必竟是朝庭命官,宗室之家,不好直接查抄。
李錡也果然是個人物,除了初時掙扎了幾下,一路上不吵不鬧,還制止了同行幾人的反抗吵罵的舉動。
不過也可能是怕了,必竟也快五十歲了,不像年輕人那麼血勇。另外,估計他也自信沒有人敢在長安城內殺一個宗室。
沒有一上來就動刀,在他看來,無外乎尋事,或者尋財,他感覺自己都可以擺平。
長安城的治安那是相當好的。
發生這種事情,酒樓那邊勢必馬上報官,不管酒樓身後靠的是誰家,他也擔不起這個光天化日宗室從自家被綁走的責任。
除非能用最快的速度在武候反應過來之前把人送出城去。
但要想用車就把幾個大活人送出城去,那是天方夜潭,只需要有徼巡武候或者禁軍靠近車馬的時候叫一聲,馬上就可以翻盤。
果不其然,馬車沒走上多遠,李錡估計也就是出坊不及半里,就聽到了後面馬蹄聲伴著胡哨聲傳來。
長安城每一坊都設武候鋪,祟仁坊守著景風門,是中樞要地,是雙武候鋪設,而且是兩個大鋪,有武候小兩百人馬。
胡哨一起,長街上的行人車馬紛紛避到路邊停下觀望,六街徼巡和平康務本兩坊的武候聽到哨聲都向這邊奔來,查看情況。
反應速度那是相當快。
車裡被蒙著臉的李錡嘴角一抽,笑了起來。過了初時的慌張,他已經徹底鎮定了下來。
如果說離著皇城遠一點,或者離城門近一點,想劫人或許還有可能,在祟仁坊,他想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蠢賊。
這裡是什麼地方?皇城景風門外,尚書省發布公文的地方,門裡就是軍器監,光祿寺,少府監尚書六部。
別說武候鋪六街徼巡,光是禁軍就駐紮著好幾百人。
但隨後奇怪的事情出現了,馬車不但沒停,連減速都沒有,一路向前,就好像沒有哨音沒有人追趕阻攔喝問一樣。
竟然就這麼順著金光春明大街一路前行,又拐了個彎向南。
李錡剛開始還能判斷出馬車的位置,在哪條街上,這一拐彎向南他就懵了。必竟看不到外面。他有點慌,豎著耳機聽著外面的動靜,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其實什麼也沒發生,武候徼巡追過來,李同系遠遠的就拿出了張軍的魚袋高舉,示意武候徼巡禁聲,跟隨。
紫金魚袋就是最好的說明,於是車外自然就恢復了安靜。六街徼巡抱了抱拳就散了,武候也告退,只留下祟仁坊兩位跟了過來。
沒辦法,事情發生在他們的責任區,好歹也得有個說法回去上報。
其實就算他們想攔也沒招,近前一看這些人全是橫刀在身就知道大概身份了。徼巡和武候是不許帶刀的,他們用棍……
馬車直接駛進別府,那兩個祟仁坊的武候互相看了看。還跟進去么?要不回了吧?
紫金魚袋,坊牆開戶,這事兒不管是怎麼回事兒,也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了,甚至連摻合的資格都沒有。
就這麼回去往上面報一聲,也就算交差了,估計上面也不能說什麼,大概率就此了結。
武候鋪屬金吾衛,金吾衛在這些大員面前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兒,沒什麼威懾力。
誰知他倆想走,走不了了。
李同系帶著人直接把這哥倆給挾進了府內……事情沒出結果,這地方不能走漏了消息,只能先委屈他們一下,在這等著吧。
看看李同系他們,再看看坊牆上刀明甲亮的軍士,兩個武候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李錡五人被人扶著下車,左拐右拐的帶進一處室內,然後去了蒙面。
等眼睛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在別人臉上看到什麼表現,結果發現全是懵的。
沒有任何頭緒啊,再多的聰明機智也完全沒用。
李錡看了看窗子上的玻璃,曲了曲眼睛。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到的,即使買得起,也不一定買得著。
「李參軍。」說話的人是吏部的一個郎中:「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覺這事兒就是沖著李錡來的,所以冷靜下來才有此一問。不只是他,其他幾個,包括李錡也大概知道這一點。
「實不相瞞,某也未知。到是牽連諸位了,事後某一定擺酒賠罪。」
另外幾個人都在打量著屋子裡。一看就不是小戶人家的房子,心中就安穩了不少,至少應該不是什麼謀財害命。
有人湊到窗子邊上去向外面看,只見門外有人持刀守著,看到他向外看也沒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