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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原始之魂(九)

  “我不該得到這個,陸安,你更有資格。”


  顧曉白還以為自己在這夢境中,這個環繞著怨靈、每日每夜隻要閉上眼便能輕鬆看見的噩夢之中,她隻是不清楚這是誰的噩夢,或許是她自己的,或許是別人的。


  但她卻在視線之內,看見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拿著一柄鈍刀,高高舉起過了頭頂,隨後便是一道寒芒下來,顧曉白害怕的閉上了雙眼,卻隻聽到了倒落在地上的聲音——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睜開雙眼去看麵前的場景時,那柄鈍刀已落地,那位凶神惡煞的女人,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顧曉白卻仍然聽見了女人的的詛咒,一聲疊著一聲,仿佛那真的是顧曉白的前世:有那麽一瞬間,顧曉白甚至以為這是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那些類似於記憶宮殿的最深處,最肮髒的記憶。


  可這並不是,而是另外一個人的,另外一個男孩少年的記憶,一個害死了自己親生母親的男孩,一個天選之人,一個白也舊最得意的門徒的童年記憶。


  顧曉白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她看見了麵前的少年陸安,而他竟然對著顧曉白笑了笑,那神情仿佛是已經看見了顧曉白的靈魂,正在對她說:你好呀。


  ——這不是蘇故夢死亡的地方,也和書無痕沒什麽關聯,這個地方是愚者之穀,是顧曉白同歐陽暮拿到‘全視之眼’的地方!


  而她麵前站著的人,正是少年陸安,而自己呢?這個一直以來所聽見的聲音,所看見的夢魘,不出意外的話,正是少年方裘的心聲!


  顧曉白猜對了,但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借著書無痕的世界卻來到了方裘的內心,但是當她看見少年陸安那雙如墨的雙眼望向自己的時候,她突然有了解釋的理由。


  陸安,正在以各種各樣的渠道,來告訴顧曉白當年的真實。


  為了什麽?

  顧曉白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現在容不得她考慮更多,因為陸安已經有了行動:他將一本《鬼佛陀》交給了少年方裘,並誠懇的說道:“你該得到最好的,方裘。”


  “這本是你的,你應該去完成它,而我……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少年方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儒弱,文縐縐的調子還能聽的出來,但是顧曉白這一次看不見方裘的模樣,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她真真正正的融進了少年方裘的身體之中,言他所言,思他所思:

  顧曉白在方裘說完那句話之後,又看見了另一個場景,不過比起景色,這更像是一個獨白,顧曉白所在的視角非常詭異,她既不是附身去看,也不是用上帝的視角去觀,她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深有體會,但是卻像個旁觀者。


  這種感覺非常詭異,就像少年陸安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絕非正常:就仿佛未來的陸安正在透過這些回憶,看著顧曉白一樣,想著想著,一聲內心的獨白又打破了顧曉白的思索:


  ——我生活的世界的全部,除了母親,也就隻剩了拚殺。


  顧曉白被這一聲獨白驚醒,當她抬頭去看的時候,隻感到渾身發冷,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就來到了一處雪山之中:正確的說,是少年方裘來到了一處雪山之中。


  ——父親強權無畏,而他的兒子們將在出身開始被訓練生存,7歲被放逐,成年後活命的就有資格繼承父業。


  ——除了我。


  ——人在饑餓的狀態下,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顧曉白聽著這些獨白,隻感到了一種悲涼與無助,還有一絲的決絕,她隻感到了寒冷,由孤寂與心思中傳來的寒冷,卻被一束光芒照亮。


  這束光芒便是白也舊。


  待顧曉白再一次抬頭的時候,她看見了白也舊——上一代若水之境的境主,亦是方裘的師尊。


  白也舊一身粗布衣裳,看起來節儉的很,也平凡的很,他的眼中沒什麽熱血的衝動,並不像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但是他卻站在了少年方裘的麵前,為他擋住了風口的雪花。


  他問了一個問題,一個鮮明的選擇題:“小鬼,你是想將生命用在追求無止境的欲望上,還是用來延續平淡卻真實的生命上?”


