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鬱卿蘭坐在雅間的錦杌上, 焦急的等待著。
雖然她已經許給太子,不久之後就會成為東宮側妃,但太子對她的態度, 明顯不及之前熱切,這讓鬱卿蘭心中不安。
她的機會不多。
隻有得到了太子的寵愛, 她才能徹底翻身。再過幾年,容顏老去,再濃的情,也是假的了。
終於,門扉被人從外麵推開, 太子沉著臉邁入了屋子。
看見鬱卿蘭時,目光移到了她的小腹上,神色又柔和了起來, “卿蘭, 你要見我?”
鬱卿蘭站起身, 乖巧的點了點頭,小巧粉嫩的模樣,深得太子歡心。
太子心思一動, 本能的衝動使得他差點失態。
然而, 縱使鬱卿蘭送上門了,他也碰不得。
這一刻的太子近乎絕望。
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趙澈讓他斷子絕孫,他必定加倍奉還!
鬱卿蘭忽閃著大而明亮的眼睛, 站起來, 像小鳥一樣, 倚在了太子胸膛, 仰著小臉, 一副崇拜的樣子看著他,“殿下,卿蘭想你了。”
太子心頭猛然抽痛。
他就是好鬱卿蘭這一口。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肆意享受人間極樂了。
太子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對趙澈的憤恨已然到了極致。
太子將鬱卿蘭推開,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隱疾”!
鬱卿蘭被冷漠,見太子不像之前那樣猴急,鬱卿蘭心頭也很是不安,好在她還有殺手鐧,“殿下,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鬱卿蘭眨著純真的大眼,仿佛是盛開在曠野之上的純潔小百花。讓人又愛又憐。
太子心頭憋悶,若是換做以往,他已經拉著鬱卿蘭,不管不顧的作弄了。
“何事?你說吧。”太子故意疏離。
和女子靠的太近,容易暴露他的秘密。
鬱卿蘭心中冷笑,心道:世間男子果然都不是東西,從古至今,無一例外!
幸而她從沒有將男子當回事,男子對她而言,不過隻是利用的工具罷了。
鬱卿蘭便想借著太子的手,去對付趙澈和鬱棠。
她道:“殿下,我無意中得知,原來鬱棠竟是晉王的藥引子,隻要鬱棠死,晉王必然性命不保,這件事千真萬確,我知晉王欲搶殿下的皇位,殿下何不先發製人?”
太子錯愕了一下。
這種話可萬不能亂說。
再者,鬱卿蘭正好說到了點上,他的確憎恨趙澈,哪怕隻有一絲絲的希望,他也要弄垮趙澈。
“你是從哪兒得知的消息?”太子來了興致。
鬱卿蘭謊稱,道:“我無意中窺聽到了父親和心腹的談話。不過,我親眼看見過晉王發病,但晉王一靠近鬱棠,就奇跡恢複了。”
鬱卿蘭的話沒甚說服力,但對太子而言是一個好消息。
殺一個鬱棠,就能毀了趙澈,這對他而言絕對是一樁不會虧本的買賣。
“本太子知道了。”太子突然捏住了鬱卿蘭的手,對身後低喝了一句,“進來!”
隨即,便有一半百年歲的男子邁入屋內,他全程不曾抬頭。
太子吩咐道:“給鬱姑娘把脈。”
男子應下,“是,殿下。”
鬱卿蘭麵色一白,太子竟然這般不信任她。
好在她早就準備。
鬱卿蘭不吵不鬧,乖巧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待男子把完脈,男子道:“殿下,鬱姑娘已懷胎一月有餘了。”
太子眸色一亮,算著日子,的確是自己的骨血。他放開了鬱卿蘭,目光柔和了下來。
鬱卿蘭做羞澀之狀,內心卻是陰狠至極。
虧得她將注押在太子身上!
這人卻是半點不信任她。
幸而她事先服用了藥物,才做出假孕的跡象。
太子走後,鬱卿蘭摸著自己幹癟的小腹,眼中溢出一抹狠色。即便沒有懷上孩子,她也一定要弄一個孩子出來!
……
鬱棠腰肢酸痛,打了一天的哈欠。
趙澈卻是神清氣爽,如浴春風。
日頭落下之後,鬱棠由侍月攙扶著在院子裏透氣,府上的下人看見了她,皆是一臉笑盈盈的,十分恭敬,“王妃!”
