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炎帝一出麵, 皇後帶著眾嬪妃起身跪地行禮。
鬱棠起身時,淑妃抓住了她的手,兩人雖然都是美人手, 但淑妃的手比鬱棠的要細柔多了。
加之鬱棠最近一直在研習機關術,原本纖細白皙的手,掌心又冒出了幾個新繭子, 淑妃摩挲了幾下, 鼻頭一酸, 立刻就梨花帶雨。
因著真情實意,她的哭顯得淒美又可憐。
鬱棠出生之後,淑妃隻見過她一麵, 淑妃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巴掌大點的小人,縮在自己懷裏,緊閉雙眼,小嘴努呀努, 試圖尋找吃食的模樣。
但淑妃當初生產過後, 身子骨太過虛弱, 一口奶水也沒喂過她。
也知道鬱棠被送走之後, 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思及此,淑妃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 美人落淚, 無聲無息,當真是叫人見而憐惜。
“給皇上請安。”皇後攜眾妃向炎帝行禮。
然而, 此時的炎帝已經大步邁向了淑妃,根本無視跪了一地的妃子們, 他行至淑妃麵前, 雙手扶住了正要跪地的淑妃, 心疼不已:“愛妃這是怎麽了?告訴朕,誰欺負了你?”
皇後和德妃幾人惴惴不安,又不知淑妃這次又要搞什麽鬼?!
與此同時,這些後宮的女人們一個個都是憤憤不平。
淑妃目中無人,見了炎帝時常不下跪,反而她們這些一心愛慕著炎帝的人卻得不到應有的寵愛。
炎帝扶著淑妃,親眼看著她落淚不止。
這個世上有多種哭泣。
但淑妃的哭,可謂是將美人的傷心發揮到了極致。
“愛妃,你快告訴朕,可是受了委屈了?”炎帝又問。上位者就喜歡這種柔弱無依的美人。
人都是很奇怪的。
炎帝雖是偏寵淑妃,但最近對淑妃的寵愛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大約是因為慕容焦也來了京都的緣故,一旦有人跟他搶,他就覺得淑妃比任何時候都可貴。
十幾年前,慕容焦曾為了淑妃,就連皇位都不想要了,死活要賴在大梁,後來若不是發生了那樁事,北燕的皇帝恐怕也不是慕容焦。
淑妃悲從心起,毫無造作之態,實話實說道:“皇上,臣妾並沒有受委屈,隻是瞧著棠姑娘小小年紀,手心竟長了繭子,臣妾瞧著心疼。德妃姐姐不是說棠姑娘像臣妾麽?臣妾許是覺得和棠姑娘有緣,一時間情難自控罷了。皇上莫要多想,皇後娘娘和德妃姐姐們都沒有欺負臣妾,更是沒有說過什麽詆毀臣妾的話,也斷然沒有在背後妄議棠姑娘是臣妾所生。”
皇後、德妃:“……”
聞此言,炎帝氣不打一處來,對後宮的這些女人更是不喜。
鬱棠掌心即便生了繭子,他的美人也不會這般傷心,還親自替皇後和德妃澄清,可見所謂因為鬱棠而傷心,不過是借口。
炎帝冷冷的掃了跪了一地的妃子們,並沒有讓她們起身,而是寬慰淑妃:“愛妃人美,心也美,你即便不說,朕也能明白,朕讓你受委屈了。朕帶你四處走走,散散心就不傷心了。”
說著,炎帝牽著淑妃離開了禦花園。
而淑妃似乎還不太高興,一手撇開了炎帝:“皇上作何這般?姐姐們豈不會更嫉恨臣妾?”
眾嬪妃:“……”要氣死人了!
炎帝笑著靠近淑妃,低低道:“朕想寵誰就寵著,再者朕也做不到對愛妃不好啊,愛妃莫要生氣了,朕已經懲戒過德妃,至於皇後……朕並非是寬容她,過些時日,朕會讓柳家好看的。”
淑妃還是不讓炎帝挨的太近,道:“皇上這樣做,豈不是更加坐實了臣妾是禍國妖姬的罪名?皇後也好,德妃也罷,都與臣妾無關。皇上若是要懲戒誰,也與臣妾無關,臣妾隻想在廣寒宮過自己的小日子,誰也莫要打擾!若是皇宮容不下臣妾,臣妾自請離宮便是了,絕不給皇上添麻煩。”
炎帝怎可能讓淑妃離宮?!
即便淑妃如今還在宮內,惦記著她的人已經遍布天下。
若是離宮,那還了得?!
炎帝忙哄道:“愛妃呀,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朕不懲戒她二人便是,以後莫要再提離宮的事了啊!”
一直在淑妃身後默默不語的鬱棠:“……”
淑妃娘娘昨個兒晚上就對她說,對付男人就應該欲擒故縱,難道就是這個意思麽?
太高深了啊!
比機關術還要高深!
