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
方緣現在心裏很慌。
看著眼前這個不修邊幅、邋裏邋遢，衝著自己露出一臉猥瑣笑容的油膩中年大叔，方緣此刻最想做的便是扭頭就走。
可惜的是，他不敢。
“小兄弟，啷個樣嘛，考慮好沒咯噻？”
陳二狗笑眯眯地道，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條細縫，看上去愈發猥瑣了。
一口地道的川府方言搭配著他那五官全體掉線的奇葩尊榮，顯得很有喜感。
樸素又接地氣的獨特氣質，硬是把一身貼牌阿瑪尼直接穿出了尼古拉斯趙四的範兒。
然而方緣卻不敢露出絲毫笑意，他悄悄吞咽了口唾沫，努力控製著雙眼不去看向對方手裏那把明晃晃的刀子。
幹笑一聲：“那個，老哥，要不您讓我回去仔細考慮一下？”
“啪！”陳二狗一巴掌拍在了方緣的肩膀上，拍得他一個哆嗦，好懸沒抽過去。
“瓜娃子，還有啥子好考慮的嘛？碰上這種好事你莫得多想，就偷著樂吧咯！”
陳二狗斜睨著方緣，微微挑了挑眉，油乎乎的臉上擠出一個“你占大便宜了”的風騷表情，恍惚間讓方緣聯想到了當年用一句“兄弟，要碟麽”為自己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那位老鐵。
兩者盡管模樣各異，但猥瑣的氣質卻貫穿始終。
你妹的好事！
方緣心中腹誹不已，臉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異色，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地道：“陳哥……”
陳二狗怒目圓睜。
“陳經理……”方緣立即識趣地轉換稱呼。
陳二狗轉怒為喜。
神經病啊！
這麽喜歡人叫你經理的嗎！
官癮是有多大啊喂！
方緣眉角跳動，撇了眼對方手中不住晃動的刀子，明智地做出了選擇，盡量用平穩溫和的語氣說道：“陳經理，您看，貴公司雖然家大業大，但就業這事吧畢竟是人生大事，需要慎重選擇，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先跟父母商量一下再做決……”
唰！
話音未落，眼前驀地閃過一道凜然刀光，猶如電光火石，方緣甚至能夠感受到殘留在眼前的一絲森然寒意。
陳二狗一臉漠然，右手輕輕捏著刀子，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以肉眼難見的速度迅疾地挽了幾個炫目刀花，末了手腕一甩，伴隨著破空之聲，刀子徑直插在了方緣麵前的桌子上，閃爍著寒光的刀鋒距離他的麵頰僅為咫尺之遙。
“你說啥子？”陳二狗掏了掏耳朵，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淡漠的眼神看得方緣心頭猛跳。
沒有一秒的遲疑，方緣果斷從心，臉上的表情認真而誠摯：“陳經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同事了，請多多關照！”
陳二狗頓時眉開眼笑，熱情地跟他握手：“好說好說，歡迎加入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
……
方緣很心塞，努力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的。
貌似一切都是從自己收到這家名叫“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的麵試邀請函開始的。
盡管這家公司的名字滿是槽點，讓人不知從何吐起，但失業了三個月、長期徘徊在餓死邊緣的方緣到底還是沒有放棄這一機會，早上好好捯飭了一番後，便按照邀請函上麵的地址來到了這家公司。
剛剛下車，看到四周破敗的環境和仿佛危樓一般的辦公大樓，方緣當即心中一涼。
不過本著來都來了的心態，他還是選擇了走進去。
來到公司所在的四樓404室，方緣強迫自己無視了門上掛著的那麵不細看就很容易忽略過去的“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的招牌，以及空蕩蕩的辦公區，盡量將注意力放到了那個迎接自己的男人身上。
男人名叫陳二狗，自稱是公司售後部的經理，也是這次的麵試官。
方緣麵試的是售後一職，五險一金，周末雙休，底薪五千，提成另算，一年發十三個月薪水。待遇對於職位而言絕對算是高配了，這也是為什麽公司名字如此的不靠譜，但方緣卻依舊不想放棄麵試的原因。
然而出乎方緣意料的是，麵試不過剛剛開始，陳二狗僅僅隻是簡單詢問了一下他的基本情況，就直截了當地宣布了錄用他，然後在方緣的一臉懵逼中介紹起了公司的情況。
“啥？！你說我們公司不是掛羊頭賣狗肉，核心業務居然真的是為客戶定製專屬的穿越服務？”
“莫得錯。”
“你說諸天萬界的那些穿越者，蕭鬥帝、葉天帝、韓老魔其實全都是買了我們公司高檔服務的客戶？”
“對頭。”
