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上兵伐謀
「耶耶,他等要去了哪裡?」
「去打仗。」
「打仗是何物?」
「打仗就是……把欺辱我等的人打跑,報仇雪恨。」
「那要的,把他們打跑。耶耶,何人來欺辱我等了?清禪沒有見到。」
「他們離的還遠,大唐很大,很大很大,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欺辱子民,那裡也是耶耶的地盤,要管的。」
「耶耶要管好多地方么?」小清禪伸著小手捧住張軍的大臉,大眼睛盯在張軍臉上:「是不是很是勞累?」
「只是公務繁多,到是算不得勞累,即是勞累,小清禪一笑便也好了。」
「是么?」小清禪就笑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未躲。她想讓耶耶多快樂一些。
「當然,耶耶的小清禪這麼一笑,耶耶便什麼都好了,好的不得了。」
張軍在女兒蛋清樣的小臉上親了親,去頸窩裡深嗅了兩口,惹得小清禪歪著脖子嘻嘻咯咯的笑起來,小胳膊努力的想法張軍的大臉推開。
大軍以連為單位,一人雙馬或三馬,隨著旗號排著還算規整的隊型陸續開拔。
前軍早已經出發走得遠了,王如意,惠靜壽和武懷錶三人帶著中軍和輜重,掌金角旞紅五方旗幟,後面旆枿漫卷,號旗如海。
這裡要說一句,軍,師,團,營,旅,隊,什(伙),伍,是自古就有的軍隊用詞,不是現代人的專利。
西園這邊距城十幾里,周邊的人家村戶早就已經遷至城東去了,所以也沒有人圍觀大軍出征,軍隊就這樣靜悄悄的離開了鳳翔。
張軍沒有等部隊全部走完,上萬大軍想走完那得時間了。
等王如意他們幾個的旗號走遠,張軍抱著小清禪又看了一會兒,也就轉身回了營內。軍營和西園是連在一處的,中間有便門相通。
「耶耶,有好多人。」
「嗯,都是大好健兒,是保護我們的。」
「清禪也想要那個旗子,好漂亮。」
「好,耶耶找人給你討一面回來。不過也要看人家舍不捨得給,不能強求。」
「好……他會給的。哦?」
張軍笑著沒有回應。
小孩子即使再寵愛,也不能讓她想要什麼都可以輕鬆得到,那不是寵溺,那是在害她,總是要讓她們知道,不是什麼事都能如意的。
人性總是從小到大慢慢積累出來的,所以並沒有什麼是小事,縱容的越多將來越是不可收拾。
無條件的寵溺縱容那不是愛,那是恨。
唐代人已經深知兒童教育的重要性了:『養男不教,為人養奴;養女不教,不如養豚。』
爺倆有一句沒一句的穿過已經空蕩蕩的大營,回到西園裡面,清禪扭臉向那邊看了一會兒,小嘴忽然一嘟,又有些不開心。
「還在生耶耶的氣么?」張軍笑著看了看女兒。小丫頭其實悶氣早就消散了,不過此情此景又想了起來,心裡有些不順而已。
但是小丫頭還是點了點小腦袋瓜,帶有期盼的看著耶耶。萬一有驚喜呢?
