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三年之期

  金箍棒金光大方,如同天邊彩霞,虹光道道,排山倒海的壓力從天而降,覆壓百丈有餘。


  恍然間,我好像發揮出金箍棒的全部實力了!

  半座幽泉閣頓時化為瓦礫焦炭,修為低一點的如洪易乃至十幾個蜀山弟子頓時化為齏粉,連慘呼聲也不曾發出。


  元清、元玄、元華三個牛鼻子道袍破碎,蓬頭垢麵,顯然是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堪堪躲開這一棍。


  他們是幸運的。


  不幸如元真,金箍棒全力擊出之下,首當其衝,形銷骨滅,隻剩一身殘破道袍和斜插地上的化血神刀。


  剛才融合青蓮其實已經耗費了我不少力氣,若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必定能融合得更完美,吊打這幾個牛鼻子也不在話下,可惜時間無多,而這一棍子,開山裂石,其實已經耗光了我的剩餘力氣……


  我很是不甘,念念不忘想給師傅報仇。


  無奈,眼皮子如山般重壓下來,身體深處傳來枯竭的疲累感……


  金箍棒仍然立在旁邊,但已經沒有剛才的光輝。


  我的身體倒了下去,合眼前看到揮之不去的陰雲和猙獰的笑臉。


  ……


  “咳,咳!”


  幾個老道麵麵相覷,差點陰溝裏翻船,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擊殺。


  天幸,他們沒有死。


  他們沒有死,那就意味著死的是另一個人了。


  “這小子留著也是個禍患,殺了吧。”元華冷聲道。


  “剛才是怎麽回事,這小子的氣勢怎麽一下子強了百倍?莫非……他融合了青蓮的力量,否則怎麽能一棒擊殺了元真師弟。”元玄咋舌道,卻沒有一點悲傷的神色。


  元清平素和元真有些感情,此時也半跪,拾起元真半焦的道袍,歎道:“可憐師弟半生求道,一朝化為灰灰。”


  卻聽得元華冷聲道:“師弟,莫要故作姿態。元真師弟形神俱滅,他留下的寶貝見者有份,還請元清師弟將之交還出來。”


  元清一聽,臉色一僵,仿佛被人當場拆穿西洋眼鏡,最後還是將一個布袋拿了出來。


  這種布袋叫做曲元袋,乃是高級修士用來收藏物品、丹藥所用。元真一死,元清便想‘先下手為強’,可惜被大師兄元華直接拆穿。


  四元道人乃是以華清玄真排列,最大的是元華,因此在幾人中頗有話語權。


  他既然開口了,元清也不得不從。


  元玄摸著黑髯,歎道:“分寶的事晚點再說也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了這小子。他吸收的青蓮的力量,咱們須得再花一番功夫,將他的屍身煉化出三片青蓮。”


  元清點頭道:“嗯,三弟說得對。咱們先給師弟報仇,不但四弟的法寶丹藥是咱們的,三片青蓮,就連那……嘿嘿,金箍棒也是我們的,想怎麽分就怎麽分。”


  元華露出狡黠一笑,走到少年跟前,緩緩伸出手掌。


  任他的恢複能力再強,擊碎頭顱腦漿崩碎,怕是神仙也難救。


  就差這一步了,隻要這一掌下去,師弟門徒的仇也報了,金箍棒、青蓮也一並歸他們了。


  然而就在此時,白布如雲,從遠處延伸而來。


  一個宮裝女人踏在白布上,淩空而至,恍若仙女下凡。


  女人一落地,白布如同靈蛇一樣卷住元華的手掌。


  後麵一個少女氣喘籲籲,終於趕上了,要是差得一分,那少年恐怕便得去閻羅殿報到了。


  少女赫然便是童瑤。


  這個宮裝女人自然便是梵玉清。


  “你是……慈航靜齋的人?”元華怒氣消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梵玉清微微一笑,卻沒有多少感情,“正是。”