“你說近來公司接到了許多客戶的投訴，由於公司人手不足，所以需要臨時招聘售後人員緊急處理？處理方式是穿越到其他世界？”
“搜得死內！”
“嗬嗬，打擾了，告辭！”
唰！
小陳飛刀，例不虛發！
接下來便發生了上述的一幕。
“我就不該來。”方緣低聲咕噥，滿臉鬱悶。
“但你還是來了。”陳二狗很古龍的搭了一句，愈發讓方緣覺得他病得不輕。
“看來你還是不信。”陳二狗眯著眼睛掃了方緣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信我就是神經病！
方緣強打起精神，敷衍道：“不，我信，陳經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幹，努力為公司添磚加瓦！”
此刻在他眼中，已經把陳二狗當成了患有深度幻想症的精神異常者，還是有著不凡武力的那種，堪稱戰鬥係的精神病。
大危機！
方緣心裏警鍾長鳴，麵上則盡力保持鎮靜。
考慮到精神病殺人不犯法，他盤算了下，決定還是苟一波，先穩住對方，再見機逃跑。
陳二狗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對方緣的想法心知肚明。
衝著他神秘一笑：“那我就讓你真正確信！”
話音一落，在方緣反應過來之前將手飛速搭在了他的身上，下一秒兩人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
方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所處的奇異地方。
頭頂是無盡的黑暗，腳下是無垠的星河，波瀾壯闊，蔚為奇觀。
一個個巨大的彩色氣泡仿佛星球一般，漂浮於兩人腳下，密密麻麻，無以計數。
氣泡內不時閃過一幕幕影像，裏麵的某些人物和場景讓方緣不自禁地升起一絲熟悉之感。
這些氣泡就好像是一個個真實世界的縮影，如夢似幻。
如此奇異之極又壯觀無比的一幕展現在眼前，讓方緣震驚到幾乎失聲。
這是虛擬現實？
方緣很想這麽說服自己，但心底深處的感覺卻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怎麽樣，現在相信我不是衝殼子（吹牛騙人）了吧？”
陳二狗打了個響指，身下驀地出現一張極富科技感的椅子，衣服也瞬間換成了一套黑客帝國式的風衣，就這麽懸浮於虛空，樂嗬地看著表情驚駭的方緣，滿臉得意。
“這裏才是真正的公司噻。”
“這”過了良久，方緣方才慢慢從失神中回過神來，聞言頓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到了這個地步，方緣再怎麽感覺難以置信，也不得不相信對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謂的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真的存在！
旋即他的心中驟然升起一股難以言狀的火熱，意識到自己究竟是撞上了多大的好運。
諸天萬界的那些穿越者牛比吧，一個個不是統帥千軍，諸美環繞，就是懷攬日月，腳踢神佛，牛叉的不要不要的。
但那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都是我們公司給他們訂製的服務！
沒有我們公司，他們再牛叉也隻能趴窩！
方緣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當成了公司的一員，腦子裏不由開始暢想起自己飛天遁地、長生不朽的未來。
“那些都會有的噻。”陳二狗仿佛看穿了方緣的想法，笑眯眯地說道，“隻要你好好幹，有了業績就有獎勵，公司是不會虧待每一個有功之臣的咯！”
聲音中充滿了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就如同給下屬畫大餅的私企老板。
“放心吧，陳經理，我一定會好好幹的！”方緣滿臉認真，表現得像是一個隨時準備為公司鞠躬盡瘁的模範員工。
“孺子可教。”陳二狗滿意地點了點頭。
再次瞥了一眼四周震撼的環境，方緣有些奇怪地問道：“陳經理，其他人呢？怎麽就我們兩個？”
陳二狗表情微微一滯，臉上閃過一絲澀然，眼神飄忽：“啷個其他人啊？”
“其他同事啊……”方緣順口說道，緊跟著見到陳二狗的表情，心中驀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眼睛微微瞪大，“你別告訴我，整個售後部門就我們兩個人啊！”
“啷個可能嘛，咱可是大公司噻！”陳二狗矢口否認，旋即迎著方緣狐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編製的正式員工就我一個，不過實習生包括你在內可有十個呢好不咯！”
方緣眼角抽搐，一口“臥槽”卡在喉嚨裏不吐不快，想了想，眼神愈發狐疑：“你真是經理？”
“說啥子嘛！”陳二狗瞪了他一眼，努力挺起胸膛，“老子不是經理難道你是？！”
旋即又有些泄氣，帶著無奈的口吻開始解說起來，或者說是倒苦水。
