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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太子詹事

  打開封匣,張軍取出密信來驗了火漆,取出信紙。

  書信的內容不多,卻是看得張軍眉頭緊鎖。

  霍仙鳴看著奇怪,卻不好相問。

  張軍看了看霍仙鳴,把手中書信遞了過去:「杜尚書,憂國憂民。」

  杜佑現在擔任尚書右丞,也就是尚書省尚書僕射的助理。大唐不設尚書令,左僕射即為主官,右僕射為副主官。

  尚書省統領六部,是政令總執行單位,相當於現代的總理辦公室,所有要下發的文件都需要從尚書省發出,也就是要經過杜佑的手。

  杜佑的書信不長,就講了一件事。

  皇帝罷免了知政事崔造和戶部侍郎,判度支,兼諸道水陸運使,復判諸道鹽鐵、榷酒令使元琇的官。

  崔造移太子右庶子,元琇為雷州司戶參軍。

  崔造是輔相,判戶部和工部,移太子右庶子,也就是罷相,職級沒變動,但元琇就有點慘。

  原因很簡單,在江南漕運這件事情上,兩個人把韓滉得罪了。

  江南是朝滉的基本盤,在那邊經營了七八年,軍政財運一把抓,這兩個人能搞得過他才是怪事,一點都不意外。

  這件事讓張軍來評論,只能說韓滉運氣好,抓到了李適的痒痒肉,把李適搞開心了。

  要知道就在幾年以前他還是中官侍郎,李適是很不喜歡他這個人的,厭惡他過度搜刮民財,罷了他的度支。

  只能說,一場戰亂,讓李適改變了許多,包括他的思想和認知。

  估計這也是後面他喜歡任用佞臣,以貪鄙者就度支的原因。搞錢快呀,李適在逃跑以後就患上了缺錢焦慮症。

  崔造和元琇是怎麼得罪了韓滉呢?

