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帝王嬌(1)
“報!主上!定南侯之女鬱棠已被困在帝王嶺, 隨時可將她捕獲!”
將士粗狂的聲音隨著疾風擴散開來。
旌旗獵獵,滿目皆是殘陽如血的顏色, 趙澈站在高有百丈的城牆之上,他一如既往的孤冷矜貴,同時也是容顏俊美,縱使身處硝煙肆起之地,也是無法消磨他身上半分的貴氣。
趙澈看向了不知何處的遠方,眼眸眯了眯,“把她給朕捉過來,要活的!”
那將士一怔。
定南侯的勢力盤踞這一代數年, 原本主上就有撤藩攏權的打算,定南侯不足為懼,可沒想到定南侯之女倒是個厲害的角色。
朝廷的兵馬遲遲無法攻入城池,從不戰敗的主上,就在前不久,還被那女子設計圍困了。
好在主上絕非凡人,很快就脫離險境。
以主上的性子, 定然會直接殺了那女子, 沒想到卻要留下她一條命。
不過,轉念一想, 主上向來都是手段狠辣, 有仇必報,想必是覺得直接殺了那女子是太便宜了她。
若是將人擄來, 有她遭罪的!
據說那位定南侯之女, 還是個絕豔無雙的美人呢!
美人落在梟雄手裏, 下場隻有一個……
將士仿佛已經能夠預見到定南侯之女的下場, 臉上露出惋惜之色。
定南侯有女, 驚才絕豔、才貌雙全、冰肌玉骨,美豔不可方物,巾幗不讓須眉。
以這樣的方式隕落,真真是叫人惋惜啊。
……
帝王嶺,殘陽漸漸消失在了西邊天際,狹長的山路兩側是高聳入雲的蒼天巨木。
一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凝眸盯著不遠處山坳裏,當山坳上方飄出狼煙,好看的粉唇微微一勾,露出低調內斂的喜悅。
不多時,將士騎著駿馬疾馳而來,一下馬背就上前,恭敬稟報道:“大小姐,如您所料,咱們詐降之後,明帝派了他心腹之臣前來,此刻那數千人馬已經中了咱們的陷阱!”
明帝狡詐至廝,為人陰損城府,鬱棠不敢掉以輕心,一次次和對方耍心計之後,她才稍微摸到了一星半點門道。
一想到明帝那人,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能不能救爹爹,還得看天意了,她道:“放迷霧,都給我迷暈了,一個都不要放過。記住莫要傷及性命,事情一辦妥,立刻派人去通知明帝,若想救人,讓他速速放了我父侯!”
父侯年事已高,對明帝根本構不成威脅,而明帝身邊的股肱之臣在她手裏,孰重孰輕,明帝自然知曉。
明明計劃很完善,為了今天,鬱棠用了數月時間規劃,可不知為何,真正到了這一刻,她竟然莫名心慌。
是因為對手太強大麽?
她也不確定。心頭有種莫名的不安,仿佛有種隱約的錯覺,讓她覺得,招惹上了明帝之後,她這餘生都不會太平了。
但如今,隻能如此。
……
趙澈很快就收到了鬱棠派人送來的書信。
書信上,娟秀的幾行小字秀麗端正,看清信上內容,男人的唇突然一抽,冷硬無溫的哼笑了一聲,“朕要親自去會會她。”
這女子實在是膽大妄為!
可他竟然還屢次中了她的奸計!
趙澈脫下了一身龍袍,敞開了中衣,露出一道駭人醒目的疤痕,是前不久剛剛留下來的。那時,山風呼嘯,他看見了一個穿著火紅色衣裙的女子,雖是看不清女子的臉,但她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決絕氣場,孤冷倔傲,使得識人無數的趙澈為之震驚。
就是那一個走神之間,他中了她一箭。
一箭穿心,她根本沒想給他留活口。
但趙澈的心髒和常人不一樣,稍稍長偏了,否則他堂堂明帝,當真是要死在一個女子手中。
趙澈取出一幅美人圖,那圖上美人的臉尚沒有畫上去。但衣裙如火的樣子畫的惟妙惟肖。
趙澈也不知道為何,那次和鬱棠交過手之後,回來便夜夜想畫這幅畫。
現在,美人圖獨獨少了一張臉。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突然來了興致,將手中畫卷拋入火盆燒毀,再一次取出幹淨的畫卷,開始重新作畫。這一回他給美人穿上了時下貴女盛行的低領裝。
她那樣孤傲清高的女子,不知穿上這樣的衣裙,然後在自己麵前溫順乖巧的模樣,不知是怎樣的風情?!
