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冬夜飄雨,杜娥有變(二)
小院裏解釋一時不清楚,到頭來皆是一團糊塗。
杜安菱覺得自己應該趕緊離開——至少是同胡書生遠些。
她也這麽做了,趁他不留意走開,在後園平緩心情。
剛剛確實把她緊張得要命——看著胡書生那邊身影,杜安菱心頭依舊不平靜。
差一點就說了。
“你要找的故人還在京城”嗎?杜安菱反複回想,好像這句話說出來也沒什麽吧。
計較著,心裏麵又覺得是自己過於緊張了——不過緊張不緊張都是自己,她也不好說什麽對不對。
園中草掛霜,冬日天依舊涼。
……
就這麽過了一刻鍾,也不知其他人動靜。
隻聽到前麵有人來去,陸紅花應該回來了,回了自己屋子又不知看沒看自己留下信件。
或許是看了,或許是沒看,反正無聲息。
後園看得天涼時景色,霜露在清晨逐漸蒸幹。分外無趣卻一直看下去,總有些無趣人的樂趣。
杜安菱算是領略到了。
想著,看著,移步穿前廊——又撞到胡書生在簷下笑,說什麽“妳又來了”。
心裏頭怎麽會高興?
瞪他一眼是反擊,快步離開是逃避。馬廄上馬便有出行,房屋外卻不知何處去。
終究是自己一時衝動!
杜安菱心想著,倒不去刻意拉韁——信馬行。
……
馬識途,舊時路。
過來山又是熟悉山穀,河流從山洞流出又流回洞穴。整一片地方不一般風景,柔雪溪邊止步不前。
溪水消退。
秋冬了,即便是城外大河也裸露河灘不少。這山洞裏麵溪流不也應該是這樣,幹涸大半?
水退了是退了,但退下去不多。
深潭在突出的岩石下,銳利刺破水麵平靜。深青色是溪水固有的顏色,入目好比無瑕的翡翠。
“還是這地方好。”
杜安菱說著看到馬匹回頭,人的雙目對上馬匹那碩大眼睛——她笑了。
“你也喜歡這地方?”
“我喜歡——這裏沒有人聒噪!”
杜安菱說這終究是自言自語,畢竟馬匹聽不懂人言。
又回過頭去,眼前是河灘上草。
……
水縈繞近處,山起伏遠方,一切在這地方都有。
杜安菱下馬後躺在草地上,隨手摘一片冬日的野花。
看那黃花小小半寸大,精致花瓣上繪著細小黑色縱線。她又一次想起故人了。
“山間隱士,可飲酒觀菊,縱馬緩緩行——幽靜處一臥便是次日天明。”
他說過的話仿佛是昨日,可現在真真切切已經過去很久了。
躺著,眼前好像有了一個人影。
不,不是好像——那邊真的又有人來。
……
“想不到妳會來這裏。”
開口說話的是胡書生,杜安菱看著就來氣。
“想不到你會來這裏!”
她說完看到他笑了,一句“怎麽想不到”就經由他口說出。
“我是那山裏麵人,不應該往山裏麵去?我過來這很正常,畢竟身為那懷王的手下我在怎樣也應該不時回還!”
他說著,看著杜安菱。
“倒是妳怎麽進這山裏麵來?”
杜安菱聽了來氣,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可扭過頭又聽到笑聲,杜安菱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卻聽到胡書生開口,說的隻是句“陸紅花回來了”。
她回來又能怎麽樣?
心中疑惑著聽來那“她依舊不高興”,又一次回過頭見胡書生警告般表情。
“她把妳塞過去東西撕了。”
……
撕了?
杜安菱心中想過種種可能,陸紅花是一直不能消氣還是怎麽說?
如果是沒消氣,那也就沒消氣吧——杜安菱心頭幾番妥協,也認了這“生氣”。
自己晚些回去再跟她說兩句,或許最終可以好些?
畢竟錯在自己。
“杜娘子——我知道妳想著什麽,但是不要奢望。”
胡書生幽幽一句宛若鬼魂托來,杜安菱一聽心中來氣。
什麽是“奢望”?
她就是這樣“奢望”,又有誰可以說不是?
但還是聽了胡書生的話,心中對陸紅花記上一點——不過,她這人被自己買下來也是受了恩澤,多多少少回對自己保有幾分情麵。
這樣想著便說了句“知道了”,心裏卻總有些不怎麽安寧。
怎麽辦?
應該怎麽辦?
杜安菱覺得自己應該改一下自己對陸紅花態度,至少這幾天應該多留意下她心情。
接下來與她好一點罷!
……
念想著,對胡書生是愈發不客氣了。
請他“幹自己的事去”,趕他走他卻遲遲不走。
“你想怎麽樣?”
“我沒想怎麽樣!”
“那你留在這做甚?”
“妳不喜歡可以自己走!”
這樣幾番對話下來,杜安菱更加不開心了。忿而言辭,人遠遠離去。
跨上馬,回頭行。
前方山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