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哪兒還有什麽以後
“老地方到了!”劉虛歡呼一聲。
陳元思索著,靈能出租車已經到了“毛姐大排檔”。
陳元扭過頭看著這熟悉的招牌,心中不禁萬分感慨,當年自己和劉虛來這裏來吃慶功宴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自此經年之後,這個老地方,會成為真的隻能存在於陳元記憶深處的“老地方”。
穩了穩心神,陳元隨著三人邁步向毛姐大排檔內走去,坐回了記憶中的的餐桌上,與眾人推杯換盞……
當陳元想明白發生的這一切,隻是精神世界裏具現化出來的記憶,他就已經決定,這一次他想和劉虛重溫一下以前的種種。
畢竟現實世界裏,霍淵成為了炎黃武殿副殿主,寧夕已經和陳元結婚,所以在這幾人當中,陳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劉虛了。
陳元已經漸漸感覺到,自己現在所經曆的這段記憶,如果自己不願醒來,那他可以永遠呆在其中,就如同可以在記憶世界裏重新經曆一切。
可是陳元知道,現實世界裏還在等著他,炎黃武殿的眾人肯定對他放心不下,他即便不舍得,也不得不回到現實世界中去。
所以這次和劉虛的重逢,已經注定了隻能是短暫的。
陳元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裏,難得地溫存片刻……
在陳元有意的頻繁舉杯下,不一會兒,寧夕、霍淵和後來趕到的顧老全都趴在了餐桌上。
以陳元目前的修為和精神強度,出除非陳元願意主動撤去,他自己修為對酒精的分解,否則自然是沒人能夠喝得過他。
在場現在清醒的人裏,就隻剩下了劉虛和陳元兩個。
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正是大排檔最熱鬧的時候,客人的各種聲音從四周響起,讓整個大排檔都變得熱鬧起來,可這些熱鬧都和陳元無關。
陳元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這個獨立的包間中,他看著麵前那個已經為自己死去的胖子,心裏萬般思緒。
陳元特意把其他人灌倒,就是為了和劉虛有個獨自相處的時間,可是所有話到了陳元嘴邊,隻能如鯁在喉,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說吧,究竟怎麽了?”劉虛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看似神情自若地問道。
陳元倒也不好奇劉虛為什麽這麽問,畢竟現在看來,陳元的意圖太過於明顯了,可陳元依舊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雖然你被綁架到‘黑木山’了兩個多月,但你回來時眼底的滄桑並沒有這麽多,那時的你還是一個能說能笑我認識的陳元,可是今天你在靈能出租車上一覺睡醒之後,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仿佛突然多了近十年的滄桑。”
劉虛沉著地說著自己的分析,而後把麵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烈酒的灼燒感讓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說說吧,到底怎麽了?”
陳元盯著劉虛的眼睛看了許久,幽幽地問了一聲:“如果我說的,太過於荒誕呢?”
劉虛把自己和陳元麵前的空杯都斟滿烈酒,紅著眼睛鄭重地說道:“你今天就是說你丫是外星人,老子也認了!”
陳元長出一口氣,看向了大排檔窗外的車水馬龍,用略帶自嘲的語氣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從在某種意義來說,我是從未來回到這裏的呢?”
劉虛微微一愣,如果放在平時裏,陳元說出這句話,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反駁回去,但是在經曆了今天不同尋常的種種事情之後,劉虛開始沉思,如果陳遠說的是真的呢?
畢竟在這個年代,妖獸都能說話,人都能踏空而行,靈氣開始複蘇,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半晌後,劉虛一手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另一隻手把陳元的酒杯遞到了愁容滿麵的陳元麵前。
在陳元結果酒杯後,劉虛主動用手中杯碰了陳元酒杯,而後一飲而盡,說道:
“我信你是從未來回到這裏,可這不應該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嗎,還有什麽可愁的?”
陳元解開了自己靈力對酒精的分解,將手中的烈酒一股腦全灌進嘴裏,任憑火辣的高濃度白酒趟過喉嚨,不隻是因為酒精的刺激,還是內心劇烈的情感難以壓抑,陳元臉上肌肉不受控製地皺了起來:
“可我並不是真的從未來回到了現在,你們現在都隻是我記憶裏的投影罷了,所以我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改變真實世界的一切,我不想回到現實中,那樣太殘酷了……”
劉虛愣了愣,看著陳元現在的表情,他開始在心裏思索陳元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們隻是在他的記憶裏,他說他不想回到現實,說那樣太殘酷了……難道未來發生了什麽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想到這裏,劉虛向陳元坐著的方向挪了挪凳子,拍著陳元的肩膀說道:“能有多大事兒,你告訴兄弟我,我幫你謀劃謀劃?”
陳元試著開了幾次口,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不是陳元不願意說,而是陳遠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麵對眼前的這個劉虛,難不成要殘酷地告訴他:其實你在現實世界已經死了?
