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千古一世葬空名(四)
“所以,陸安。”軒轅無名代表了所有人,開口問道。“你就想用這個來殺死我們所有人?”
軒轅無名的聲音回蕩在這片世界中,所有的隔間裏的人都清楚地聽見了軒轅無名的話語,一瞬間他們了解到了這並不是一個廣闊的世界,阻礙他們的隻是這些純黑的穢物而已。
他們相聚不遠。
而陸安的解釋也從天而降,緩緩說道:“總所周知,我的世界名為須彌,我知道……我知道,某人會說,‘你的世界不早就在之前毀滅了麽?’,答案是錯誤的,無所不在才是須彌之界的樣子,而如今呢。你們有幸真實地體會一番,那麽……我們開始遊戲吧。”
所有人都在這話音落地的一瞬間,繃緊了神經。
話音落地,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後頸都感覺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在之後……他們癱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唯獨隻有軒轅無名還醒著,因為在他的麵前矗立著一個叫做陸安的男人,而當陸安出現在他麵前時,他身周的這片漆黑也都蠕動起來,變成了另外的樣子。
是個風景秀麗的庭院,假山環水,清風拂麵而來,帶著清晨特有的濕氣與泥土的芳香,隱約的還能嗅到一些花香,多虧了不遠處的那一小片花叢,蝴蝶翻飛,寧靜又怡人。
“這可不是個死亡的好地方,陸安。”軒轅無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精致的木椅上,他也就順勢而座,先入為主地端起了石桌上的茶杯,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輕抿起來。“你想一個一個的解決我們,令人驚訝的是,你的動作很快。”
“我的動作向來不慢,軒轅將軍。”陸安撇了撇嘴,扯開了一個凳子坐在了軒轅無名的身旁,學著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沒喝上一口,就苦的吐舌頭。“這東西真的很苦,你們到底為什麽喜歡喝它?日常假裝高大上麽?”
“你瞧,你從沒吃過苦,就像和我們一起去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軒轅無名無聲地笑了起來,他的言語雖然是平淡的,但是其中的每一個字都是嘲笑著陸安的一生。“你嚐不來的來的。”
“但我現在依舊過得很好,不是麽?我有特權,我該享受這種東西,畢竟我同絕大多數的人不一樣,我天生就有這項權利,那我為什麽不能用用?”
陸安不屑地揮了揮手,又去嚐試著喝了一口這茶,還是太苦太苦了,還很生澀,他一直都很討厭這種東西,聞上去沒什麽味道,進入嘴裏也是苦的很,比起這個,山泉都要好喝的多了。
軒轅無名聽完陸安的話,也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他那一身的霸氣在此刻似乎都內斂到了靈魂的深處,不露一絲一毫——這也是一種自保,從他認識陸安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陸安的脾氣。
不要同陸安去爭論任何一件事,也不要在陸安的麵前顯露出半點的驕傲,因為陸安在軒轅無名的印象裏是十分記仇的,他願意用十年甚至幾十年的功夫,去報複你一個小小的不經意。
而且前提還是,陸安本身就沒什麽公共道德感可言,對他而言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舞台,他玩夠了,謝幕的時候,是不會在乎舞台究竟是不是欣欣向榮、究竟還是不是最初的模樣的。
而如今東洲的態勢讓他看清了這點,軒轅無名的預感沒有錯,陸安一直都在玩,在這個大陸上玩弄著自己的把戲,如今他看起來像是玩夠了一樣。
陸安要謝幕了,他即將拉扯著這片大陸最後的元老走向死亡的懷抱——至於在那之後這片大陸會不會新生?還是徹徹底底的沉睡成為千年之後的廢墟,軒轅無名就無從得知了。
“有時候方便一下別人是沒有錯的,你為什麽就不能收斂一下自己的玩心,讓自己不那麽的孤立無援?”
“……我一個人就是一個軍隊,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來讓我看起來像是一個群居生物一樣的弱小,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我做不到的東西,即便有,他也就是暫時而已。”
“那你得到了親情與愛情麽?”
“……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軒轅無名。”
“不少人這麽說我,那麽我們可以開始了麽?”
軒轅無名被這幾句話逗笑了,他緩緩從袖中抽出了自己的移魂琴,手指拂過琴弦的時候,那種觸感讓他一瞬間回到了過去的年月。“這會是一個絕佳的回憶,陸安,你讓我三招?”
