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
風穿過樹林沙沙作響，帶著烈陽灼烤大地的味道。
“哼。”
衛玉霏麵色一寒，手腕一壓，木棍直接就壓在了那個青年肩上，一股大力直接讓他臉色一白，他敢肯定，他的肩一定腫了。
“怎麽，不服？”
銳利的眼神讓人心裏發涼，戚昌還有幾分不服氣的心思瞬間就沒了。他敢保證，若是他個不服，絕對會被狠狠的揍一頓。從她三兩下製服了他們這群人來看，再來一次，還是被打趴下的結果。
“沒有。”
原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是個銅球。戚昌心底發苦，早知道今日就不下山，也就遇不到這個煞星了。
還不是衛玉霏的打扮太讓人掉以輕心了，她在安縣城尋了個當鋪，典當了原主的許多首飾，才有了銀子，又把自己好好的拾掇了一番，這才上路。而且她現在是越低調越好，也就沒雇人送她，而是獨身一人。
所以，當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郎騎著馬優哉遊哉的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戚昌立刻就嗅到了大肥羊的氣息。知道他們是實在揭不開鍋了才下山的，結果踢到了鐵板。
“你們是這鳳凰山的土匪？”
戚昌在衛玉霏的棍棒下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悶悶的應道。
“就是你們這些人？”
衛玉霏又問道，她看著這些人，心中突然有了個打算，她的大業，恐怕要從當土匪開始了。
“是……”
“帶我去你們山頭去看看！”
衛玉霏的輕描淡寫，但是戚昌等人卻大驚失色，“什麽？！”
“你想要幹什麽？”
“你呢？”
麵前的少年郎，唇紅齒白，一身青衣，笑眯眯的模樣溫良無害，不經意間就烙印在了記憶中。
戚昌突然覺得他們似乎惹來了一個極大的麻煩。
———————
衛玉霏消失的消息也早就傳回了宣平侯府，四皇子府也收到了消息。
“四爺。巧娘死了。”
“怎麽死的？”
李歸塵臉色並無太大的改變，提筆蘸了蘸墨，在畫紙上勾絡著，他畫的是一張仕女圖，畫上的主角是個年輕的女子——衛玉筱。
“毒發身亡。”
那人雙手環抱，背上背著一柄劍，掛著青色的玉穗，俊朗的麵上帶著一絲嫌惡，道：“也是衛三下的毒。”
“衛玉霏呢？為何宣平侯府沒有消息？”
衛玉霏就算是被送到家廟了，但是畢竟是衛府姐，她若是死了，宣平侯府不可能沒有半點風聲。
“她的屍體失蹤了。”
他是親眼看見她沒了呼吸的，之後就追著巧娘了，回來之後才發現衛玉霏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宣平侯府也沒動靜。
“哦？”
離奇的事情總算是引起了李歸塵一絲興趣，他停了筆，道：“這倒是奇事。”
誰會偷走她的屍體，難道是衛玉煙想毀屍滅跡？這個女人倒是真的狠，也是真的聰明。有野心，也懂得隱忍。是個合適的側妃，比衛玉霏有用多了。
“要追查嗎？”
“不必了。”
李歸塵露出了一抹笑，笑吟吟道：“近日氣尚佳，麒麟湖泛舟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讓陶浪去給宣平侯府遞個帖子如何？”
“你要幹什麽？”
江千尺看著他滿含算計的笑容，後背一寒，這人十有八九又在算計人了。
“當然是見一見本皇子未來的‘側妃’。”
李歸塵落下最後一筆，露出了滿意的的笑，畫上女子巧兮倩兮，美目盼兮，仿佛要活過來了。
“這是……瑞王妃？”
江千尺湊過去瞟了一眼，也就一眼，李歸塵就迅速收起了畫卷，連帶著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眼神陰翳。
“江千尺！”
但是江千尺可不會怕他，但是也不會故意去激怒他，隻道：“你既然對她念念不忘，為何不阻止她嫁給瑞王？”
江千尺臉上有些疑惑，李歸塵明明還是對衛玉筱有心，為何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瑞王，然後又在她已經嫁人後去招惹他們。難不成他……
他不知腦補了什麽，頓時看著李歸塵的目光都變得詭異起來了。
“江千尺，你僭越了，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
李歸塵的臉色立刻就冷下來了，整個人仿佛籠罩在陰雲之中。
“得得，我啊，鹹吃蘿卜淡操心。算我多嘴。”
江千尺翻了個大白眼，又道：“西苑還有事，我先走了。”
李歸塵頷首，目送他離開了。江千尺一走，書房中也就隻剩下了李歸塵一人，他又將畫拿出來了，看著畫上人，李歸塵難得的發了會兒呆。
江千尺沒錯，他的確對衛玉筱有心。
他從第一次看見衛玉筱始，就對她上心了。
