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袈裟
卻見容溪不急不躁,唇邊始終彎著乖巧友善的弧度,如一朵月夜綻放的白玉蘭,耐心安靜的散發著淡淡幽香。
良久,杜禮山才終於停下手,轉過身來看她一眼,又立馬坐上了椅子,挑眉道:“哦?你就是容懷穀的女兒,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他雖然善於經商,渾身上下卻瞧不出一點商人的精明市儈,寬袍緩帶,鬆鶴延年,那張臉亦是清瘦落拓,倒有點像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他隻稱她為“容懷穀的女兒”,絲毫不提杜飛鸞,想來是不認這個妹妹了。
也是,誰能接受這個從小捧著疼著如珍似寶的妹子竟做出了這麽忤逆不孝的事?為了一個德行並不怎麽出眾的男人忤逆生父,氣癱生母。
容溪麵容溫婉真摯,“阿娘當年執意嫁入侯府是平生所犯最大錯誤,更不該與生她養她與她是血脈至親的哥哥們斷絕關係,可一步踏錯終身錯,阿娘也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倘若泉下有靈,也是愧對祖父一家,可斯人已去,活人還要活,將來溪娘會代母贖罪。”
杜禮山有意看了她一眼,倒是真沒想到這小姑娘看起來給人一種彎彎繞繞捉摸不透有心眼的樣子,說話卻這麽不遮不擋長驅直入,倒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贖罪?就如你所說的那樣,一步踏錯終身錯,有些錯誤既然犯下了便是一輩子無法彌補的,我不是不心疼我那妹子,隻是她自己拋棄一切選了那條路,就得自己走下去,人死如燈滅,她的罪,也用不著你來贖。”
容溪鄭重行了一禮,“二舅舅大義,可以不追究阿娘身後過錯,但溪娘為人子女,不能不承擔起阿娘的罪過。”
把癱瘓在床的祖母治好,使整個肅國公府免於滅頂之災.……
她便替阿娘好好護住做夢都想回去的家園,做夢都想見到的親人。
杜禮山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眼前的女孩子風華天成,雙目清澈如山峰雪水,讓他一瞬想到了當年的三妹,他的三妹也是有過這樣美好無憂的少女時代。
他雖怨恨妹妹為了區區一個男人背叛了他們這些血濃於水的親人,但隨著時光流逝,尤其是妹妹亡故後,那些痛恨也慢慢淺淡消弭了,反倒是兄妹三人在府裏打打鬧鬧相親相愛的那些日子更使人記憶深刻。
他到底是對親妹妹的孩子狠不下心腸。
正要說話,又聽到小廝興高采烈的來報,“二老爺,苦寂師父來了。”
容溪回頭,便看到一位身穿灰白僧袍披袈裟,手撚黃檀佛珠的高僧過來,說是高僧,其實也沒多大年紀,約摸三十多歲的而立之年,身量高而纖長,挺秀如鬆,長相亦很是清俊儒雅,眉眼明明是寂靜淺淡的,看在眼裏又有自有一股濃墨重彩的深刻,有一一風荷舉的絕世獨立之姿。
杜禮山甚親熱熟稔的迎上去,“苦寂大師,你來了。”
苦寂雙手合十,便如所有出家人那般無悲無喜,無波無瀾的見禮,“阿彌陀佛,禮山施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