  崔造當了很多年外官,熟悉江事,也就是水路漕運裡面的那些『錢穀諸使罔上之弊』,建議李適『諸道水陸運使及度支、巡院、江淮轉運使等並停』。

  就是把這些中官都停掉不任,把地方上的事情委派給各地的官員去處理,節省開支和損耗。

  然後『尚書省六職,令宰臣分判』,讓諸宰相來分管尚書六部,以減少其中的貓膩,把度支鹽鐵等權力還給尚書省。

  李適也聽取了他的意見,把這事兒推行了下去。

  當時韓滉身兼江淮轉運使(其實就是前一年的事兒)。

  元琇做為崔造的好朋友,勾當支使,上表請奏,說滉性剛難制,請李適同意只讓韓滉負責大江到揚子那一段,十八里,其後元琇自己來運。

  這就把韓滉惹怒了。其實韓滉只是個代表,朝中中外官員在漕運中有好處的都不樂意了。

  於是,這不就發生了,韓滉入韓為相,找借口就把這哥倆踢出了群聊,把元琇的差使給一口吞了。

  元琇被大家忌恨,不敢把他留在京里,遠遠的給發配到了雷州去,職級也一降到底。

  然後,又坐陷元琇私入廣州,鼓動李適把元琇給殺了。賜死,一了百了。

  杜佑和元琇之間是什麼關係張軍不知道,不了解。杜佑也沒有解釋什麼。這也是張軍能大大方方把信給霍仙鳴看的原因。

  杜佑就是說,元琇這個人善理財,清正公廉,自從他擔任度支使,國無橫斂而軍旅濟,這麼去邊遠地區當一個司戶太可惜了。

  而且朝中諸臣經過這一次,對漕運諸事就會更大膽,也會看護的更緊密,對國家不是什麼好事情。

  杜佑當了好幾年的嶺南節度使,對那邊的情況相當掌握,說怕是元琇一去,回來的希望太渺茫了,所以才給張軍寫了此信。

  嶺南在大唐可不是什麼正經地方,蠻荒之地,流放罪犯的主要場所,雷州就是現在的雷州,處在嶺南最南端,與瓊州隔海相望。

  偏辟荒蕪野蠻落後。

  「此事,大監如何看待?」

  「陛下已經決定,某……亦無辦法,節鎮或可勸動陛下,某等難成。某等,不可有思想。」

  跟在皇帝身邊的人,是不能有自己的主張和見解的,他們只能做傳聲筒。也許皇帝會有些詢問,他們也必須得不偏不倚,只分析不判斷。

  當然,中間夾點私貨這種事兒是避免不了的,但要看時機,也不能太明顯,涉入太多就是找死。

  這事兒皇帝已經做了決斷,公文都發到尚書省了,霍仙鳴他們就不能再有任何的表示,必須不知道,全忘記。

  但張軍做為外臣,事後知道是可以理解的,發表見解勸勸皇帝也是正常的,不會遭忌。外相嘛,自然也有議論朝政的權力。

  張軍想了想,搖了搖頭:「以滉判度支,不妥。某推薦泌入朝為相,持此要務。」李泌這會兒被李適派去主持陝虢行營,有點大材小用了。

  陝虢都知兵馬使達溪抱暉毒殺了節度使張勸,私代軍務,要求李適授與他節度旌節承認他繼任節度使。

  陝虢節度是長安的東大門,不容有失,李適就讓李泌去陝虢主持大局,處理達溪抱暉的事情。

  要說這個抱溪達暉也是個傻子,根本看不出火候來,在這會兒還敢造反,也只能說一句人傻膽大了。

  李泌連兵都沒帶,過去勸說一通,達溪抱暉就帶著老婆孩子跑了,連掙扎一下都沒敢。

  張軍感覺李泌去當一個行營節度使實在是太浪費了,而且現在也用不著在京畿周圍繼續布置這麼多兵營。

  於是就想趁著這個機會舉薦一下,讓李泌趕早入朝為相,持度支事。

  主要是韓滉這個人,忠心是忠心,打仗也可以,就是有點暴躁,有點貪心,確實搜刮地方很厲害。

  人都是有缺點的,張軍並不認為這些人不能用,但也要看怎麼用。

  你把一個貪財的人放在掌財的位置上,那不就是把老鼠放進米倉值班嗎?

  就像張軍反對張延賞拜相,但支持他掌戶部,就是因為他擅長戶政農耕諸事,但性格不適格擔任宰相,需要控制權力。

  突然想到了張延賞,張軍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還拿地霍仙鳴手裡的信,又想起了一個人來。李昇。

  這個李昇,郜國大長公主的事情,原由就是因為他。這哥們和張延賞有私仇,結果被張延賞發現他墩輪公主,這才向李適檢舉揭發。

  這個人留不得。

  至於郜國的另外幾個男朋友,也都無足輕重了,只要眼下斷了就好。這事兒控制不住的嘛,沒有這幾個還有那幾個,總歸是會有的。

  「郎君,人帶回來了。」正好衛阿榮回來了。

  「嗯。你再著人去太子別院,請太子詹事過府。」

  太子是有自己的衙門的,就是東宮,也叫太子府。

  太子有一套自己的官員體系,日常討論國事,參與朝政,閱讀理解皇帝的每一個決定。

  像太子賓客,太子洗馬,太子左右庶子等等,其實都算是太子的老師,日常給太子講解朝政,指導太子的行為。

  太子詹事,就是統管太子府中所有官員,負責判處太子府日常事務,權力比較大,就相當於太子的大管家。

  太子詹事排在太子太,太子少,太子賓客後面,為正三品正秩官員,屬於重臣,有參政議事的資格,甚至可以拜相。

  很多時候他甚至可以管教太子,替太子做決定。

  這次太子李誦來了鳳翔,太子東宮的屬官們自然也是要集體跟過來的,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不過張軍直接把太子塞進了軍營,平日不得離營,這到是算給這些東宮官員放了長假,每日在鳳翔遊盪狎妓酒宴。