光是想到征服了鬱棠,趙澈眼中的興奮難以掩飾。
“鬱棠,朕來了,你且等著!”
男人眸中的火焰愈燒愈烈,美人圖上還有一部分沒有畫好。此時,展露在眼前的,是一個束著高高馬尾的明豔女子,一身紅色勁裝,明明應該是一位眉眼如畫的嬌軟美人,但她的背影透著戾氣。很美,也很凶。激發了男人內心原始的征/服/欲。
……
帝王嶺,營帳內,鬱棠已經做好一切防備的準備。
她早年就聽聞過明帝的暴戾,如今的太上皇還未退位之前,趙澈年僅十八歲就帶兵入宮,逼迫太上皇讓位給他。
明帝雖是強大,但也暴戾成性,但凡是天下之中,有異樣的聲音傳出,他就會出兵鎮壓,他需要的是絕對的順從和臣服。
鬱棠還聽聞,明帝染上了怪病,每隔一陣子就會嗜血如狂,任何人都無法製止他。
即便不曾當麵見過明帝,鬱棠對此人的印象十分不好,本能的將他歸為了暴君一類。
“棠兒!”
司馬驚風的聲音突然傳來,話音剛落,他就撩開營帳大步走來。
來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秀麗,身段頎長清瘦,此人最是擅長機關術,是鬱棠的師兄。
“大師兄,你回來了!”多日的擔心竭慮,她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司馬驚風雙手握住了鬱棠的肩頭,二人自幼一塊長大,關係甚好,可謂是青梅竹馬,“棠兒,我聽說,你要親自見明帝?如此太過冒險,此人奸詐狡猾,陰狠毒辣,他就是一個暴君,我不能讓你見他!”
定南侯是個癡情人,一生隻娶了一位夫人,那人便是鬱棠的母親。可惜數年前病逝了,後來定南侯一直未娶,故此,鬱棠是定南侯唯一的骨血,如今也就隻有她才是定南侯府說了算的人。
既是要和明帝談判,隻能由她出麵。
“大師兄,你不要擔心,想要救爹爹出來,唯有這個辦法。”鬱棠道了句,莞爾一笑。
司馬驚風看著麵前明豔的小師妹,隻恨自己尚且不能夠和暴君抗衡,他放在內心深處嗬護小師妹,倘若落在了那暴君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可定南侯非救不可。
“師妹,寶藏下落已經找到,總有一日,我定會護你周全!”司馬驚風對明帝憤恨不已,“這次我帶人在暗中掩護,明帝沒有交出侯爺之前,那數千俘虜一個也不要放過!”
鬱棠點頭,雖然一切看似已經計劃好,看她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心頭隱隱不安。
……
鬱棠也很快就收到了趙澈那邊的書信,得知對方明日前來與她談判,鬱棠便讓心腹將明帝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羅列了出來。
但凡是人,便會有弱點。
她就不信明帝會半分弱點都沒有。
“大小姐,明帝天性殘暴,據說明帝出生那日,天降奇兆,整個皇宮皆被紫雲籠罩,但奇怪的是,那一年便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豐收!”
“明帝犯有頭疾,每次發病之時,他的寢殿便會有女子無故失蹤,而且屍骨無存,據說是被明帝拿來采/陰/補/陽了。”
“此人陰晴不定,濫殺無辜,所以至今後宮無一子嗣,這便是報應啊!”
“……”
鬱棠打聽了一天有關趙澈的事情,真是越說越離奇,甚少有派上用場的。
那個人……他有頭疾?
