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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鎮示西海

  旅帥彙報了一下掌握的情況:「據察,有三人為奴頭,平日多有欺榨為惡,手下有眾十餘人。個個手中有血。」

  「那還留他做甚?」武懷錶看了旅帥一眼:「捆起來,著眾人舉惡,依大唐律論處便是。」

  王如意點了點頭:「罪加三等。」惠靜壽看了看王如意和武懷錶,嘴動了動,又沒說什麼。

  旅帥便命人去帶人,沒一會兒,十幾個人被帶了出來,雖然個個骨瘦如柴的模樣,但眼眉間帶著一股子凶戾之色。

  一看就不是好人。

  接著便著人舉惡,就是讓那些漢人奴隸揭發檢舉。

  其實也就是傷人,搶衣物糧食什麼的,但這種行為在這裡就顯得極其可惡了,可能一點糧食就是幾條人命。

  問了一會兒王如意就不耐煩了:「欺辱同袍,斬了吧,不必詢問了,做事要緊。」便把人帶了出去。

  來到後進女子這邊,也在施衣澡身,只不過多了一項體檢。主要是檢查花瘺,也就是後來訛傳的花柳。

  唐代對這方面就相當重視了,有專門的診治程序。尤其軍內醫師,專門有這方面的培訓。

  諸女人袒露本體,醫師一個一個看將過去,身邊有人記錄,叮囑澡后以菖蒲末白梁粉敷合,婦人一一應是。

  若有陰瘡惡癢,便單獨隔到一室,剔去毛髮,以蜜煎甘草末塗之,衣食不通。也就是她的衣物和食物不能和別人相混,要隔離。

  若是張軍在這裡估計會感覺驚艷,這醫療程度也不比現代相差什麼的,或者會更嚴格。

  其實古代花柳病並不泛濫,大多是因為不衛生和潮濕產生的一些問題。

  大面積的花柳傳播是明弘治年間開始的,『自廣東人始,吳人不識,呼為廣瘡,又以其形似,謂之楊梅瘡。』由廣東傳到沿海江浙一帶。

  黑幫,騙商,詐騙,老鼠會,也都是從那邊開始的。

  王如意過來可不是來看這些本體的,他是過來看看有多少孩子和老人。他知道張軍對這方面比較重視,就有點不放心。

  可是過來一看,沒有幾個年長者,干不動的活的都弄死了,或者餓死了。

  孩子到是有一些,一個一個面黃肌瘦破衣爛衫的樣子,躲在大人身後滿眼的驚恐。

  這些孩子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黑暗當中,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活著,大部分不知道耶耶是誰,事實上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其實在大唐本土,各州府下面,這個模樣的女人孩子也不少見,只是這是在邊城,這是從吐蕃手裡救出來的,就完全不同了。

  有一股子激奮在這些軍人們心裡滋長。

  「這些孩童,可有耶娘俱在的?」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我家司令在問話。你等已經獲救,不必驚懼,這幾日好生調養身體,過幾日便送你等回去中原。」

  女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一派麻木。

  「明府在上,奴,奴奴有事相問。」一個女人炸著膽子出聲,但禁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娘子有話便講。」王如意放輕的聲音看向這個女人。

  「奴奴想問,卻是要把,要把我等送至,送至何處?」

  王如意皺了皺眉,想了想,問這女人:「不知娘子你等,原籍所在何處,家中可還有親眷?」

  女人搖了搖頭,諸女臉上盡現悲涼。

  也是,吐蕃佔了這裡二十多年,看她們的樣子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幾許,小的有十幾歲,哪裡還有什麼原籍家鄉。

  王如意想了想,說:「如此,便都去了鳳翔府吧,我等皆是鳳翔軍伍,你等可在鳳翔安家落戶,或植農桑,或紡綿紗,總能過活。」

  武懷錶點了點頭:「我家郎君仁慈,收容子民數十萬,賜良籍,照護老幼婦人,設有紡綿織布之所。

  凡勞工,十日一沐,按月計酬,凡農戶,給與宅第田畝,減免稅賦,凡童幼,教化無類,公以縣學。

  你等要過活好日子了。」

  「當真?」那婦人失口問了出來,馬上臉色一變,以頭嗆地:「奴奴該死。」

  「這是如何?」王如意過去伸手把女人扶了起來,入手只覺握了一把柴骨:「吐蕃人已經敗了,

  這裡現在是大唐之地,你我均為大唐子民。無須如此。」

  女人怔怔的看著王如意,王如意沖她笑了笑,點了點頭,卻見女人瞬間眼淚便噴涌而出,放聲大哭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就哭成了一片,那些孩子估計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就也在一邊跟著哭了起來。

  「莫哭,莫哭,某……」王如意一下子就麻爪了,扭頭看向惠靜壽。咋整?