小孩子其實是很會玩心機的,只是她們並沒有這方面的主觀意識。
「前幾日不讓你去看果果,是因為耶耶有正事要做耽擱不得,不是真的不讓清禪去。」
張軍在小清禪粉臉上親了親,低聲給她解釋:「貓熊必竟是獸,耶耶是怕清禪遇到危險,現在耶耶陪你過去可好?」
「好。」小清禪就瞬間開心起來,小臉上抑制不住的笑起來,然後小腦袋布靈布靈的左右轉動著尋找什麼。
「清禪要尋小小和自在同去。」
「好,便尋了小小和自在同去。」張軍笑著應下來。小小和自在便是小清禪的兩個小朋友。
唐代的女子是有正式名字的,但往往所取的名字就比較隨心所欲,很多還會有佛道的禪味兒,就像小清禪的名字就比較常見。
小小和自在這樣的名字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唐朝人給女兒起名常喜疊字,小小,果果,真真,愛愛,心心,等等。
敦煌文書里有大量記載。還有什麼諸如PUA術,私通術,綠帽焦慮和解夢種種,和現代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疊字,還有其他各種奇奇怪怪的名字,可能是因為男孩子的名字規矩太多吧,就在女孩子身上找到了發泄點。
像什麼觀自在,如心蓮,醜醜,團團,毛毛,王王,粉粉,千光照,上無道,代宗喜兒。
要是再趕上了複姓,那就是慕容觀自在,西門代宗喜兒。
還有叫金剛的,叫獠的,五六七八個字的名字也不稀奇。
侍女帶著劉小小和張自在候在便門進來的曲折處一處屋子裡,她們不能進入軍營,但在此處閑混,等著小清禪回來。
屋子裡燒著青炭,沒有蒸香,暖爐上暖著水,桌上有糕點和樗蒲,兩個小丫頭正跪坐在榻上鬥草。
「小小自在。」小清禪笑著揮手,蹬著小腿從張軍身上下來,噔噔噔的跑了過去:「可是誰勝了么?」
斗花鬥草是這個時候女孩子最常見的遊戲,斗花便是尋花,這個要看季節,鬥草就沒那麼多限制,只是尋草梗來較勁兒,看誰能把誰的勒斷。
現代的小孩子基本上也都玩過這個遊戲,而且已經不限於女孩子了。
「郎君。」幾名侍女跪坐著給張軍見禮,有點像跪拜。但這就是這個時代最普通的行禮。
張軍點了點頭算是回禮,目光始終落在三個小娃娃身上。
這個時代的高級侍婢穿著相當清涼,其實不只是侍婢,是越高貴的人家的女人們,穿的就越清涼簡單。
實在是因為越好的絹紗越是清透。普通人家是穿麻的,想透也透不出來。
『胸前瑞雪燈斜照,薄羅衫子透肌膚。』
雖然張軍已經是經過現代千錘百鍊的老音逼,閱影無數體驗過京東熱不熱,但還是不免會受些刺激。
三個小女娃湊到一起歡快的嘰嘰喳喳起來,小小和自在給小清禪講她們方才的比斗,就一根細小的草梗,到像是手中有千軍萬馬一樣。
張軍也不去催促,負手站在房門處,轉頭看向外面,腦中思想著這次出征的相關準備和信息,相關戰鬥安排。
多少他還是有些耽心的,這和實力無關。
他不去,並不是說有事沒有時間,而是想給部下們歷練的機會。
他不可能完成所有的戰役和戰鬥,麾下將士們總得學會獨立面對。這是必要的成長過程。
這會兒是冬天,越往北越冷,靈州那邊已經是大雪封天銀馳萬里,對於這個時代的部隊來說是特別不友好的。
不只是物資運輸受影響,行軍布陣也是萬般艱難,戰鬥力會直線下降,直接打骨折。
所以這個時代的戰爭總在春時起,冬日結束,不管戰果如何,都不約而同的偃旗息鼓,等待明年春天的到來。
從秋天開始邊境上就開始相互開搶,搶糧搶人搶物資,準備過冬的同時想盡方法讓對方過不好這個冬。
而到了冬季,就是小股部隊的騷擾了,也是偵察的意思,順手搶掠一番。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時代,多搶一斗米,對方可能就會餓死一個人。
而這一切,都將在熱武器面前化為泡影。
環境對熱武器的影響微乎其微,除了物資運輸上存在的困難以外,其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次出征於其說是征伐,不如說是練兵,如果順手能幹掉結贊那囊那當然更好,干不掉也沒什麼。
此役過後,大唐軍毀滅式的,不受冬季影響的戰鬥方式和戰鬥力就會迅速傳到邏些,傳到哈喇巴拉哈遜王庭。
傳到西域,葛羅祿,黠戛斯,骨利干,拔野古,室韋,靺鞨,渤海和新羅。這個年代游牧民族的信息傳遞要遠快於中原漢地。
這才是張軍的目的。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如果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可以少犧牲一些大唐健兒,少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
和邏些,哈喇巴拉哈遜王庭相比,其他地區並不是張軍的主要目標,戰爭也不是對付他們的唯一手段。
至於苴咩城,那是必須摧毀的地方。
這會兒時間已經到了臘月底,離著新年也沒有幾天了,再過兩日便是除夕元正假,就是從除夕的前三天開始放假,放到后三天,也就是初三日。
張軍不用去長安,只需派個使者在大年初一去給皇帝拜個年就好,他現在考慮的就是打仗。
不僅是這場沙州的圍剿,還有馬上就要準備起來的南詔之徵。也是他正式接手興元府和劍南兩川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