從陳二狗的口中，方緣了解到，諸天穿越服務有限公司，簡稱諸天穿越公司，是一家以替客戶訂製專屬穿越服務為核心業務的神奇公司。
與地球並不在一個維度。
除此之外，公司的一切都是未知。
而這貨還真是公司售後部門的經理，隻不過一直以來卻是個光杆司令，雖然名為經理，但實際上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他在幹，堂堂經理混的還不如銷售部的一個普通業務員滋潤，至少人家每做成一單穿越業務都會有不菲的提成。
哪像售後部，不但人丁稀寡，油水也少的可憐。
沒辦法，諸天穿越公司是一家大型壟斷托拉斯企業，家大業大，壓根就不在意售後這一塊，對於客戶的投訴也是不聞不問，自然將售後部邊緣化。
所謂店大欺客，不外如是。
方緣聽得心中一片冰涼，剛剛鼓起的熱枕瞬間熄滅，隻覺得他的超人夢和長生夢都在離他遠去。
對於這個沒前途的部門，還有眼前這個沒前途的上司，他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了。
陳二狗沒注意到新晉下屬的鄙夷，喪氣的表情突然一變，略顯振奮地道：“不過今年的形勢變了……”
他告訴方緣，今年時空管理局工商部恰逢人事調動，老部長退休，新任部長是個少壯派，銳意進取。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諸天穿越公司的頭上。
“工商部那邊傳出來消息，要對公司的資質重新審核，如果過不了就要被迫停業整頓。所以上麵的人都慌了，作威作福啷個久，鬼知道積累了多少客戶投訴，這要是不處理好，公司說不定都要黃！”
陳二狗的語氣中難掩笑意，想來也是受了不少的氣，現在見到上麵那幫人倒黴，忍不住幸災樂禍。
方緣斜睨了他一眼，公司都要黃了你還在擱這傻樂呢？難怪幹了這麽多年也升不了職，一點公司歸屬感都沒有！
雖然對於時空管理局、工商部、資質審核之類的名詞有一肚子槽想吐，不過他也算聽明白了，原本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售後部如今倒是遇到了好時機，公司想要成功過審，客戶投訴的妥善處理就成了當務之急。
這也就難怪售後部要招收人手了，就憑陳二狗這貨，忙死他也完不成那麽多業務。
一念及此，原本低落的心情登時重新振奮了起來，方緣砸吧了一下嘴，他從來都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否則也不會連這麽不靠譜的麵試都參加了。
如今麵對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方緣自信滿滿，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令人側目的優秀業績來，這樣才有機會進入公司高層的視野，實現自己超凡脫俗的偉大夢想。
順帶著瞄了一眼陳二狗，嗯，說不定還有機會把這貨踢下來，自己取而代之。
巴適的很！
陳二狗大概壓根沒想到過，眼前的實習生竟然已經“野心勃勃”地準備搞他了，反倒關心地道：“方緣，我看你跟我一樣都是聰明人噻，好心提醒一句，轉正的名額隻有一個，要好好努力才行，知道不咯？”
公司雖然迫於形勢開始對售後部給予了一定的資源和支持，但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依舊存在著競爭機製。方緣隻是十個實習生之一，需要擠下其餘九人才能正式轉正。
而失敗的下場……要麽死在任務世界，要麽被清除記憶重新變成普通人。
該死的狼性公司文化。
方緣暗罵一聲，都快自身難保了還要搞我。
同時心中也升起了急迫感，無論是死亡還是被清除記憶驅逐，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還等什麽！陳經理，有業務交給我嗎？”
陳二狗很滿意方緣的工作積極性，再次打了個響指，手中出現一份文件，遞給了方緣。
方緣打開一看，裏麵是他第一個客戶的基本情況——
【姓名：錢多多
年齡：18
職業：高三學生
屬性：資深宅男兼學渣
穿越世界：西虹市首富
穿越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億萬富翁
投訴等級：一顆星】
文件末頁則是一份補充條款附錄，表明公司會為客戶提供妥善的安排和滿意的售後服務，相應的，客戶則必須撤銷對公司的投訴。
顯然，這是給客戶簽署的。
合上文件，方緣沉吟起來。
目標客戶隻不過是個高中生，還是個宅男，應該不難忽悠。
西虹市首富世界也是現代社會背景下的和平世界，劇情主線不過是王多魚在一個月內變著法的花光十億而已，哪怕是最後的綁架也隻是做戲罷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實際危險。
這單可以做！
方緣瞬間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