“讓你三招就讓你三招,我陸安向來大方的很。”陸安眯起眼睛笑了笑,他一個騰身就離開了原地,輕飄飄地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在了軒轅無名的深身前,正對著他手下的移魂琴,勾了勾手指。“我聽聞移魂琴的大名很久了,如今自己也親身試試,盡管來。”
軒轅無名勾動了移魂琴,卻並沒有陸安想象中的那般玄奧,甚至連一絲藝術的氣息他都沒有聽出來,陸安隻是看著軒轅無名勾動了琴弦,隨後那錚錚之鳴便如同實質一般地向他呼嘯而來。
隻是一瞬間,它便穿透了陸安的身軀,直接命中了陸安的魂靈,擊中的時候,陸安清晰地感受到這股力道還沒有用盡,它將陸安的靈魂帶出了軀體,帶離了身體之外。
這是陸安第一次元神出竅。
“……我從沒想到你的業障竟這麽的深。”
但是最驚訝與恐懼的,卻是出招的軒轅無名,在看見陸安的靈魂被移魂琴的琴音帶出體外的那一刻,他猛地站了起來,那琴也隨著這唐突的動作嗡的一聲拔調而起,向著這四周的景色一掃而去。
琴音掃碎了這場須彌幻境,卻也帶來了另一個軒轅無名見都未見過的世界。
一個正正方方的房間,四周都是透明的硬質物隔斷,上麵映有斑駁的血痕,還有燒焦的痕跡。
軒轅無名下意識的想要去收回自己的移魂琴,卻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他的琴已經消失不見了。
移魂琴去了哪裏?
軒轅無名鎖緊了眉頭,這種變故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心中的擔憂更加濃重起來,陸安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變數,不是他製造變數,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終於,軒轅無名問了出聲,他走到那透明的東西麵前,伸手摸上去的時候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卻看不見它。
“那是玻璃。”陸安的元神在被擊打出身軀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看著有無數雙黑色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踝,將自己拉扯回地麵之上,隨後他們努力地向上攀爬著,卻都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阻擋在了腳踝之下。
看得出來,那些漆黑的手很用力的在握著陸安的腳踝,而且還想要將陸安拉向更深的地底……但是這些陸安早就知道了,隻不過今天才真正地看見而已。
比起這個,軒轅無名的反應倒是更加有趣一些,陸安想著,將自己的注意力從腳踝上移開,放在了正在對著玻璃摸來摸去的軒轅無名,闊步走了過去——那些手隻是會阻止陸安的元神飄向虛空,而不會阻止陸安在大地之上的行走。
或是說,陸安用了某種力量,將這些手的幹擾降到了最低。
軒轅無名回過身來,先是看了一眼陸安腳下的那些黑手,沉默半響後才又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這個。”陸安笑了笑,來到了軒轅無名的身旁,屈指敲了敲透明的玻璃。“這個是玻璃,我的世界特有的產物,顧曉白也知道這個,而且我感覺她還會蠻喜歡,沒有那個女孩子能夠抵擋住落地窗的誘惑,視野太開闊了,超讚。”
“我問的不是這個,你應該知道。”軒轅無名聽著陸安的解釋,一邊將手從所謂的‘玻璃’上扯下來,他伸手指了指腳底,又問道。“你對這個世界做了什麽手腳。”
“應該是‘你’對這個世界做了什麽手腳。”陸安雙手一攤,極為無辜地哼哼了起來。“你瞧,我被你的移魂琴打得移了魂,然後你又來了一下把我給你準備的美好小花園給打碎了變成了玻璃監獄,然後你在這裏問我這到底發生了啥,我感覺很委屈,真的。”
軒轅無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這一次後退到了最遠的地方,直到後背靠在了距離陸安最遠的那塊玻璃上時才停止下來,隨後他抽出了自己的帝王槍,握在手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著陸安。
索性,對方並沒有做什麽動作,他依然站在原地,甚至也後退了一些,好像是給軒轅無名足夠大的安全地點似得。
“好了好了,我們不講太多話,我讓你三招,還差一招,來吧,這是你最後一次能毫不費力打死我的機會了,抓住他,我相信你,無名哥。”
陸安語調輕鬆地說著,卻更加重了軒轅無名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