初見時她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孩，總會甜甜的笑，乖巧的叫他四哥。但是卻也更黏糊著他討厭的人，李明澈，因為她是李明澈的親表妹，未來極有可能成為三皇子妃。
他覺得不痛快，所以，他便一次次的設計了李明澈，為了出氣也為了讓衛玉筱討厭他，現在想想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罷了，而衛玉筱太聰明了，反而次次維護李明澈，兩人關係越來越好，衛玉筱也越來越疏遠他。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就是當初的李歸塵。
後來，王氏倒台，李明澈被貶，死在了獄中。
他永遠忘不了那時衛玉筱看他的眼神，怨恨，悲傷，每每想起都讓他心悸。
她恨他，她想殺了他替那些人報仇。
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五年前她被逼去了揚州，他一直不敢打探她的消息，隻派了一個暗衛去保護她，五年後回來他依舊不敢去見她。
而她要嫁給李拂弦的事情，是他母妃和賀王府一手促成，甚至還有皇帝的推動。他雖是四皇子，也隻是四皇子罷了。他若是想要搶奪衛玉筱，那就勢必要與他們對立，放棄他現在的所有，而那是不可能的。
終究，江山美人，隻能選擇一樣，而他選擇了江山。
江山在手，美人也終究會回到他身邊的。
他這一次放棄了衛玉筱，但是總有一日她會乖乖回到他身邊的。
至於現在為何他又與衛玉筱接觸了，當然是因為王氏。王氏是百年望族，所積累的不弱於半個國庫，但是王氏滅族後，他們得到的卻遠沒有那麽多，線索都留在了李明澈絕境前寫給衛玉筱的信中。衛玉筱是如今唯一的王氏嫡係血脈，或許王氏那潑的財富就隻有她知曉了。
她現在就是帶他們尋找到剩餘東西的鑰匙。所以為何他會這麽反常，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筱筱……”
一聲呢喃，是愧疚，是懷念。可惜沒幾人會知曉。
再看著宣平侯府，衛玉霏死亡的消息沒傳到府中，但是衛玉霏不見了的消息卻傳回來了。
“什麽！”
綺安郡主頭暈目眩，被憐兒扶著才勉強站立，她臉色蒼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她盯著眼前的尼姑，道：“你再一遍，曦兒她怎麽了！”
“二姐，二姐她失蹤了！”
“夫人！”
綺安郡主，這些日子諸事不順，身子都差了不少，如今聽見衛玉霏失蹤的消息，急火攻心，竟然暈了過去，屋子裏立刻就兵荒馬亂了。
很快，這個消息就被老太太和衛玠知曉了，老太太沉默了許久，才道：“二丫頭離開觀音庵去尋醫了，歸期不定。若是有人敢亂嚼舌根，拉去發賣了。”
巧的是衛玠今日剛好在鬆鶴院，他也默認了老太太的做法。絕對不能衛玉霏是失蹤了，一旦暴露出去，宣平侯府都會蒙羞。而衛玉霏也不必去尋，如果尋回來她已經是殘花敗柳，於宣平侯府百無一利。
綺安郡主剛來就聽見他們的話，氣血上湧，頭暈目眩，她萬萬沒想到衛玠竟然如此無情！
“夫君，曦兒可是你親女兒啊！”
“夫人怎麽來了？”
衛玠顯得很冷靜，鷹隼似的目光掃過憐兒一行丫鬟，斥道：“夫人身體不好，還不帶夫人回去！”
“是，老爺！”
從始至終沒給綺安郡主話的機會，可憐綺安郡主，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拉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早已經被老太太奪權，所以現在居然是隻有被困在宣平侯府，受製於人，想去尋找衛玉霏都不行！
衛玉煙之前還擔心來著，但是得到了老太太和衛玠的處理消息後，便放下心來。她早就看清了宣平侯府，衛玠和老太太需要的僅僅是有利用價值的衛府姐而已，衛玉霏已經沒有價值了，所以就被無情的拋棄了。假如有一日她也沒了利用價值，她相信宣平侯府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她，她不會有那麽一日的。
生在這個家中，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同樣的消息也傳到了瑞王府，相較於四皇子府和宣平侯府，瑞王府倒是風平浪靜的多，這件事情都沒掀起什麽浪花來。對於這麽個結果，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衛玉筱她隻讓手下的人不要妄動，靜觀其變。
衛玉煙真是夠狠，衛玉霏母女一敗塗地！
她並不知曉衛玉霏已經死了，隻知道衛玉霏的事情與衛玉煙有不少的關係。她又得知了綺安郡主的境況，心中竟然沒有太多的波動。
綺安她，現在也隻是個可憐母親罷了。
因緣果報，一啄一飲皆有定數。綺安郡主現今，可也嚐到了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