  惠靜壽差點笑出來,扭頭忍住,擺了擺手。我不管,你自己弄。

  「莫要哭啼,」一個近衛走了進來,大聲喊了一句:「第三隊,排成隊列跟某出來。」

  剛才已經給諸女子分好了隊組,這會是一隊一隊出去檢查,然後分發衣物去洗澡,洗澡後到後堂分住處。

  這一嗓子好使,大部分婦人都止住了哭聲,小聲冀冀的看向近衛,再看看王如意等人,還是有一些慌亂的。

  「便去檢查澡沐,好生歇息調理,」

  王如意鬆了口氣:「這些孩童,耶娘俱在的知喚一聲,耶娘俱失的知喚一聲,余者不要離開娘娘身側。」

  其實除了爹媽都在的,基本上都是跟著媽的,爹媽都沒有了的也活不下來,這裡的條件環境也不允許哪個養別人的孩子。

  養不起,不是心狠。大人都吃不飽,勉強活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噩運就來到,誰有餘力去養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

  有媽的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兩可之間。

  「便安心歇息,且等返回中原。」

  武懷錶說:「待回了鳳翔,或去織廠勞作,或分田植農,總有個好日子,等身體將養好了,再尋個郎君慢慢過活便是。」

  牙兵從外面匆匆進來:「司令,那大相吵著要見你。」

  「見我?」王如意看了牙兵一眼,笑站搖了搖頭:「今日繁忙,明日再說吧。」

  把這邊轉了一圈,食宿,物品,行李各個方面都看了一下,王如意心裡有了底,幾個人返回城主府。

  確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而且這個時候見不見結贊那囊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王如意也就懶得去和他扯皮。

  即然落到了鳳翔手裡,他就已經不是什麼大相了,這輩子能不能再回去吐蕃……基本上是沒什麼希望的。

  放他回去再反過來禍害大唐么?最好的結局就是像論莽羅衣一樣封閉在一個小院子里聽聽曲兒看看書,了度餘生。

  不過論莽羅衣必竟是吐蕃皇族,結贊那囊能不能享受到那個待遇,王如意還真猜不出來。

  城防的加固調整,物資的清點計算,城中各處的巡查檢點,那些商人的審問,事情一大堆,各部門忙的飛起。

  最好處理的就是吐蕃官員,審都不用審,直接拉出南門斬了了事,屍體往屍堆上一拋。冰天雪地的天然大冰箱。

  商人的審問,其實就是甄別,看看裡面是不是有友商,或者大唐的細作,若是有,那就悄悄放走,其餘的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官員商人所有的財產物資充公……戰爭才是最快的致富手段,沒有之一。

  整整三天,終於把鳴沙城內清點一空,所有物資財產登記造冊。

  靈州邊軍算是陡然而富,從械使物資到糧食鎧甲,衣物,全都變了模樣,一下子精氣神兒全提上來了。

  王如意也沒小氣,分了一部分非軍事物資給了諸州首領。

  城外津渡里的行人游商等也查驗了一遍,吐蕃人丁全部抓捕,其餘人等查看了公驗無誤,就地放行。

  只不過那些損失了貨物的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燒毀的營寨拆掉,清理的乾乾淨淨,以後就不設了,只是稅還是要收的。

  第四日,王如意下令集中了城內所有能找到的車子,把南城門外已經凍的梆硬的屍首全部碼放到車上,自鳴沙城沿河南下,去往會州方向。

  惠靜壽仍然留後駐守,王如意和武懷錶,甯景璿帶著部隊隨同屍車同行。包括野力部諸州軍將和近百名俘虜。

  順著黃河沿岸向南,又向西南八十里,跨過高幹川,來到平原的盡頭,在距離山口一里處,王如意下令停止前進。

  下了馬,王如意左右看了看,往山口那邊看了看,點了點頭:「就在這裡吧。」

  一聲令下,拉著屍首的大車靠攏過來,俘虜們開始卸貨,把凍的硬梆梆的屍首碼放到指定位置,然後覆雪壓平,繼續碼放。

  數千具屍體,壘成了一個巨大的梯形雪堆,邊緣修整得整整齊齊。

  叫野力州的戰士們在大路邊上挖了個坑,把一塊刻好的,有一人多高的石碑立了起來。

  『巨唐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龍朔三年,太宗皇帝外玄孫,外臣吐蕃贊乞力拔布,相葛爾東贊叛亂,覆吐谷渾,奪東西會州及隴右諸州地。