或許這將是一個突破口。
鬱棠隻覺頭昏欲裂,光是聽著有關趙澈的聞言,她便覺得此人……可能不是“人”。
入夜之後,帝王嶺附近寒氣逼人,但這一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為防朝廷兵馬,鬱棠隻能讓她的人暫時安置在此。
營地不便沐浴,鬱棠就用了熱水沾濕棉巾擦拭著身子。
她雖是會些武功,但身子骨生的纖細嬌弱,白日出了汗,若是不擦拭換衣,容易染上風寒。
此時,夜色蒼茫之中,幾道身影如鬼魅般閃過。
為首一人是趙澈,他穿著一身夜行衣,戴著麵巾,那雙深幽的眸子仿佛天生適合行走在黑暗之中。
匕首劃開了營帳一角,裏麵透著淡淡的微光,男人仿佛是看見了什麽,突然眸光一滯,他的身子一側,側過臉,眼神冷冷的給身後的隨從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隨從猶豫,畢竟這裏是定南侯的兵力駐紮之地,皇上一人在此,若是讓那位定南侯之女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隨從壓低聲音,“皇上,臣……不能走。”
趙澈擰眉,他不喜歡重複同樣的話,況且……那女子欠了他的太多,他必須親自討回來。
趙澈今晚夜襲,不過隻是太過好奇了,一個曾經殺了他,且數次害他困入陷阱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兩年過去了,每次午夜夢回,腦子裏全是那女子一身火紅色勁裝的模樣。
他以為……她一定會是他畫中的那副模樣。
誰知,方才竟讓他看見了那雪膩無暇的光景。
“都給朕避開!無朕吩咐,不得靠近!”以免被人察覺,趙澈此刻是罕見的壓低了聲音說話。
隨從雖然覺得這樣的皇上有些怪怪的,但也隻能按著聖意辦事。
待隨從皆閃退了下去,趙澈再一次轉過身。帳內燈油如豆,美人背對著他,半褪的衣裳露出一對完美的蝴蝶骨。
真正的美人,皮相骨相皆美,趙澈從不知一個女子的後背會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這座營帳是主帥營帳,裏麵的人是她麽?
鬱棠,朕馬上就來會會你!
一位不好/女/色的帝王,此時卻是內心澎湃不已。塵封已久的最為原始的/欲/望在這一刻瞬間膨脹,放大。
……
鬱棠正在理衣裳,一陣疾風從耳邊吹過。她立刻警覺,雖然外麵有守夜的將士,但這幾日甚是關鍵,她不得不防。
“誰?”
鬱棠一手抓緊了衣襟,另一隻手已經拔劍,就在這時,她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氣息,猛然轉身之際,卻已為時已晚。
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麵前的光線,唇被大掌捂住,她要對男子攻擊時,手中寶劍卻像是完全不聽使喚,被男人一招之內製服。
“唔——”
怎會這樣?!
趙澈感覺到懷中人的不安分。
纖細柔軟的身段,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他垂眸看著她在懷中掙紮,還能看見她眼中的自己。
她便是鬱棠?
那個一箭射穿了他的身子,且數次給他下套的女子?
可她明明這樣嬌小孱弱,那把小細腰,仿佛在自己掌中,不夠握住。他敢肯定,隻要他稍一用力,她的這小腰就要斷了。
鬱棠掙紮的越厲害,趙澈就抱的越緊,男人低頭,附耳在她耳邊故意哈氣,道:“鬱大小姐,你可記得朕?”
聞言,鬱棠的瞳孔立刻睜大。
他、他就是趙澈?那個行事乖張、殘暴嗜血的明帝?!
“唔——”鬱棠嚐試去咬他,可男人的大掌緊緊捂著她的唇,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趙澈抱的太緊,少女身上僅著一件單薄的中衣,隨著二人的緊貼,磨蹭,趙澈的五感被無限放大,他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爭搶掠奪才是他的本性。
男人再一次附耳,唇貼近了細嫩的耳珠。
他當真是驚訝了。
能傷他數次的人,不過隻是一個小丫頭,但不知為何,骨子裏的血液卻是沸騰了起來,“你傷朕那樣多次?你說……朕該怎麽懲戒你才能消氣?嗯?”
鬱棠陷入絕望。
她還沒有救出爹爹,絕不能落入暴君手中,倘若她也不在了,定北侯府該怎麽辦?那些跟隨爹爹的將士又該怎麽辦?
“唔——”大師兄今日就在營地,而且師兄說過,一會過來與她商榷要事。
她一定要拖到那個時候!
趙澈見懷中很能折騰,隔著麵巾,唇角溢出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
說實話,這樣的鬱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看動人。
他腦中的那副美人,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