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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三百萬緡

  「郎君,那官田,皇家林苑如何?」朝庭的,皇帝的怎麼辦?

  鳳翔列西京,這邊有不少皇室和朝庭的產業存在,包括一部分重臣宰臣。

  「一視同仁,只計田畝,不分人眾。你等無需憂心,只管做事便是。」

  「那徭役?」

  「你等牧監,屯田,水利,司農諸司,和某談論賦稅徭役?」張軍看了看這些人:「可是想調換至戶曹有司司職?」

  你們想調去稅賦司管理賦稅?

  大家搖頭苦笑,主要是這個變化有點大,大家扎進去一下子沒能出來。關連牽扯太多了。

  「郎君,某部也需賦稅?」諸牧監的牧監問了一句。

  「但有交易,以商計稅,時時補錄差額。諸工坊類同。」只要產生交易,就按交易額計商稅。

  外面號響,軍營那邊開始饗食了。

  張軍習慣性的抬手看了看手腕,搖了搖頭:「無需爭辯了,便以此施行,都去吃飯吧。」

  ……

  第二日,整個鳳翔府一下子突然就忙碌了起來,各部署有司人員大量外出,奔赴四面八方。關於部門和稅治要改革的消息也很快傳了出去。

  這也是張軍的本意,讓大家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張軍自己有力無處使,也不能再多做些什麼,便來到軍營檢閱訓練情況,查閱出征的各項準備工作。

  李同系帶著近衛和紅蕊的書信已經悄悄出發去了長安。一日無事。張軍以為那李錡會來找自己,沒來。張軍也沒在意。

  吏部行符一來一回也要幾天時間,暫時李錡還不知道情況也不一定。

  第三日,司錄參軍帶著一臉疲憊來找張軍。

  他這幾天是真拼了,帶著屬下把這幾年的老帳徹底的翻了一遍,整理成冊,梳理標註,還要去各部司串供,工作量是正經不小。

  串供本來不是貶詞,是指對驗查證一致。

  拔出蘿蔔連出泥,一個李錡粘連出來不少人,司錄參軍斟酌了一下,剔除了一些。賣了幾個大人情出去。

  而且,他在下屬面前的高大形像也一下子立起來了。辦皇室,還可以決定查誰不查誰,一點都不耽心上面責問。

  一下子威望就起來了,這幾天下面人連和他說話都多了幾分小心。

  不過面子有多牛逼,背里就得有多煎熬,這事兒從頭到尾都得他自己來,甄別整理篩選複核驗證撰冊,不敢有一點惰怠。

  好在大家平時工作還是比較認真仔細,記錄資料都比較詳實,不用真的累吐血。

  這會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部門太複雜,別看好像就那麼六個部二十四個司,但是這個年代沒有專業部門,都是兼分。