鬱棠總覺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趙澈的事……
晚飯時候,奎老又親自奉上了他調製出的“大補茶”。
鬱棠見那碗清茶呈淺碧色,甚是好看,她並未多想,“多謝老先生。”
茶水入腹,一片沁涼,在這樣的盛暑天,飲上一碗清茶,著實是一種享受。
奎老笑的格外慈祥,“王妃客氣了,給王妃調理身子,是老朽的本分呐。”
鬱棠莞爾,對上趙澈意味深長的目光,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鬱棠對王府並不是很熟悉,成婚之後,每晚用過晚膳,就被趙澈牽到房裏。
沒有圓/房之前,兩人稀裏糊塗的過了兩晚,眼下已經圓/房,鬱棠對趙澈的意思心中了然。
她倒不是排斥和趙澈親近,隻是……實在是留下了心裏陰影。
鬱棠嫁進王府之後,一直沒有瞧見趙小七,難免詫異,趙澈牽著她回房時,她故意拖延,“對了,那個孩子呢?”
魏嬤嬤就在兩人身後,未及趙澈開頭,魏嬤嬤擔心鬱棠會誤會,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爺在北燕時收養了好幾個孩子,除了小七和小九之外,還有一個小八,隻可惜前幾年死於天花。”
趙澈是這樣博愛的人麽?
換做以往,鬱棠是不信的。
趙澈沒有停步,繼續拉著鬱棠往後院走,“小七被我送去他娘舅那裏曆練去了。”
娘舅?
鬱棠的反應慢了半拍,這才恍然大悟,“你把孩子送去了我大哥身邊?”
趙澈點頭,“大舅子是個人才,本王信任他。”
鬱棠:“……”趙澈真的不是故意為難白征?
還沒到寢房,鬱棠就感覺體內湧起一陣陣的熱浪,下麵雖是用了藥,已經不痛了,但鬱棠對那種事當真害怕,可趙澈就在身邊,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像是染上了癮,挨近了趙澈,就忍不住想入非非,想要進一步的靠近他。
鬱棠今晚還有重要的話對趙澈說來著。
她即便上輩子被陸一鳴囚禁了數年,但也聽說過有些事,或許能幫到趙澈。
可此時此刻,她口幹舌燥,胸口火燒火燎的。
進了屋,趙澈沒讓下人伺候,“都出去吧,沒有吩咐不得進來。”
侍月眨了眨眼,多看了鬱棠幾眼,王妃沐浴時,她偷偷瞥了幾眼,那如雪的肌膚上,點點紅梅妖豔嫵媚,綽約多姿,教人忍不住臉紅。
侍月不敢違背趙澈的意思,她現在可是一等大丫鬟,做事需得以身作則,遂帶著婢女們離開了屋子,還自覺地將門扇合上了。
屋內點了幾盞火燭,氣氛驟然曖昧了起來。
鬱棠不去看趙澈,兀自行至桌案邊,灌了杯涼茶下腹,內心燥熱才稍稍好轉。
見趙澈走來,鬱棠先率先掌控話語權,“那個、近日我義父和師父他們可還好?”
趙澈知道她是故意的,“昨日不是剛回門,棠兒自己能不知道?”
鬱棠無言以對。
但按著時間推算,不管是義父,亦或是師父,還有首輔他們,這個時候就要遭遇磨難了。
鬱棠總覺得趙澈始終不肯告之她一切真相。
她看著趙澈,眼神誠懇,“趙澈,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我也知道你們都很難,但能不能不要總瞞著我,你我都已經……都已經那樣了,你需與我坦誠相待。”
在她看來,夫妻之間本應如此,而並非她隻能像菟絲花一樣依附著趙澈。
更何況,她知道的的確比趙澈和爹爹們多。
鬱棠虔誠又認真,卻見趙澈突然勾唇一笑,大掌已經放在了腰封上,隨手解開了外袍,露出薄透的白綢中衣,“棠兒這麽想與我坦誠相待?我也想。”
鬱棠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你!”
趙澈上前,將鬱棠打橫抱起,大步往床榻邊走。
鬱棠胸口本就燥熱,耐不住一點的撩撥,她摁住了趙澈的手,“白日不是已經……”
趙澈抓著她礙事的手,“給你上藥,你想哪兒去了?”