  顧曉白很快就知道了少年方裘的答案,因為他連考慮的過程都剩下了,脫口而出一個回答。


  他選擇了無止境的欲望。


  在那之後,方裘就有了一個師父,一身粗布衣裳,節儉非常,不怎麽好管閑事,但是沒有他做不成的事情——白也舊教會了方裘如何生存,但更多的,白也舊教會了方裘如何算命。


  但究其根本,方裘當初選擇的是是無止境的欲望,而不是平淡卻真實的生命,所以顧曉白眼睜睜的看著回憶結束,在那一刻,方裘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陸安送來的那一本《鬼佛陀》。


  一瞬間,白芒淹沒了方裘,也淹沒了顧曉白的神誌。


  最後,顧曉白隻聽見了一聲慘叫,和從腿部傳來的劇痛——這個故事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連接上了。


  顧曉白猛地睜開了雙眼,這些場景隨之消散不見,入目的正是方才帶她進入其中的書無痕,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滿頭是汗的顧曉白,輕歎一聲。


  “楊崢當年是最不上進的人,他向來討厭學習,被師尊選中也不過是因為他的根骨極高。”書無痕淡漠的敘述道。“但是他從不將心思放在修煉上,在蘇故夢死亡之前,他都是一個不求上進的小子。”


  “……。”


  書無痕的話語就在顧曉白的耳畔繚繞,此刻她站在這滿是鮮血的大地之上,看著蘇故夢冰冷的遺骸與跪在地上的少年書無痕,不知該說些什麽。


  隻有沉默,長久的沉默,好像才是應對這一切的方式。


  “楊崢是喜歡蘇故夢的,若不是他之前太過散漫,我甚至都會以為,我們幾人之中,隻有楊崢才能給蘇故夢一個最好的未來。”書無痕就站在顧曉白的身後,冰冷的敘述著,他看著那個在地上下跪,滿臉血汙的少時,沒有任何波動。


  “但他不爭氣,所以隻有遺憾——他若是當初像蘇故夢死後的那般發憤圖強,或許就算是入了魔的方裘,楊崢也是能抵擋一二,從而保住蘇故夢的性命的。”


  顧曉白聽著這些,又看著麵前的慘況,縱然她之前已經在蘇故夢的世界裏看過一次,但是站在另一個角度去看這件事情的時候,心情已經截然不同。


  陸安,這一切禍事的源頭,他該為這一場災難負責,負全責:蘇故夢的枉死,方裘的殘廢,楊崢與書無痕的決裂……還有白也舊的信任。


  顧曉白怎麽也想不明白,陸安做著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成為一個唯一?可是在方才的事情中,顧曉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陸安並不想一個人特立獨行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之上。


  可是他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坑害朋友,就連最親密的師兄弟也要迫害,縱然這些人各有心思,但畢竟是陸安最親密的戰友。


  為什麽?

  這個問題徘徊在顧曉白的腦中,她看著眼前的流動的鮮血慢慢變得粘稠,又看著粘稠的鮮血慢慢滲進了泥土之中,再然後,赤色褪色,變成了絕望的漆黑。


  混沌的死氣繚繞其上,其中的青草枯黃,花朵枯萎,青蔥的古樹變成了死寂的枯木,而這裏,星雲湖畔的星雲林——星雲林旁的青蔥平原——平原外的裂穀——裂穀外的愚者之穀,便形成了。


  “曾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蘇故夢變成了化鬼之後她就不在是曾經的師妹,我知道她已經死去,三魂七魄都已經保不住了,連輪回都不會再入。”書無痕淡漠的說道。“她徹徹底底的死了,消散了,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而你再怪楊崢?”顧曉白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然後又看著這混沌慢慢變成了漆黑,在隨後星光點點出沒其中,這說話間,天痕之界便又恢複到了最初的模樣。“你再怪楊崢沒有保護好你的師妹,對麽?”


  “他該保護好她,我們幾人中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擊敗陸安,那麽除了他之外,別無人選。”書無痕說這話的時候,口氣中時帶著怨恨的。


  “那他該為蘇故夢的死負全責了?”顧曉白皺了皺眉頭,她從沒有想過像書無痕這樣的人,也能說出這樣……不明是非的道理。“這一切的錯在陸安,而你卻還在內訌。”


  “我不關心陸安到底會怎樣。”書無痕冷漠的說著,就算是他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由陸安引起,但是在他的眼中,落在實處上的時候,要對蘇故夢的死負責的人,隻有楊崢。“有能力而不去作為的人,是最可憎的。”


  “……。”顧曉白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看向了身前的書無痕,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能因為你愛人的死就去將責任推卸給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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