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因緣果報
“對外怎麽的?”
“還能怎麽,不過是又衛二姐身子不適,去觀音庵靜養去了。”
這大宅子中的事情,麵上是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醃臢的事情多著呢。
“衛玉煙呢,她怎麽樣?”
不知衛玉筱想起什麽了,突然提到了衛玉煙。
曲蓮愣了一下,想了想,老實回道:“她今日被老太太接到鬆鶴院去了,對她突然就看重起來,吃住用度都按嫡女來了,連身邊伺候的人都成了嫡女的份額。而且,老太太還準備給她請個女先生。”
剛好這件事也是她要告訴衛玉筱的,也不知道宣平侯府是作何想的,難道是要把衛玉煙一個庶女提成嫡女嗎?
哪知衛玉筱聽完曲蓮所,笑了起來,輕搖羅扇,皓腕戴著的玉鐲潤澤通透,更襯得她膚如玉脂,比那玉還要白皙幾分。
她一笑,整個人都明亮鮮活了幾分。眉眼含笑,如畫如卷,讓人不舍得去打擾。
“果真如此。沒想到我這三妹還藏得挺深。”
她的言語中帶著諷刺,之前就覺得衛玉煙有些不對勁,太“蠢”了,像是裝的一樣。這一次,她廢了衛玉霏一隻手,是為了報當年的仇怨,也是為了試探衛玉煙。如果她是裝的,就不會放棄這次送上門的機會,肯定會踩著衛玉霏上位。她倒是不曾想衛玉煙會這麽狠,居然把衛玉霏剩下的手也給廢了,徹底廢了衛玉霏。
“娘娘,您的意思是衛玉煙這些年一直在扮蠢?”
芸香放下絡子,輕皺了眉頭。在她的印象中,衛玉煙一直跟在衛玉霏身後,是衛氏三姐,其實更像是衛玉霏的奴婢。
衛玉煙是庶出,而且姨娘早死,被養在了綺安膝下,又生得極其貌美,惹得了衛玉霏的嫉妒,處境越加的艱難,以前是真的連衛玉霏身邊的丫鬟都不如。自大了些,衛玉煙出落的越發的水靈,也對宣平侯府有了些價值,衛玉霏才對她好了些,衛玉煙這也才像個正經姐。
衛玉煙已經被教養的成了個草包美人,對衛玉霏言聽計從。如果她這麽多年都是裝的,那她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深啊,細思極恐。
衛玉筱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笑道:“我們都看走眼了啊。”
原以為是草包美人,沒想到是披著草皮的蛇蠍美人。
“這一次,最得利的人是她。”
怕是衛玉霏到死都不會想到把她推上絕路的人會是衛玉煙,不僅如此衛玉霏還成了衛玉煙向上爬的踏腳石。
不出半個月,衛玉煙定然會把衛玉霏的所有東西都搶走。名、利、身份,還有嫁進四皇子府。
畢竟宣平侯府如今有價值的女兒,現在隻剩下了衛玉煙啊。不論其他,就是她那張令人傾倒的容顏,就是資本,就比現在的衛玉霏有價值。
“娘娘,會不會他們是打算把她嫁進……”
三言兩語,商枝就反應過來了,她和衛玉筱想的一模一樣。
“嗯。”
所以,綺安郡主現在也該體會到何為錐心之痛了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別人做嫁衣,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我們可要插手?”
宣平侯府本就是龐然大物,如今若是再加上四皇子的勢力,那她們的前路可就越發的艱難了。
“商枝姐姐不要太擔心,我們插手作甚,且讓他們窩裏鬥去,狗咬狗才精彩呢!”
冬葵脆生生道:“我看衛玉霏和綺安是不會輕易讓這件事成的,所以這事指不定還要多些波折呢。”
“冬葵的沒錯,我們不必插手。”
衛玉筱也道,但是她肯定最後他們肯定是鬥不過衛玉煙的。不別的,衛玉霏已經廢了,早沒有與衛玉煙鬥的資本,而她們坐山觀虎鬥即可。
她都已經如此了,商枝也就住了聲,提起了其他的事情。
“娘娘,明日回門可要特別準備些什麽?”
女子大婚三日後回門,為的是告訴娘家人自己在夫家過得如何,也是給夫家壓力,讓他們務必善待自家女兒。也可以,回門是與大婚並列的大事。當然,回門這件事隻存在在嫡妻身上,其他的妾室是沒資格回門的。妾室,直白點就是官方認定的高級奴婢。大宅子中,正兒八經的主子隻有男女主子和其子嗣。至於庶出,是男主人的血脈,也算是主子。
嫡庶之別,大於塹。
衛玉筱是宣平侯府嫡女,還是嫡長女,現在又是瑞王嫡妃,更別瑞王還是皇室嫡出,所以,按照大周禮法,除了宮中太後娘娘,沒有那個女人的身份比她還尊貴了。她要回門,肯定是極為隆重。
“秀姨和福伯怎麽打算的?”