鬱棠:“……”
她當然不想讓他做這樣的事,可鬱棠根本就無力反抗。
她咬著唇,不經意間發出令得自己也麵紅耳赤的聲音。
趙澈也好不到哪裏去,上好藥,男人俊臉微燙,“今晚,誰也不要招惹誰,你好好歇息,三日後方可。”
鬱棠:“……”
他這話怎麽好像在暗指,她迫不及待似的……
……
趙澈不願意和鬱棠談及朝堂之事,鬱棠卻是憂心著幾個爹爹。
慕容焦在北燕,上回暫時逃過一劫,但還有三位爹爹的安危不可忽視。
在王府歇息了兩日,趙澈言而有信,的確沒有碰她了。
不過,兩個人雖是相安無事的睡了兩晚,趙澈卻是又找到了其他法子,逼著她配合胡鬧了兩晚。
這一天,趙澈去上了早朝。
鬱棠揉著發酸的手腕,帶著紅九去了一趟一品閣。
徐衛騫和白墨池城府過人,但古天齊卻是個心智純澈的,鬱棠最不放心的爹便是他。
柳如是一路蓮步快速跑到了古天齊跟前稟報,“閣主,棠兒回來了!”
古天齊聞言,當即棄了手中工具,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問柳如是,“我今日看著如何?可還是和以往一樣俊美?”
柳如是唇角抽搐,“閣主啊,您莫要激動,是棠兒回來了,不是那個人來了。”
古天齊神色一晃,眼中有失落,也有歡喜。
那個人不來,女兒來了,也是一樣的。
古天齊清了一下嗓子,大步往前院邁去。
柳如是訕了訕,歎道:“哎~都等了這麽些年了,怎的還不知放棄?”
有些人注定了有緣無分,強求也是無用的。
古天齊看見鬱棠時,發現女兒比之前更美豔了,拉著她問東問西,比方說,趙澈可有通房;晉王府的掌家大權有沒有交到她手上……
實在無話可說時,古天齊脫口而出,“棠兒,晉王府可有肉吃?”
鬱棠鼻頭一酸。
其實古天齊的容貌很是俊美,加之精通機關術,著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子。
可他卻是為了淑妃,至今孑然一身。
古天齊對自己的愛護,和對親生女兒無異。
鬱棠完全搞不清,究竟誰才是她的親爹。
鬱棠喚道:“師父,晉王府有肉吃,您莫要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古天齊不知道該怎麽對女兒好,若是鬱棠還小,他還能抱著舉高高,可女兒已是大姑娘,如今也嫁為人婦,他即便想親親抱抱舉高高,還得顧及著女婿。
鬱棠在一品閣留了數個時辰,跟著古天齊學了一會機關術,用了午膳之後才離開。
臨走時,古天齊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仿佛是生離死別,一手捂著胸口,目送著鬱棠離開。
柳如是看不下去,道:“閣主,棠兒她就住在晉王府,離著咱們不到小半個時辰的距離。”
古天齊哽咽,“你沒有孩子,你是不會懂的。”
柳如是瞬間經受一頓暴擊。
她不僅沒有孩子,她連個男人都沒有……
……
從一品閣回去的路上,鬱棠撩開了車簾透氣。
前日下了一場雷雨,天晴後,京都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
長街兩側商鋪鱗次櫛比,晉王府的馬車路經時,引起無數雙眼睛的凝視。
有關趙澈身世的謠言依舊盛行,甚至比前幾日更烈,鬱棠聽的真真切切。
“晉王既不是先帝的種,憑什麽鬱棠還享受著晉王妃的榮寵!”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晉王到底是誰和先皇後廝混生下的野/種。”
“……”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鬱棠這幾日不曾與趙澈真正歡/好,胸口擠壓著一團火苗,加之奎老日日給她煮調理身子的“茶”,她此刻精力過盛,一聽到有人膽大包天,辱罵趙澈是野/種,鬱棠半點忍不住,低喝,“停下!”
不管是趙澈,又或是幾個爹,都將她細心嗬護。
可是他們呢?
誰又來護著他們?
車夫停下馬車,鬱棠撩開車簾走了下來,侍月不明所以,當即撐著一把油脂傘給她遮住了烈陽。
鬱棠站在長街上,明明是如水般的美眸,但此刻,但凡被她掃了一眼的人,皆能感覺到了一絲威懾。
鬱棠往前邁了一步,剛才便是茶攤上幾人在肆意嚼舌根子。她發現這人身形高大,穿著華貴,舉手投足之間,根本不像是普通百姓,再看他們的腰側,竟還有防身利刃。
是練家子。
鬱棠當即就明白了什麽。
趙澈不屑這種小兒伎倆,但是鬱棠在乎,她容不得旁人這般詆/毀/汙/蔑/她的夫君。
既然對方有有備而來,她更是不用顧及,“大膽狂徒,竟然汙蔑大梁親王,實屬放肆!小九,給我掌嘴!”
