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冬雨成霰,杜娥心憂(一)
瀟瀟暮雨至晚間,雨打屋簷,屋簷聲已變。
開扉看得何緣故?欲接寒雨,寒雨已成霰。
中午又是不歡而散,接下來大半天心情鬱悶——終究是到了青天變暗時,可那雨不曾歇。
到暮時雨越發的冷了,絲絲寒意透衣寒——沁進衣衫,沁入心扉。
杜安菱不知道,自己和陸紅花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差了。
發現的時候實在太晚,她這樣想著,回憶起中午前後的事。
是真的發現得太晚了。
……
中午又是怎麽樣一番情形呢?杜安菱回憶起羞愧不禁。
還記得中午時杜安菱走到廚房,看到陸紅花在那裏忙碌。
十個灶台被胡書生他們占去了八個。剩下兩個灶台上擺著鍋。炭火旺盛,煙緲緲,不少從鍋沿蕩起來,拍到人身上。
才進去沒多久,陸紅花就已經一身的灰——她不時拍拍身上,卻又蕩起來更多煙塵。
不經意間,回頭看到了窗外的她——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看著。
杜安菱推開門走進去——“今日煮的是什麽?”
“該煮什麽就煮什麽。”
陸紅花回頭看向她,敷衍答到。
“那邊是?”
看到她照顧完爐膛裏麵火又轉身去砧板那切菜,杜安菱上前幾步。
“還是我來忙吧。”她說。
“你來忙?”
陸紅花一臉不相信。
“告訴我幾個菜式,我就以為妳多有善心呢——結果怎麽樣?還不是整天我忙裏忙外,沒得停歇!”
她有些憤怒,看也不看杜安菱——轉身又去整她的東西去了。
鍋鏟上下翻炒,回過頭人還在。
於是火氣上來了。
……
“都說了,不要老在那礙事,你還是不聽!”
陸紅花這樣說著——她實實在在那樣說了。
她嫌她煩,鍋鏟比劃著又是推攘——直到人真的走了才罷休。
把人推出去了還沒完,一邊翻炒一邊嘀咕著。
“不幹事就不要打擾忙,還天天瞎搞亂。”
這一來杜安林也不高興了——什麽叫“瞎搞亂”?她分明是見著她忙,想上前搭把手啊!
“這——我隻是想看看妳還缺什麽。”
不說還好,說了就等到那門被陸紅花重重甩上。
“得了吧妳,就妳還發善心了!”
門裏麵聲音傳出來。
……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罷了,可是這事還沒完。杜安菱在院中站著,聽到了不合時宜的笑聲。
那笑聲是他熟悉的——可不是胡書生!
“杜娘子,被人家趕出來了吧。”
他看著她,帶著些挖苦語氣。
“你已經把他當做個廚娘來使喚是了,不要再去湊熱鬧。這樣隻會自添煩惱!”
怎麽又是自己“自添煩惱”!
杜安菱看著胡書生,胡書生也看著她。兩兩相看,說不盡的鬥爭盡付無言中。
“我說了,你這樣處是沒有什麽好結果的。”胡書生說。
他看向那緊緊關上的房門皺眉——“你的樣子像極了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他也曾經像你一般自以為是!”
“我還是把這事說給妳聽吧。”
不說這話還好,說了又挑起爭端——杜安菱看著胡書生,目光帶著拒絕。
“我不用聽你那什麽朋友故事——諒你那朋友也好不到哪去。”
“不聽,又怎麽知道呢——妄下定論,人之大忌也。”
得得得,自己又犯大忌了——你要說是你的事,別人不聽是別人的事——又怎麽“犯大忌”了?
腹誹著,杜安菱止住他繼續說下去想法——“我不想聽。”
“為何不聽?”
胡書生許久不得回應,看那邊人側頭歎氣。
“你自己不是很忙嗎——還不去懷王寨上報你這段時間辦的事?”
“懷王他放心——對了,杜娘子,有些事妳還要學一下,切莫老是……”
胡書生說著說著又繞回來,卻戛然而止。
杜安菱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幹自己事去了。
她沒注意胡書生看著她離開時目光,更沒有看到他那絲“奸計得逞”般神色。
還是自己房裏好,憑窗可以鋪紙描畫,無消事事煩。
……
這屋宅裏麵就有三類人,陸紅花和秀兒算一種,杜安菱和瑜若是一種,胡書生他們一行又是一種。
三種人惹怒了兩種,瑜若也有他自己的樂趣,忙起來不經常跟其他人說話的——於是就有了杜安菱現在這種“悲慘處境”。
誰也不理,獨自一人悶在屋裏。天色漸晚,淒風苦雨。
嗯——杜安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的興致,夜間看雨,小院裏一絲絲涼入心扉。
或許是自己喜歡折磨自己吧,她這樣想著。
終究是轉身回去,回房中熄滅燭火——可本應催眠的夜雨不知為何失去了它應有的功用,躺床上合了眼卻睡不著。
輾轉過夜半,聽得雨聲變——變成細碎的沙沙聲,落瓦頂不再淅淅瀝瀝。
那就憑窗看去,見到那外麵零落“雨滴”落地上彈跳,最終化回水。
天寒冷,風吹霰,是冬日剛開始不久後景象。
杜安菱心頭念叨,抬頭又見著那頭遊廊下站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