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秋晚天高,杜娥近遊(一)
說與瑜若心常驚,隻覺不存私自處。
杜安菱這麽感覺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可這種情勢也是她格外不情願遇到的。
不過,買下這宅子?
她敏銳察覺到轉述話語中那“胡書生計策”不由得有了那麽幾番打算。
“那胡書生真說了這買下宅子的話?”她問。
杜瑜若聽了問題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著地上,看著那樣子就有一些沒底氣的。
杜安菱馬上意識到有些不對,自家瑜若怎麽會這樣心虛?
正想問,卻聽著他開口說到。
“他說了類似的話,但……但被懷王駁斥了!”
……
這樣嗎?
聽了那“駁斥”的話,杜安菱不禁灰了心——“那懷王可是不願意我等離開?”
問了,卻看到杜瑜若麵露難色。
這是什麽意思?
“駁斥之後就沒有繼續說了。”他道。
沒有繼續說?
“被打斷了。”
被打斷了?杜安菱疑惑地看一眼自己兒子,卻看著他深深埋頭下去。
“是我。”
他聲音很小。
“那一天是我打斷了他們的話——或者說那對話是我無意間聽到的。”
這一說出來就讓杜安菱明悉,感情說這是自己兒子當“刺客”時候偶然所得?
問了,等他細細說下去。
果不是意料之中的場景!
……
且問他那時是什麽情況?
杜瑜若說的有那麽些避重就輕,隻講自己“在房梁上麵摸過去”,最後進到談話的房間裏,一躍而下奪過一邊刀具。
然後呢?
“那匪首靈活,被他躲過去了!”
這樣一句話說完了,少年再怎麽問也緘口不言。或許是那一次所謂“刺殺”把自己搞得狼狽,他臉上表情帶著相當不情願。
“別問了,我不想再說下去!”
他說,直接拒絕了杜安菱再問的打算。
問話人無奈歎氣,他不想說,再問多少問題都是沒有用的。
也罷,從自己知道的東西也推得出一個大概來。
杜安菱心中有了完整的故事。
……
在這個故事裏,懷王寨是山穀邊上建起來的一座龐大營寨,裏麵茅草屋遍布,最大的建築卻和自己這宅邸一樣用上了磚塊和巨木。
那地方是有很多人巡邏的,可再怎麽嚴密的防線都沒法抵禦侵入者的入侵。
這入侵?
看得見一黑影快速經過這平地,經過花草引起想動一聲聲。快速過去跳上深樹叢,再一個縱身過去最終攀上屋頂。
從屋頂那溜進屋裏,響動引起巡邏人警覺。終究是快速進去沒有留下蹤跡,讓追過來的人隻當是碩大一隻地鼠竄過眼前。
於是疏忽了,讓那少年從房梁上麵看到下麵人談話。
“買下那杜家娘子屋宅,她不會還留在這附近,更不會告發我們——那樣就是在消滅一個隱患的同時把那地方整個握在手心,於我山寨可謂有利無害!”
胡書生或許會這樣說。
可他對麵的人搖頭,說一句“這樣不妥”出來。
胡書生剛想反駁時候聽到頭頂響動,接下來是一個人躍下房梁,抓起房間裏陳設的刀劍向匪首砍過去——那一刹那匪首快速反應,和衝進來侍衛一起製服刺客。
再一看,刺客正是那“胡書生”帶進來的“人質”杜瑜若。
匪首懷王黑了一張臉,看著胡書生和刺客。
接著還能怎麽樣?
自然是兩邊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
想到這情形了,杜安菱不禁怒視瑜若。
瑜若被那一看就不知所措了,猶豫再三鞠躬認錯。
錯在哪裏?
“我不應該那樣衝動,打斷他們的交談——不過事不宜遲,我急著將那懷王趁著鬆懈時……”
說一半小聲近乎於無,因為目光明顯射過來讓人膽寒。
是杜安菱的目光,她質問,問那件事的結果。
“你這樣辦,最終怎麽了!”
“是不是被打得很慘?”
這邊問了,那邊無奈點頭。
那就真的是了?
“不過十天就好了,娘親不用生氣的——我有分寸。”他道。
有分寸,所謂“分寸”又是將自己多麽凶險境地!
就是擦著那不可挽回的邊緣了——她怎麽能不氣!
不過她沒有多說。
杜安菱記得這之前遇到過的問題,不自覺一陣揪心。
終究是清楚的人,說再多都沒有用!
……
歎氣,卻聽著他頂嘴。
“若不是懷王寨,我自然會多些考慮,不會這樣大膽的。”
他這樣說又能怎麽樣?杜安菱看著天,末了回頭看見橋下溪水。
溪流清澈,看得見水底遊魚。
笑了,也一步步走了,離開這村口向自己宅院所在,道路曲折繞過不少房屋。
沿著路快步走,拋下那瑜若在身後。
聽到他急急腳步,杜安菱知道是跟上來了。回頭看他,他稍稍低頭。
“我……”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猶豫——猶豫什麽!
杜安菱心底問,卻看他打起勇氣開口。
“我這樣做也有我的用處。”
“這樣幾次下來之後,縱使沒法勝了他也可以增長自己武技——再說,哪怕是所謂懷王也不願再把我留在山裏——我這都是為了……”
說到這地方卻被打斷了,杜安菱多少有些不耐煩。
“不用解釋了。”
氣消了一些,依舊是有些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