她才嫁進瑞王府,一切都不熟,也未主中饋,所以王府中一切還得他們兩個管事安排,這件事情也自然是他們安排。
“今日一早福伯就送來了單子,請您過目。”
商枝著,在多寶閣中拿出了一個錦匣,取出一道冊子。
“就按照禮冊上的來吧。”
衛玉筱粗略的翻看了一遍禮冊,福伯他們的安排很好,不需要額外的更改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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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庵,宣平侯府衛氏的家廟,坐落於紅葉山,從京城到觀音庵,騎快馬需要半日,如是乘坐馬車則要整整一日,如果遇上氣不好,那就要一日半。
幸好今日氣不錯,雖然陰沉沉的布滿了烏雲,但是路上並沒有下雨,而是他們到了觀音庵後大雨才到。
“不要……不要……”
觀音庵一間房間內剛迎來了嬌客,床榻上躺著一個麵色慘白,陷入夢魘之中。她似乎是夢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眉頭皺的死緊,滿臉痛苦,呢喃著破碎的語句。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我是宣平侯府二姐!我要是少一根汗毛,四皇子和父親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要!”
“救命——啊——”
衛玉霏沉淪在痛苦之中,一遍遍在夢中重複著之前的經曆。
尚在夢魘之中的衛玉霏不知道,死亡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姐,您對巧娘的恩情,巧娘來世再報。姐,對不起了。”
她的床榻前跪著一個粉衣的丫鬟,臉色同樣的慘白,手中端著一半碗藥,低低的完,就掰開衛玉霏的嘴巴,硬灌進去。她的手極穩,倒是一點顫抖都沒有。
她給衛玉霏灌得藥是鉤吻熬成的,一勺就能要了人性命,這一大碗喝下去,衛玉霏就是還有九條命也活不下來。果然,幾個呼吸間就毒發了。
衛玉霏麵色扭曲,唇角溢出了紫黑色的鮮血,抽搐了幾下,便停止動彈了。巧娘咽了咽口水,伸手在她鼻翼前試探了一下,衛玉霏已經沒有了呼吸。
“哐當!”
手中藥碗驟然墜地,摔得粉碎,巧娘眼圈一紅,眼淚立刻就滾了下來,道:“姐您一路走好,來世巧娘再伺候您!”
這話單聽著絕對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多麽忠心的丫鬟,感動地,誰知道她就是親手給衛玉霏灌下劇毒的人呢!
巧娘又給她磕了一個頭,然後就匆匆忙忙的帶著衛玉霏的金銀細軟悄悄的離開了觀音庵。
她幫衛玉煙害了衛玉霏,自然是不能留在京城了。衛玉霏的死因不可能瞞住別人,無論是不是她害死了衛玉霏,她護主不力,到時候無論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她隻有現在就跑!
也幸好她是衛玉霏的貼身丫鬟,權利不,去哪裏都自由,逃出來時也沒人懷疑她。
一一夜,她已經出了京城,拿著衛玉煙給她的路引,巧娘總算到了安縣城外。此刻尚未亮,城門也未開,她在城下等著亮入城。就在她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心絞痛,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不多時,就失去了呼吸。
“嘖嘖,真是個狠毒的女人。”
暗處一個男人看著已經死去的巧娘,歎了一聲。他從巧娘離開觀音庵就跟著她,卻沒想到她就這麽死了,倒是不需要他來親手了結她。
他拿走了巧娘身上的路引和金銀細軟,所有證明巧娘身份的東西都沒留下,俯身之極,露出了他劍上玉穗,青色的玉穗,世間罕見,難有第二件。
朝陽升起之時,安縣城外多了一具無名女屍,無人知其來曆,也無人為其收屍,被丟去了亂葬崗,曝屍荒野。
也許,這個結果就是上對她的懲罰吧。因果循環,她毒死了衛玉霏,自己也落得不得好死的結果。
生而為人,勸你善良。
理昭昭,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做人,還是應該心存一點善念,為自己積德。
人走茶涼,巧娘的消失在世間翻不起一點浪花,但是衛玉霏的安康卻影響著一大批人。
巧娘匆匆忙忙離開,她並不知道,早已經落氣的衛玉霏在她離開後不到半刻鍾就嘔出了一大口黑血,隨即又恢複了呼吸,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衛玉霏……巧娘……衛玉煙……李歸塵……”
毒藥到底是破壞了她的身體,衛玉霏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但是她的眼睛卻明亮的可怕,含著一往無前的銳意,還有殺氣。
那絕不是屬於衛玉霏的神色,她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放心,我會替你報仇,替你好好活下去。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不會放過他們,你安心的去吧。從今往後,我,就是衛玉霏。”
她抬起手胡亂的擦了擦唇角的毒血,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猶如罌粟花一般,美麗又讓人恐懼,是藥也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