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橫戈馬上行（13）
「寒梅。」
白桑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
「你看看那個人，還能算是個人嗎？」
寒梅身體一個顫抖，慢慢抬頭看著躺在地上全無聲息的男人。
「他們連最基本的良知都沒有，又如何稱得上是人？」
「他們活著，只會讓更多的人痛苦。」
「而你做的事，便是讓無辜的人不再痛苦的生活，讓他們吃飽穿暖。」
白桑的話似乎帶有大劑量的鎮靜劑，寒梅顫抖地身體慢慢平穩下來。
「少俠，我，我大概明白了。」
看著她不再像先前一般驚懼，白桑笑著點點頭。
「忻城那邊的大軍馬上就要過來了，等他們拿下陽古城，你們的日子還能安穩一些。」
「到時候，你們跟我去忻城。」
被這個衛國嗟磨的不成人樣的姑娘們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國家抱有忠心的念頭。
寒梅深吸幾口氣，點頭。
「守城軍那邊我們都已經在他們的飯菜里加了葯。」
「因為時間緊迫，各種藥品都有，我們也不確定都會是什麼反應。」
她們能找到的葯，無非是瀉藥蒙汗藥之類的東西。
再者，這些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藥效還有幾分也不確定，還是讓秦項的人早點做好準備為好。
「倖存之人還有多少，有幾個是值得信任的？」
寒梅微微低頭，掩去眼底的水光。
「沒有多少了，整個陽古城，除了我們八個，還有困在各府中跟我們差不多的，就只有八十多人了。」
白桑聞言，猛地將手裡的刀向著督軍府的牌匾扔過去。
牌匾頓時裂成兩半，跌落在地。
「就這樣的人，你還對他們的死懷有愧疚之心嗎？」
「這些人，可是吃光了一整個城的人！」
寒梅沒有說話，秋菊卻首先大哭出聲。
「我恨他們，我恨這些吃人的人，我要把它們全部殺光。」
白桑伸手輕撫秋菊的頭頂，輕念幾句靜心咒。
孩子是應該有是非之分，但是不應該有這麼大的戾氣。
這時候，寒梅才抬頭說道：「我只恨先前太軟弱。」
「沒關係的，你們還是孩子，遇到這些事嚇傻了也是正常的。」
白桑看了看已經平靜下來的秋菊，語氣中滿是悲憫。
「這方天地，這種事，太多了。」
「如果我們不能同心協力去抵抗這些人，那麼這天下，就永無太平之日。」
白桑已經暗暗下定決心。
在處理完陽古城的事情之後，她便將這幾個姐妹交給趙老太學點武藝傍身，也免得老人家在家整天胡思亂想，擔憂兒子。
然後，她就去一趟王都。
這皇帝既然敢發布出這樣的命令，那必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話間，又有兩個小姑娘跑了回來。
「東邊的葯已經下進去了，在軍營里做飯的，是跟我們一起的，軍營里的人只讓他們做飯，不準吃，給他們吃樹葉，他們都很生氣呢。」
白桑點頭，又等了片刻，等所有人都來齊了之後，她讓小姑娘們到督軍府中收拾一些好攜帶的細軟，便起身去找秦項。
跟秦項說了一下陽古城的情況，又說明了督軍府內的八個小姑娘是她的人之後，白桑便跳上了陽古城的城牆。
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隱藏勢力存在。
無論如何，自己這邊的士兵都要保護好。
陽古城西，軍營。
「裡面的人快點，我們要忍不住了。」
長長的一排捂著肚子的士兵高聲大喊。
簡易廁所內，有人有氣無力的喊道：「再等會。」
聲音沙啞還破了音。
排隊的士兵們實在等不及，只好四散開來，各自找地方解決。
可是他們沒想到，痛痛快快的解決到一半的時候，周國打進來了。
沒有任何示警，沒有任何號令，周國的人就直接打到了軍營內部。
這發生了什麼？
而周國士兵們卻都不約而同的捂住了鼻子。
這是一次味道極重的勝仗。
直到所有的士兵都被虛弱的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衛國的士兵們才發現，他們陽古城的守城軍已經昏睡不醒。
寒梅看著一小群面黃肌瘦的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你們還好吧？」
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答道：「好著呢寒梅，這些周國士兵來，救了我們。」
而周國的眾將士們這才有功夫細看陽古城的現狀。
他們都已經驚怒異常。
「X他媽的，這簡直就是一群群的畜生啊！」
「難怪這些士兵都這麼胖，原來凈是不幹人事！」
「這些人還留著做什麼，直接殺了了事。」
秦項走上前，聞著空氣中難聞的臭氣，皺了皺眉。
「降者不殺！」
他的身後，周國將士們舉起手中的武器，齊聲高喊。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衛國士兵之中，有人顫顫巍巍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但是更多的人卻目露狠厲之色。
「去了周國有什麼好處，在衛國，我們天天吃肉，你們看看周國那些瘦猴……」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項一箭射穿喉嚨。
「食人者，居然還敢厚顏再次叫囂！」
「我說最後一次，降者不殺，否則，這個人就是下場。」
白桑站在城樓之上，看著陽古城的百姓面無表情地站在周國士兵這一邊，似乎有什麼事都與他們無關。
好死不如賴活著。
有一半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退到了一邊。
剩下的一半只想著拼一拼。
以後的日子若是無酒無肉，又該怎麼活？
「少俠，口腹之慾真的比良心更重要嗎？」
寒梅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城樓，走到白桑身邊。
她雙手扶在城牆之上，手指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
「你的選擇是什麼？」
白桑目光不離城樓之下，反問了一句。
寒梅毫不猶豫：「我寧可餓死，也不會選擇吃人。」
白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道：「這是你的選擇，你的本心。」
「人生路長，堅持本心談何容易。」
寒梅看著白桑一瞬間流露出來的緬懷，不覺得有點愣了。
本心嗎？
她看著因為負隅頑抗而被懲處的衛國士兵，狠狠地咬住了后槽牙。
她的本心，永世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