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剪不斷,理還亂
龍鳳燭安靜的燃燒著,空氣浮動著淡淡的暖香,入眼的紅綢喜色,提醒著他們這是新婚之時。
可惜……終究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李拂弦知道衛玉筱不相信他,她這樣的坦率,卻如一盆涼水,將他滿腔的欣喜都澆滅了,心中越發的苦澀。
他想要衛玉筱做什麽,他想要她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他想要她愛他,他想要他們共白首,他想要——她的真心。
這些,衛玉筱她能做到嗎?
其實李拂弦早就知曉她的答案了,但是他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衛姑娘,本王不需要你做什麽。”
李拂弦雙拳緊握,強顏歡笑,但是心底的苦澀卻在不斷的蔓延,“本王,當真隻是為了報答你當年的恩情。”
“殿下……衛玉筱何德何能……”
衛玉筱目光複雜,不管李拂弦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個人情她欠下了。
“衛姑娘不必如此。”
李拂弦後退一步,凝視著衛玉筱,道:“今日之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瑞王妃,是瑞王府的女主人。”
他過他會幫她。
李拂弦這話已經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衛玉筱,她可以仗著瑞王府的勢力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瑞王府是她的後台,李拂弦也是她的後台。
“殿下就不怕玉筱會做不利於王府的事情嗎?”
衛玉筱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她還是不信李拂弦別無所求。
“你不會。”
李拂弦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看著她的目光柔和,醞釀著讓人沉溺其中的溫柔,頂著李拂弦的目光,很容易讓人產生負罪感。饒是衛玉筱,鐵石一般的心腸都軟了些。
“我相信你。”
他的是“我”,而不是“本王”。這一刻,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他相信她。
李拂弦完,轉身就看見了桌上的合巹酒,回頭側身看著衛玉筱。不知道是不是衛玉筱的錯覺,還是屋子裏的光線太過曖昧,李拂弦的目光太過纏綿,太過於悲傷。
“合巹酒……”現在也沒有喝的必要了。
“時辰不早了,衛姑娘你早些休息吧。”
“殿下!”
出乎意料的是衛玉筱叫住了李拂弦,然後三兩步走到了他身邊,端起了合巹酒。
“我們還沒喝合巹酒。”
時間似乎停止了那麽一瞬,之後才慢慢的恢複了正常。李拂弦看著笑吟吟的衛玉筱,喉頭幹澀,啞聲道:“衛姑娘,你可知……喝下合巹酒,你就真的成為瑞王妃了。你,可是真的願意?”
明明是他一直渴望的事情,現在李拂弦卻遲疑了。
衛玉筱端著合巹酒,隻衝他微微一笑,便飲下了合巹酒。在李拂弦複雜的目光中道:“爺,妾身願意。”
合巹酒意味著什麽,衛玉筱很清楚。正因為清楚,她才會毫不猶豫的飲下合巹酒。如果她真的不願意,那麽她根本就不會踏進瑞王府。
她不愛他。
李拂弦歎了一口氣,隨即仰頭將合巹酒一飲而下。
“同飲合巹酒,生同裘,則同穴,黃泉碧落,不離不棄。”
他的聲音很輕,垂眸看著臉上已經附上了一絲薄暈的衛玉筱,心底喜悅與苦澀相夾雜,不出是什麽滋味。
“安寢吧。”
今日第一次,他主動牽起了衛玉筱的手。
合巹酒中含著催情香,喝過合巹酒,衛玉筱就真的沒有了退路。
大紅繡著精巧的圖案的床簾被放下,擋住了床內風景。龍鳳燭靜靜的燃燒著,偶爾爆出一個燈花,昏黃的光線越發的曖昧,暖香不減,春色滿堂。
“啾啾——”
清脆的鳥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也讓沉睡中的人清醒過來。
李拂弦睜開眼,發現他懷中竟然抱著一個人,還是一個極漂亮的女人。他愣了愣,四周的紅色終於讓他想起來了,昨日他已經和她成婚了。
“筱筱。”
李拂弦眉目溫柔,眼中隻剩下了懷中一人的身影。她睡得很沉,白皙的臉頰上猶帶淚痕。李拂弦耳尖微紅,想起了昨夜。
在她臉上落下輕柔一吻,然後才起身。
他不知道,在他起身後,某人悄悄的紅了臉。
李拂弦起身梳洗後,就在隔間待著,等待著衛玉筱醒來。
話衛玉筱,其實在李拂弦起身之時她就已經醒了,隻是因為害羞,硬是裝睡,哪知她真的又睡過去了,再醒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爺,娘娘已經醒了。”
伺候的丫鬟趕緊過來稟報李拂弦,她們都知道自家主子對新王妃是疼到了骨子裏了。
李拂弦放下手中的書卷,他內力深厚,自然也聽見了隔壁的動靜。快步走到屋子裏,衛玉筱已經換上了一身華貴的衣裙,嬤嬤丫鬟正伺候她梳洗。
“爺來了。”
衛玉筱正想著事情,壓根沒注意李拂弦已經來了。
“給本王。”
芸香正給衛玉筱畫眉,活卻被李拂弦搶了。
“爺!”