  李錡職充戶曹參軍事,掌四署,對應戶部四司。

  戶部署,掌戶口,土地,賦役,貢獻,蠲免,優復,婚姻,繼嗣之事。

  度支署,掌租賦,物產,水陸道塗之利,歲計所出而支調之。

  金部署,掌庫藏出納,權衡度量之數,管理坊市,並供給府眷,女官,官員奴婢等衣物。

  倉部署,掌庫儲,出納租稅,祿糧,食稟之事。

  戶口土地徭役婚姻就不說了,戶曹管理著通府所有的度支,賦稅,庫儲,府衙供給,官員祿糧還有採購和食堂。

  這不是一塊肥肉,而是一盆肥肉,還是五花三層紅燒好了的,肥爛汁稠,大小適口。

  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永遠只有兩個結局,要麼富的流油,要麼心力疲累。

  撈錢太容易了,反而想把這個工作干好那是真不容易,即要有天賦,還要肯付出。

  皇帝那邊都是把戶部的判度支和鹽鐵榷酒轉運這些事拿出來,分別讓宰相來兼任的,根本不敢完全相信戶部官員。

  李錡原來就是在鳳翔這邊弄熟悉了中間的流程漏洞,也攢夠了錢財,以宗室身份賄官,從宗正寺走了個捷徑,然後外放刺史。

  用了幾年的時間,他就把水陸漕運抓在了手裡,那真是財源滾滾,也搞的整個南國怨聲載道。

  「郎君,業冊在此,牽涉之人也都監視了起來,只是,只是李錡卻是先一步走脫了,聽聞是去了長安,在吏部候制授。」

  必竟去的是宗正寺,他的皇室身份在外面再牛逼,到了宗正寺也抖不起來,興許哪個主簿就是他爺爺輩的,所以只能耐心等制詔。

  只是這會兒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吏部行符被駁回。

  鳳翔非要較這個真,吏部也沒脾氣,只能再行符把李錡先弄走,然後再請制詔,或者找皇帝斜封。這中間至少又要過去七八天時間。

  「家中可曾監視了?」

  「是,已著人日夜監控,近幾日並無不妥。」

  看來,因為那邊沒落實,李錡還沒急著搬家轉移財產,老婆孩子還在北城府上。

  張軍拿起冊牒翻了翻:「共計貪墨了多少?涉及幾個部門多少人?」這麼厚一本,他看著腦袋都疼,是真沒有這個耐心把它看完。

  「查出財貨共計三百餘萬緡,藏匿於府內與別院幾處,還有其長安宅。數目只是估測,有些事情時間久了,記錄也不是很清晰。」

  這東西其實也只能估測,不抄家誰也搞不清楚,又是錢又是金銀又是布匹糧食,珠寶器皿什麼都有,還有香料什麼的。

  而數值也只能是通過一些記錄,參照賦稅度支總目來算個大概數具,沒辦法精確。

  我們看古代一些貪官,總是感覺特別吃驚,怎麼貪污了這麼多,就沒人發現?皇帝就感覺不到?真感覺不到。

  主要就是他不全是錢,什麼都有,而且來源也是五花八門,涉及到的渠道和部門太多了,根本注意不到。

  每個州每個縣,每年要上繳多少東西物產?而且又不是全部運到京城,司農寺在全國各地都有倉庫。到處都是漏洞。

  交叉部門多,經手的人太多,運輸的時間太長,信息傳遞太慢。

  不過,對於張軍來說,這些都不重要,要的就是外名頭而已,掂了掂手裡的冊子,張軍看了司錄一眼,笑著問他:「可還敢行牒么?」

  那天司錄可是拍著胸脯說豁出去了,要親自去長安行牒,催辦處理結果。

  司錄臉一紅,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某願往,只求郎君照護。」

  怕死沒什麼可恥的,能不死誰會想死?能抓著大腿庇護為什麼要去尋死?

  張軍對他這個態度很滿意,把冊牒還給他,說:「那便去吧,某想了想,還是行牒御使台好些,你徑直把案牒送與中丞處。」

  張軍看了看司錄:「竇中丞,親手交與他手中。」竇參是左丞。李適有一段時間沒有任命御使台大夫,由左丞主政,是實際上的話事人。

  司錄愣了一下,接過冊牒,小臉刷的一白。我靠,真讓我去啊?大哥我就是表白一下。

  他懷疑自己今天把奏彈交上去,明天就會出現在長安的護城河裡。

  張軍感覺司錄的表情特別有意思,這個時代大部人的心事都是寫在臉上的,特別生動。

  笑了笑,張軍說:「某出征前,正好有些許小事要去長安置辦,便與你同行。」

  張軍考慮了幾天,感覺自己還是應該去一趟長安,和李適李勉幾個人見個面,把有些話說一說,這才有了這麼個決定。

  也是順便想把竇參的事兒給辦了,要不然拖在那裡,總像是魚鯁在喉,很不舒服。

  而且想辦竇參,也必須得和李適見一面,好好聊聊。

  李適因為這一次跑路差點把小命玩完,一下子性情大變。其實就是熟了。

  雖然說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成熟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但這是事實。

  一個深居東宮的太子,哪怕有再多的老師,他也就是個不經世事的小青年,和多大年紀沒什麼關係。

  原來他熱血,激情,有滿腹的志向,有朝氣有志氣,但就是不成熟,有點看不清火候。

  在經此一難后,他確實是成長成熟了,但也一下子就跳到了另一個極端,變得患得患失起來,疑心漸重,情感上也更孤獨。

  他知道了錢的重要性,變得貪婪好財,他孤獨,所以誰說話好聽就願意相信誰,就圖個開心,其實他誰也不敢信。

  其實,當皇帝,挺可悲的。

  因為大唐有著完善的律法和完善的施政團隊,穩定的管理架構,所以,不管皇帝如何,還能保持著穩定的前行。

  但是,李適開了幾個不好的頭,也給後世子孫,后朝後代埋下了大雷。

  一是猜忌重臣,這個有點受他爹的影響,二是提升翰林的地位,三是縱容御使干政。

  德宗朝後期,朝庭上一片明爭暗鬥,拉開了朋黨爭權的序幕,也造成了文武對立,中外對立。

  尤其御使干權,害處太大了。

  御使是監察機構,一旦有了干政的權力,公立立場頓時也就消失了,而且他有奏彈權,可以隨時隨地攻擊任何官員。

  所以竇參才能那麼跋扈,滿朝文武沒有人敢引火燒身。而後來人自然有學有樣。

  司錄聽張軍說要帶他一起去長安,頓時大喜,忙不迭的應了下來。

  雖然知道張軍此行必有大事,但給自己站台那也是肯定的,這下子,自己的名聲怕是要拱到御使台去了,想想都激動。

  主要是張軍的身份特殊,他要進京那就是朝中大事,是要驚動皇帝和滿朝重臣的。使相之首可不是浪得虛名,那是實實在在的權勢。

  張軍不會考慮那些人的想法,決定了就去,人和覲見狀一起出發。

  這操作看的同行的司錄有點懵逼。

  外臣想進京見皇帝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得先給皇帝上狀:老闆,我想來和你見一面,請你批准。

  皇帝批複:可,這才行,要不然城門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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