  這要是換個人他們早就鬧起來了。

  但誰讓張軍是太子太保呢,三太可是太子正宗的老師,是太子府的最頂層,連太子在三太面前都沒有坐位。

  尤其是太保,即是老師,還負責太子府和太子全家的安全保衛工作,恩威並重。太子左右衛率府現在都是鳳翔兵馬。

  唐代的太子三太還是相當嚴謹的,輕易不授,整個唐代一共也沒有幾個,權力相當大,到了宋后,漸漸就變成虛銜了,一搞一大堆。

  聽到張軍的吩咐,衛阿榮猶豫了一下:「此人等該如何安置?」

  「便讓他等稍待。」張軍有點想念武懷錶。機靈啊,這個衛阿榮多多少少的就有點笨,一點也不通達。

  不過這到也不是缺點,張軍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兒就惡了他。

  太子府上的這些官員,都有人監視著一舉一動,每天彙報。

  衛阿榮很快就著人尋到了李昇,一併三人,一起帶回了牧守府。

  「郎君,李昇諸人已尋到……那李萬尤在吵鬧。」

  張軍哼了一聲,這個李萬,有點分不清形勢啊,一點火候都不會看。這種人是怎麼爬上來的?就因為是皇親?

  霍仙鳴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不聞不問。

  「諸人?幾人?」

  「三人同行,均為太子府職官。」

  張軍點了點頭,想了想,看了衛阿榮一眼,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此九人等,便悄悄去處置了吧,不得驚擾。」

  霍仙鳴挑了挑眉毛,快速的眨著眼睛,把臉扭向一邊,盯著窗外使勁看。

  一個五品,一個三品,說殺就給殺了,這可是大事兒,就算皇帝做這個決定也得有充足的理由說服諸相才行。

  何況還不止這倆,那七個肯定也是官啊。

  衛阿榮可不管這些,諾了一聲扭頭就去執行了。對於他們來說,張軍的命令就是結果,不存在任何疑問。

  張軍看了看霍仙鳴,忍不住笑起來:「大監,不如便回營去吧,明日與某一起迎健兒回歸……此事,某有上表,便請大監親承陛下。」

  霍仙鳴暗暗鬆了口氣。即然張軍敢上表和皇帝說這事兒,那他的壓力就不存在了。

  張軍自然是敢說的。送走霍仙鳴,著近衛守住了門,就提筆給李適寫了封信,說明了一下李萬和李昇這件事情。

  他也沒委婉,直接就說發現了二人與大長公主的沾染,李萬是宗室,這事兒傳出去就是皇室醜聞。

  而李昇是太子府詹事,都不用和李適過多解釋,做了就是該死。

  張軍又乾脆把戰征的準備情況,對太子的安排,起複威州諸羈糜州,破吐蕃擒吐蕃大相大論,都彙報了一下。

  順便說了一下南詔之戰後,將要進行的修路計劃和目的。

  然後他又說了對韓滉崔造元琇這件事情的看法。

  評論了一下三個人,又說感覺皇帝有些急躁了,但並沒有勸什麼,只說元琇善理財,人才難得,想讓他到鳳翔來勾當上佐,請皇帝應允。

  上佐,就是主官的參謀,智囊,輔佐官,唐代已經基本不設了,是虛職。

  上佐事實上只是一個虛詞,是泛指,像長史,別駕,司馬都屬於上佐官,也就是高級輔官,事實上已經不授了。

  從代宗朝開始,別駕不設,大都督府(節度使)以下長史不設,中州以下司馬不設。實際佐官制已經消亡,權力更加集中。

  這個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節度使越搞越多,中央的權力被不斷的分化,很多輔官佐官實際上都被節度私官代替了。

  在信的最後,張軍還是沒忍住,半隱半白的說李適優柔,說他不應該因為宰臣的喜好來處置重臣。

  張軍說,朝中諸事,應以國事為重,應該站在大局的角度擇人任用,處理問題,而不應該去考慮哪個宰臣的好惡。

  張軍本來不想舉幾個例子,想想又算了,沒寫太多。

  點到為止吧,李適的性格不適合說太多,說多了他聽不進去反而事得其反。

  張軍感覺自己有點任重道遠啊。

  幸好自己不入朝,不用太過在意朝中諸臣和皇帝的態度什麼的,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理論上李適在位還有二十年,或許因為自己的出現還會有所延長(可憐一下李誦),張軍得做好和李適鬥智斗勇二十年準備,得慢慢的去改變他。

  如果不是李適,換成李誦,張軍就不用這麼費勁了,如果是李純的話,張軍會用大耳刮子招呼他。

  李適,其實挺不容易的,公允來說,還算個不錯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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