李拂弦拿著黛石,溫柔的看著衛玉筱道:“讓我給你畫眉可好?”
不知道他這是鬧哪樣,但是,這是瑞王府,他是老大他了算,衛玉筱除了點頭也沒法拒絕。然後,李拂弦就揮揮手讓下人全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是畫眉,李拂弦還真的及其認真的給衛玉筱畫眉。
“筱筱可有字?”
突兀的,李拂弦這麽問了一句。
“有。”
衛玉筱卻遲疑了一下,才慢慢道:“妾身字蓁蓁。”
“筱筱玉竹,其葉蓁蓁。好字。不知是何人為蓁蓁所取?”
李拂弦像是與她話家常似的,而衛玉筱卻不自在極了。哪怕現在他們已經是夫妻了,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她依舊覺得不自在。
“母親。”
“蓁蓁可知我的字?”
李拂弦已經畫好了一邊的眉毛,開始畫另有一邊,眉眼含笑的樣子,讓人醉了心神。
“爺的字號怎是誰人都能知曉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她也並不願意知道,衛玉筱的神態謙卑而乖巧。
“我字無箏。”
話間,他已經要畫好這一邊的眉毛了。
衛玉筱微微一怔,又聽李拂弦繼續道:“與世無爭的無箏。”
無箏,是無箏,也是無爭。
衛玉筱不知什麽,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蓁蓁。”
李拂弦突然低聲喚了她一聲,衛玉筱下意識的就應答了下來。
“嗯……”
“日後喚我無箏可好?”
他停下了描眉的手,垂眸看著她,認真道。
“爺,這不和禮數。”
字一般隻能由長輩或者最親密的人才能稱呼。尤其是皇室之中,有資格喚李拂弦字的人,隻有皇帝和他的嫡王妃。衛玉筱雖然是他的王妃,但是她卻始終覺得差那麽一絲,她擔不起李拂弦如此厚愛,所以便拒絕了。
“傻姑娘,昨日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現在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資格稱呼我的字?”
“無箏……”
衛玉筱拗不過他,隻好紅著臉輕聲道。
但是李拂弦卻是像得到了禮物一般,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蓁蓁,我有一事要告知你。”
“何事?”
李拂弦蹲下身握著她的手,道:“衛玉霏和她的手。”
衛玉筱瞳孔微縮,指尖一動,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李拂弦他肯定知道衛玉霏的手是她給廢掉的。
“她怎麽了?”
“昨夜宣平侯府進了盜賊,竊走了宣平侯府的不少金銀珠寶,還掠走了病重的衛二姐衛玉霏。今日一早,才把衛二姐找到。不過找到她時,她的雙手已經全被廢掉了,而且神誌不清。”
“什麽?!”
這個消息對於衛玉筱而言,實在是——好消息!
“蓁蓁,她雖然是你妹妹,但是卻不值得你為之傷心難過。三日後回門,要心她,誰也不知道瘋子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衛玉筱聽他這麽,都快繃不住臉上震驚的表情了。她敢保證,這件事情百分之百的與李拂弦脫不了幹係,所以他這睜眼瞎話的本領很厲害啊!
她果然沒看錯,李拂弦就是一個腹黑的家夥。看著是個傻頭傻腦的空有一副好皮囊和武力的武夫,其實一肚子壞水,腹黑的要命。從婚約這件事情也能看出來,所有人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實在是心有溝壑,謀略過人。
不過他為何要收拾衛玉霏?
難道是因為婚約的事情?
李拂弦絕對不是個大度的人,他可心眼了。別問衛玉筱怎麽知道,她的腰還疼著呢!
“為何會這樣?”
“壞事做多了,上也看不過去了吧。”
李拂弦不以為意,然後鄭重道:“這幾日,你在王府好好呆著,莫要理會那些人。其他的事情,我們慢慢計劃。如何?”
“好。”
衛玉筱除了好,還能怎麽辦?李拂弦是老大,他怎麽辦就怎麽辦。
“對了,蓁蓁,午後我們需去宮中謝恩。”
李拂弦忽然又提起這一茬。
“嗯。”
衛玉筱點點頭,這些事情,在大婚前就知道了。
“不過貴妃和四皇子一向與我不和,你要心他們。”
李拂弦停頓了一下,然後笑道:“不過也不要太擔心,一切有我。我會護著你。”
他的所有,都抵不上這五個字。
衛玉筱看著他,心湖中蕩開了漣漪,已經多年沒人護著她的話了。
李拂弦……
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栽在李拂弦的手上了。
就算是再遲鈍,她也明白了,李拂弦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