劉虛抓了抓臉,分析道:“難不成是雲青岩又搞了什麽鬼?”
陳元失落地搖了搖頭。
“那是寧夕學姐你沒追到?”
回複劉虛的還是搖頭。
“咱老家的叔叔阿姨出了什麽問題?”
還是搖頭……
劉虛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大腦飛速地運轉著,到底是什麽事情才能讓陳元現在消極成這樣?
他想到下午在靈能出租車上,醒來後的陳元,曾經看著劉虛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淚。
作為和陳元一起長大的劉虛,他格外地清楚,陳元可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人,之前陳元沒有靈力不能習武的時候,陳元的心態依舊非常好,沒有任何的負麵想法。
可如今……
劉虛看著陳元略微有些單薄的身影,狠狠地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烈酒,劉虛結合現在陳元甚至都灌倒了霍淵,卻單獨留下他一個人,心裏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說說吧?”劉虛臉上帶著笑意,語氣盡可能平緩地說道:“我是怎麽死的。”
陳元雙眼當即瞪得宛如銅鈴,布滿血絲地眼死死地盯著劉虛,呼吸都變得慌亂起來。
“看來我猜對了啊!”劉虛晃著肥圓的腦袋,抓起桌上的便宜白酒,再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繼續道:
“在我麵前,能難以開口的事情基本沒有,如果真的有,那一定和我有關,你小子突然對我這麽曖昧,我都快以為你丫是個斷袖了,加上你下午在車上的反
應,肯定是在未來,你的世界沒有我參與了。”
劉虛心平氣和地徐徐道來,看著陳元越來越複雜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沒錯。
陳元長歎一口氣,再和劉虛碰了一杯後,緩緩說出了未來和劉虛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的死亡……
良久之後,劉虛才長出一口氣,他聽得太過入神,以至於酒撒了一褲子陳元都沒發現。
“老子聽了還挺感動,甚至覺得有點他娘的蕩氣回腸,老子這算不算也名垂千古了?”劉虛低罵一句。
陳元倒沒想過劉虛會是這麽個反應,不過他把心裏話說出來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再給二人倒了一杯酒。
劉虛和陳元對視淡淡一笑,碰杯後一飲而盡。
陳元確實沒想到,他和劉虛的僵局居然就這麽打開了,咂吧著嘴裏殘餘的酒味,有些微醺道:
“虛胖啊,你是不知道,從你死後直到現在,我心裏一直憋著啊,憋得太難受了,我是什麽?我現在是炎黃武殿的殿主,炎黃武殿可是整個華夏的武道聖地啊,我肩上的擔子注定了我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讓我徹徹底底地吐出心裏話。”
劉虛撇撇嘴道:“那還不是你丫想太多,霍淵和寧夕學長,哪個不值得你真的透露心聲?”
“唉!就因為他們對我太好了,所以更不能告訴他們這些,免得他們擔心!”陳元歎息著搖搖頭。
“嘖嘖嘖!堂堂炎黃武殿殿主思考問題就是不一樣啊,懂得對身邊人報喜不報憂,哪兒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劉虛故意調侃道。
陳元端起劉虛的杯子就往劉虛嘴裏灌,嚇得原本坐著吃下酒菜的劉虛身子開始往後躲,肥圓的屁股卻始終沒有離開凳子。
“吱……吱……哢嚓……啪!”
一道不大不小的清脆聲音傳來,劉虛消失在了陳元的視線中。
陳元晃晃腦袋,定睛一看,這滿是規則大小不一的塑料碎片的地上,看到了坐了個屁股墩兒的劉虛。
“哈哈哈,讓你丫老不減肥,現在把人家的凳子都壓破了,後悔了吧?”陳元取笑著把劉虛從地上拉了起來。
劉虛恍若未聞,而是把旁邊喝多的霍淵靠在了牆角,嘴裏念念碎著:“陳元說咱們隻是他精神世界裏幻化出來的記憶,所以老霍你也不是真的存在,你這凳子我就先用了哈……
等把已經醉成一灘爛泥的霍淵安置好後,劉虛轉身抄起了霍淵的凳子,放在陳元麵前坐了下去,厚著臉皮繼續吃著下酒菜。
陳元臉上的笑意還沒褪下去,心想難怪有人會在精神世界裏迷失,因為這裏的一切簡直和現實沒有區別,劉虛還是那麽貪吃,雖然有著肥壯的身子,但整個人卻是粗中有細,一切都是那麽地真實。
“你呀你,人家凳子都壓壞了,還擱那兒吃啊,看來以後都不能叫你虛胖了,得叫你實胖!”陳元恍惚間,覺得自己若是一直生活在這裏,仿佛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以後…”劉虛滿是油光的嘴巴停止了對嘴裏食物的咀嚼,喃喃道。
陳元微微一愣,是啊,哪兒有什麽以後。
以後,再也沒有劉虛的存在了。
“不對…這並不對…”劉虛嘴裏塞著食物愣在了原地,含糊不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