  聖神文武皇帝貞元二年,太子太保,十鎮節度使,鳳翔興元諸府牧守,靈州大都督,鳳翔郡王張,驅兵隴右。

  今起複鳴沙諸州,築京觀於高幹川邊,鎮示西海諸地。

  四方夷狄,凡敢妄動刀兵者,皆陣斬於斯。』

  「司令,這眼見著要發春了,冰雪一融,這……」

  「融它就是,便是讓彼夷看看那個樣子,嗅嗅那個惡臭,看其腐敗潰爛蚊蟲嘬咬虎狼食之。」

  「……司令,彼藩本就天葬,以肉身飼鷹犬而榮之……」

  「嗯?當真?」

  「是,回紇有部,吐蕃諸部,南詔屬地,均有此習俗,謂之天葬。」

  王如意回頭看了看整整齊齊的雪塑京觀,眨巴眨巴眼睛:「這不行啊,那不是如了彼等的意?」

  他原以為用雪把這些屍首凍在這裡,等著春天雪融化,任其在此腐爛,以便警諭胡人,他是真不知道這邊人是搞什麼天葬的。

  「將軍,莫不如,待春暖雪融,某著人來此以土培之,重塑京觀好了。」野力部首領拱了拱手,表示可以分擔王如意的煩惱。

  武懷錶在一邊偷笑,王如意搓了搓下巴,看了看野力達干:「好,那就拜託達幹了,某怕是顧不及。到時需甯留後幫某記得。」

  甯景璿拱手稱是,應了下來。

  這會兒想用土來封堆根本不可能,都凍著呢,根本挖不動。這需要的土可不是小數。

  「莫不如待天氣變暖,與些水泥過來。」武懷錶說:「用水泥封築,以吐蕃將的人頭造四方浮圖。」

  就是運些水泥來封存這些屍體,把裡面吐蕃將軍的腦袋築在四面的牆壁上露出臉來。

  野力部首領和甯景璿都下意的看了武懷錶一眼,後背有點冒涼風。這個人太狠了。

  王如意卻是一拍手:「這個好,便是如此,便決定了。」

  如今鳴沙城和蕭關都拿回來了,開春天氣一暖,是肯定要運水泥過來重新修築城牆增強城防的,正好順便就過來搞一下。

  解決了這件事,王如意一揮手:「佈雷。」

  令旗搖擺,鳳翔軍馬上分出近百人向山口方向跑了過去,後面的部隊迅速整隊排列,槍炮對準了山口那邊,防止遇敵。

  立京觀是順手的事兒,今天主要是在山口這一帶布置地雷,要把方圓數百米的山口內外用地雷封鎖起來。

  封鎖以後,吐蕃想出山就只有去西邊走黃河道,或者去東邊走蕭關故道,但兩邊都不適合大軍通行。行不了車。

  要麼就是用人把整個地雷陣趟出來,或者用牧畜也行,但幾百米方圓的陣區,已經足以令吐蕃軍將破膽了。

  相信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堅持下來。

  在這個時代,地雷還完全是一種未知,特別是全民祟信天神教義的吐蕃,相信他們會倍感親切的。

  就是現在這邊還冷,離著春暖花開萬物生長還有一段時間,這給埋設地雷造成了一些不便,但問題也不大,慢慢挖慢慢埋就是了。

  也不怕春天來了積雪消融露出埋坑,到時候大片大片的青草完全就是最好的掩飾。

  這會兒這個地方可不是古漠荒原,正兒八經是水美草豐的牧馬之地,甚至黃河沿岸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農耕。

  這裡向西,向北,向東,很大一部分地方都是原來的牧場,養馬場,牧羊之地,尤是建屋築城,促進農耕。後來都化做了沙漠戈壁。

  人聚人散,留下萬世狼藉。

  ……

  大軍便向西一里紮營。

  眾党項羌部落首領以為此次要南進會州,結果到了這裡停了,堆了一座屍山便紮營,都不太理解,紛紛到中軍帳來詢問。

  這就是紀律性不足的問題,也是這個時代軍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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