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嫡女
連日的晴,今日可算是有了一絲下雨的跡象。色陰沉沉的,又悶又熱,庭院中的花都有些焉了,顏色也灰撲撲的,沒什麽精神。
“老祖宗,老爺,夫人來了。”
竇娘走在前麵,給綺安郡主引路。起來真是可笑,綺安郡主她如今竟然像個外客一樣,來這裏還需要通傳。
“娘,老爺。”
進了屋子,綺安郡主才看見屋中除了老祖宗和衛玠,還有她那好“女兒”衛玉煙。這是打什麽算盤呢?
綺安郡主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隻簡單的給他們見禮後徑直坐下了,開門見山道:“不知尋我過來何事?”
衛老太太睜開眼,蹙眉看了一眼綺安郡主,滿眼不悅。但是礙於待會兒要與她的事情,壓下了不滿。道:“綺安郡主,我們一家人許久沒有一起用過膳了,今晚就在老婆子這裏用膳。”
“曦兒尚不在,一家人不全,何談一起!”
綺安郡主可是半分麵子都沒留,滿臉嘲意,刀子似的眼神落到了衛玉煙身上,恨不得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她可沒忘衛玉煙騙了他們這麽多年,衛玉霏一出事,她就忍不住跳出來,踩著她們上位。綺安郡主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這些帳不急,他們慢慢來算。
“放肆!”
衛老太太臉色微黑,看著綺安郡主,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宣平侯府自從衛玉筱回來後就沒安生過,老太太本該當個含飴弄孫的富貴閑人,如今卻不得不為了宣平侯府的未來殫精竭慮。可悲又可笑,真是報應來了擋都擋不住。
他們當年喪盡良做的事,可算是報應到他們自己身上去了。真是道好輪回,蒼饒過誰!
“綺安你還在怪我們當初將二丫頭送到觀音庵去?”
“嗬嗬。”
綺安郡主冷冷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看著鮮豔的指甲,施施然道:“不敢。曦兒的事豈敢怪罪娘和老爺。我們娘倆哪有四皇子‘側’妃娘娘重要,哪裏敢怪罪!”
她故意咬重了“側”字,無非就是羞辱他們罷了。衛玉霏當時可是板上釘釘的四皇子妃,可是他們呢,生生的讓衛玉霏廢掉,扶了衛玉煙那個蹄子上位,最終還不就是個側妃。是娘娘,還不過就是個妾,不論多好聽的名頭,都是個賤妾,一輩子被主母壓在頭上,抬不起頭做人。
“夫人,莫要鬧了。”
一直沉默的衛玠這時才出聲,看著綺安郡主的目光有幾多失望,綺安郡主在他眼中,似乎她隻是在無理取鬧。
那一刻,綺安郡主心頭最後一點關於衛玠的情誼都磨滅了,心口似乎梗了一塊巨石,眼眶紅了,淚水不由自主的浮現,鼻頭發酸。綺安郡主定定的看著儒雅風流的衛玠,她曾經愛過這個男人。為了他,不顧顏麵,委身下嫁給他,堂堂賀王府的嫡郡主,成了一個妾!
更在後來,為了他,沒了良心。
為了正妻之位不擇手段,幫著衛玠害死了王氏,更是虐待過衛玉筱。但是綺安郡主她並不後悔,她悔的是被衛玠利用,悔的是自己識人不清。怎麽就看上了衛玠這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她早該明白的!
王氏曾經的下場不就是她如今的樣子嗎,衛玠此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妻兒算什麽,一旦沒有利用價值,頃刻棄如敝履。她早該看明白的!
“鬧?妾身豈敢,老爺莫要冤枉人呢!”
自此,她對衛玠已經心死了。
她的女兒,衛玠不找,衛老婆子不找,她自己找!
“若是沒其他事,妾身就回去了。”
綺安郡主站起身,撫了撫衣袖,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在這裏呆下去了。她嫌惡心!
“放肆!”
誰知,就因為這個動作,綺安郡主觸到了衛老太太的黴頭。
“綺安,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子,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真是風水輪流轉,綺安郡主大概也沒想到她也會被人指著罵“有沒有規矩”吧。
“規矩?若是規矩是不顧親女的死活,規矩就是唯利是圖,那麽這規矩不要也罷!”
綺安郡主沒有一絲退讓,重新畫上精致的妝容的臉上滿是嘲諷,氣勢十足,一點都不怕老太太。
她冷冷的掃過衛玠和盛怒的老太太,道:“要吃家宴你們一家吃吧,我可吃不起。”
完,轉身就朝外走。但是她才抬腳走了一兩步,衛玠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
“站住。”
“老爺還有何事?”