紅九喜歡打架,武功也高,更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女”,一旦爆發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紅九是趙澈從狼窩救出來的,趙澈於她而言,是主子,是兄,也是父,一聽到鬱棠的命令,嗖的一聲上前,隻見一道紅色身影閃過。
緊接著,“啪啪啪——”巴掌聲響徹長街。
眾人還沒看清楚,就見一紅衣“少年”揪著幾個男子一頓狂揍。
直至那幾日口吐鮮血,鼻青臉腫,鬱棠才道:“小九,夠了!給我綁起來帶回王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使壞!”
看熱鬧的人一應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雖說晉王妃生的嬌軟美豔,可她手下的人實在是可怖啊。
紅九領命,“是,王妃。”
紅九氣鼓鼓的,又道:“那……等回到王府,能不能讓我來徹查此事?”
鬱棠點頭,誰查無所謂,她要的是給所有人一個警告,想要搬弄是非,汙蔑趙澈,就應該掂量著點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上馬車之前,鬱棠環視一周,美眸狠厲,“晉王乃先帝欽定的太子,身份尊貴,如今亦是大梁親王,三年前更是晉王領兵鎮壓了北魏鐵騎,才保住了一方安寧!但凡質疑晉王身份的,大可來晉王府見我,我倒要看看,是誰給的你們膽子?!”
眾看客,“……”
都說越好看的美人,越狠。
這話當真不假呢。
回到晉王府時,已經是申時三刻。
紅九將那幾個男子綁著雙手,拖在馬車後方,一路上迎來數人的注意。
不出一日,整個京都都會知道,晉王妃“衝冠一怒為夫君”的事跡了。
……
晉王府,書房。
此時,日落開始緩緩降落,如血的斜陽透過半開的窗欞斜斜照了進來。
趙澈坐在圈椅上,眼眸隱隱開始泛起赤紅,屋內,眾心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趙澈的聲音一字一字傳出,“找不到就繼續找!”
其中一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王爺,這都找了十幾年了,先皇後的屍骸莫不是被藏在了皇陵?”
皇陵?
趙澈譏諷一笑,那個人就連他都想殺,又豈會將母後葬在皇陵。
挫骨揚灰……
趙澈想起了從鬱棠那裏窺聽來的消息。
他不管鬱棠從哪裏來,又經曆過什麽,他對鬱棠的一切都堅信不疑。
倘若鬱棠心中所想皆是真的……
趙澈眼中突然徹底變得赤紅,這時門外傳來鬱棠的聲音,趙澈抬起頭來,低喝,“都出去!”
幾位心腹不敢逗留,先皇後是王爺的心結,眼下也隻有王妃能他讓王爺緩解情緒。
“棠兒,你過來。”屋內再無旁人時,趙澈喚了一聲。
鬱棠一見趙澈,就發現他不對勁,他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隨時可能影響著他。
鬱棠剛邁出一步,趙澈已經大步走來,一把捏住了鬱棠的手腕,另一隻手將門扇合上。
隨後,拉著鬱棠,一個天翻地轉將鬱棠抵在了桌案邊,趙澈嫌桌案上的東西礙事,拂袖擋去,落了一地的銀狼毫筆。
鬱棠才反應過來,唇就被趙澈堵住,他的力氣又大,讓鬱棠毫無反抗之力。
待她得了呼吸,立刻喚他,“趙澈!你不要這樣!”
趙澈仿佛聽不見,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鬱棠身上。
趙澈又失控了。
鬱棠很疼,可她也心疼。
先皇後挫骨揚灰,連個屍首都沒有,當初先帝將他送去北燕當質子,隻怕就沒有想過留下他的命。
當初他被先帝迫害時才三歲,七歲就孤身一人獨居北燕。
人人都道晉王冷硬無情,可誰又是天生的惡魔呢?
若非世道步步緊逼,他或許榮華一生,早就坐上了大梁帝王的位置上。
鬱棠推搡了幾下,但終是任由他去了。
兩人肌膚相貼,細汗粘在了彼此身上……
半晌,男人伏在她耳邊,喘著氣,喃喃自責,“棠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聲音喑啞,鬱棠抬手抱住了他的頭顱,忍著痛,告訴他,“無妨的,從今往後,你不是一個人,終有一日,那些負了你的人,欺了你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
讀者:澈哥,請問婚後生活,你還滿意麽?
趙澈:滿意,非常滿意,要是糖糖配合,本王更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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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啦~姑娘們晚安~我這裏封小區了,大家都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