  也難怪元華如此震驚,畢竟慈航靜齋的地位比之道盟還要高上不少。


  一宮,二殿,三盟。


  一宮是至高無上的昆侖神宮。


  二殿,一是慈航靜齋,二是戰神殿。


  第三才是魔、道、佛三盟。


  隻是三盟之上的組織鮮有在塵世活動,但每次下山必有重大事務,所以元華非常詫異會在此處碰到慈航靜齋的人,心中不禁嘀咕,莫非是為了青蓮和金箍棒?也想來分一杯羹。罷了罷了,見者有份,我們把元真師弟的東西法寶都送她,封住她的嘴巴就是了。


  正自如是打算,卻聽梵玉清淡淡道:“把這少年放了。”


  不像是商量的語氣,反倒是宣布,頒布某個命令。


  元華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就算閣下是慈航靜齋的人,也莫要逼人太甚。此人殺我蜀山弟子、長老,怎能放就放了?”


  在他看來,已是先入為主地把對方當做了想來分羹的人。


  梵玉清似笑非笑道:“蜀山四大外門長老圍攻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你們幾個的年紀加起來,比他大了不止十倍了吧?”


  元華、元玄、元清三道麵麵相覷,最後捉摸不透她的用意:“梵姑娘要怎麽樣,直說便是了,不必轉彎抹角。”


  “你們想殺人奪寶,可惜我答應了人家,要護這個少年三年,在此三年,你們動他就是動我慈航靜齋。隻不過你們也不用灰心,三年之期一過,我便不在理會此事。幾位道長以為如何?”梵玉清淡淡笑道,語氣中卻有一股毋容置疑的自信。


  元清看到梵玉清背後的童瑤,皺眉道:“梵姑娘答應的人是否就是你背後的姑娘。”


  梵玉清點點頭,“幾位道長若是不肯,那我們隻好劃下道來,比試比試了。”


  幾個道人臉上一黑,卻是敢怒不敢言,幾人的修為本來就不如梵玉清,更不要說大戰之後了。既然對方提出這個條件,雖然不甘,卻是不得不答應。


  “那好,我們就定下三年之期。我蜀山三年之內不動林雲,但三年之後,也還請慈航靜齋莫要插手我們的事。”元華咬牙,恨恨道。


  “這個自然,請吧。”梵玉清露出微微一笑。


  元華彎腰拔出化血神刀,正想拿出元真的曲元袋,卻聽童瑤‘誒’的叫了一聲。


  梵玉清見她這個模樣,搖頭苦笑,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歎息,突然出聲叫住元華淡淡道:“化血神刀你們可以帶走,但元真的曲元袋留下。”


  “你……”元華目眥盡裂,心中暗埋仇恨的種子,最後還是撒了手:“我們走。”


  三道走後,童瑤彎腰撿起金箍棒和曲元袋放在少年的身上,輕輕撫摸少年的臉頰,真是愁腸百結。


  梵玉清歎道:“你還是放不下他,可惜這都是命。你讓我救他,作為代價跟我回山,當慈航靜齋的聖女,就不應再為天下男人動情。”


  童瑤凝住淚眼,好像想將眼前這個男人銘記在靈魂深處。


  “我……想再看他一會兒。”


  梵玉清搖頭歎道:“我隻能護他三年,你倒好,唯恐他三年間無法立足為他爭取了元真的遺物,也罷,我到外麵等你。完了,速來尋我。”


  童瑤點點頭,目光卻沒從眼前的男人移開,一顆豆大的晶瑩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滴在他的臉上。


  童瑤俯下身子,輕輕的一吻,落在男人的額頭上,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


  ……


  清晨。


  霧氣在我眼睫毛凝結成露,濕潤了我的眼睛。


  “師傅!”


  我下意識地跳起,卻哪裏還有孫悟空,就連蜀山的道人已然消失不見。


  要不是我手中兀自緊緊握住一根猴毛,還以為昨天的事是夢幻一場。


  在我的旁邊,放著金箍棒、曲元袋。


  我依稀記得昨夜有人擁我在懷中,久久才離去,她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雖在夢中也能感受到她的溫柔和傷心,當我回想起她的臉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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