綺安郡主麵無表情,頭也不回,冷漠道。
“煙兒恭順柔嘉,多年承歡膝下,此後便記在夫人名下,改寫宗譜,作嫡女教養。”
衛玠的聲音也冷硬起來,他算是撕破臉皮了,直接通知般定下了將衛玉煙寄養在正妻名下,抬為嫡女的事情。
“什麽?!”
綺安郡主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她轉身看向衛玠,隻看見衛玠那雙已經沒有一點溫情的眼睛。
“不可能!”
綺安郡主怒極,目眥欲裂,狠狠地盯著他們,怒道:“想抬她為嫡女?你做什麽青白日夢,我還沒死呢!”
沒有主母點頭,衛玉煙她就永遠都成不了嫡女!
“嗬,那可由不得你。”
衛玠轉動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皮笑肉不笑,道:“若是你覺得宣平侯夫人的位置你坐膩了,我不介意換個夫人。”
“你威脅我!”
綺安郡主很快就冷靜下來,不屑道:“你是欺我賀家無人嗎?”
衛玠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本領真是日漸增長。當初借王氏的光,如今又借她賀氏的光。現在她賀氏沒用了,便露出了本來麵目。
“是嗎?若是這是四皇子的意思呢!”
衛玠一副早知她會這麽的模樣,一點都不急。如今綺安郡主是不答應也得答應。
未來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與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賀王府會如何選呢?誰都明白的答案。
“你!”
綺安郡主冷笑一聲,道:“那又如何!”
賀王府是賀王府,四皇子是四皇子,而宣平侯府又是宣平侯府,李歸塵難不成會為了一個庶女敢與賀王府鬧翻,與她撕破臉。宣平侯府的麵子沒那麽大!
宣平侯府之前的輝煌不過是吞了王氏,以及王玥那潑的嫁妝而出現的,衛玉筱已經奪回了嫁妝。本就是根基不穩,現在又元氣大傷,宣平侯府很難再起來。如今宣平侯府已經日暮西山,對李歸塵的價值也大不如前,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為了這麽個不成氣候的宣平侯府,李歸塵是不會與賀王府和綺安郡主為敵的。
“而且,你當我稀罕這宣平侯夫人嗎?笑話!”
綺安郡主回身往外走,根本就沒把衛玠的威脅放在心上。
她離開屋子時最後一句話飄進屋子裏,“衛玠,你若是想立她為嫡女,就先去把那洗腳婢扶為嫡妻吧!”
“無法無!你看看,這是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嗎?”
衛老太太氣得臉都紅了,手中的佛珠捏到咯吱響。綺安郡主竟敢公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真是豈有此理!
“娘。”
衛玠是個大孝子,忙安撫老太太,道:“您何必同她置氣。”
“祖母莫氣。”
衛玉煙也趕緊上前扶住老太太,輕拍她的脊背替她順氣。
不管背後氣成什麽樣子,綺安郡主出了鬆鶴院,立刻吩咐下人去收拾細軟。
宣平侯府既然容不下她,那麽她便回賀王府去。
一直陰沉的氣終於落下了雨,狂風大作,大雨瓢潑。瑞王府戒備森嚴,透著一股肅穆,梅林中的鮮血,在暴雨的衝刷下消失淡去。這一場大雨,仿佛要將世間的汙濁盡數洗去,還地一個清澈。
瑞王妃衛玉筱住的屋子裏,氣氛格外的凝重。主院中的守衛增加了一倍不止,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帶著擔憂。
“咯吱——”
房門被推開,須發花白的老禦醫慢慢的走出來。等候在門外的冬葵趕緊迎上去,急急道:“陳禦醫,她怎麽樣了?”
陳老禦醫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慢慢道:“冬葵姑娘莫急,這位姑娘福大命大,避過了要害,手臂保住了,日後隻需要好好休養便可。”
“不過——”
他又停了下來,神色突然又鄭重了些。
“不過什麽?”
“不過,這位姑娘身中數中劇毒,卻還安然無恙,實在是怪哉!”
冬葵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些人這麽無恥?居然還下毒?
“中毒?”
“是啊!起碼有八種,而且這八種毒又相互克製,在她體內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才讓她安然無恙活到現在。”
陳老禦醫臉色凝重,白柔中毒已久,毒已經入了肺腑,入了骨血。可以,白柔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是劇毒之物,理論上來她也是百毒不侵之人。而這種人,被稱為毒人。
毒人消失已有近百年,如今再現。她是誰培育出來的毒人?目的又是什麽?
陳老禦醫還在思索,正房就傳來芸香驚喜的聲音。
“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