鬱棠內心對淑妃的敬仰之情又愈發攀升了。
不過……她實在沒法對趙澈也這樣啊。
她跟在淑妃身邊這兩日所學,比兩輩子所知的男女之間的相處之道還要多。
淑妃既像是對炎帝依賴,但又像是對他愛理不理,給了男人一點希望,卻又沒有直接給他機會,胃口吊的足足的。
“愛妃今日氣色不錯,昨個兒晚上睡得好麽?”炎帝笑著問。
他試圖抓住美人小手,淑妃在他的龍袍上劃了一下,道:“有棠姑娘陪著,臣妾歡喜,自也過的舒坦。可惜了,還有三個月棠姑娘就要出閣了,若是棠姑娘一直能陪在臣妾身邊該多好。”
鬱棠默默的聽著,不曉得淑妃此番話又是什麽目的。
炎帝尬笑了幾聲,換做是旁人也就算了,為了哄美人開心,他完全可以讓鬱棠長久陪在淑妃身邊。
但鬱棠要嫁的人是趙澈。
此人乃大梁皇室輩份最高的人。
即便炎帝有心讓淑妃高興,他也不能將鬱棠強行留在宮裏:“愛妃啊,朕會賞賜棠姑娘一筆豐厚的嫁妝,日後棠姑娘還是會時常入宮,愛妃也能時常見到她。”
淑妃神色蔫蔫的,道:“既是如此,臣妾也要贈一筆嫁妝,而且這筆錢還得記在晉王府的名下。”
炎帝笑了兩聲,沒有反駁淑妃,卻是笑的耐人尋味。
他的美人真會占便宜!不過他就是喜歡她這樣的。
……
當天,炎帝和淑妃的嫁妝單子一並送去了晉王府。
加起來一共是三百八十擔,這件事在京都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要知道,尋常京城貴女出閣也才八九十擔的嫁妝,鬱棠的嫁妝已經超過了郡主和公主的規製。
與此同時,晉王府那邊也將成箱的金銀運入了廣寒宮。
當探子將賬目交給炎帝看時,炎帝擦了把汗,對站在殿中的郭靜吩咐了一聲:“去查查皇叔到底有多少錢?!”
郭靜:“……是!皇上!”
炎帝簡直不可置信。
趙澈僅僅這陣子運入皇宮的銀子就高達數百萬兩之多,難道晉王府還悄悄藏著一個國庫不成?!
而更讓炎帝提防的,並不僅僅是趙澈的財力,卻是趙澈毫不掩飾自己的實力,似乎根本就不怕旁人知曉晉王府有多富庶。
“郭卿,你說,皇叔他難道真想造反?”炎帝叫住了郭靜,問道。
郭靜立刻跪下:“皇上!皇家之事,臣不敢妄議!”
炎帝揮了揮手,一時間思量百轉。
晉王有恃無恐,難道是已經早有準備了麽?!
此時,炎帝想到淑妃,麵上就禁不住湧上一陣溺寵。
若非是因為他的好愛妃,他還不知道皇叔富可敵國呢!
愛妃幫了他大忙了!
……
同一時間的晉王府。
奎老眉頭緊鎖,雖說炎帝和淑妃贈了價值連城的嫁妝,甚至提前將嫁妝單子送來了晉王府,但奎老仍舊覺得虧大了。
“王爺,淑妃此舉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不是逼著王爺您在皇上麵前露餡麽?這下可好,皇上一定以為王爺您早就備好了才銀庫,隨時準備招兵買馬、起兵造反!”
趙澈正在檢查婚床。
名門大戶人家娶妻,婚床有時候需耗時數月乃至幾年時間才能打造而成。
而趙澈對婚床異常執念。
婚期時限太短,他沒法讓一切細節都做到盡善盡美。
趙澈一手摩挲著千工木床上的玳瑁,麵色如常,淡淡道:“這便是淑妃的目的,她是個聰明人。”
奎老根本聽不明白:“王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淑妃既然是棠姑娘的生母,她沒有理由為難您呀。讓您被皇上起疑,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奎老百思不得其解,趙澈卻是早就看透,他勾唇一笑:“就是因為她是棠兒的生母,才會迫不及待逼著本王造反。”
奎老:“……”(⊙o⊙)…還是不懂呢!淑妃娘娘怎的這般高深?不是他這個凡俗夫子能夠明白的。
趙澈仔仔細細檢查了婚床,對工匠的手藝自是沒得挑剔,不過晉王殿下還是不滿意,索性坐上去試了一下,察覺到床榻似有輕微的晃動,他不太滿意,吩咐道:“還是不行,需得加固。”
奎老:“……”這床已經是請了京都數名最好的工匠聯手打造,王爺還嫌不夠好?!床是用來睡的,又不是用來打戰,要那樣牢固作甚?!
……
機關大賽的總決賽正式開始前一天,明遠博奉了其祖父的意思入了宮。
見到淑妃時,鬱棠並不在她身邊,明遠博隱隱失望。
淑妃懷中抱著一隻又白又胖的大狸貓,淡淡的掃了一眼明遠博:“你在等棠兒?”
明遠博大驚,他對鬱棠的那點心思已經被祖父扼殺,如今鬱棠要嫁給趙澈,而趙澈又是明家選中的棋子,為了明家的大業,為了明家的安穩,明遠博知道,他不能再有不該有的想法了。
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為了家族,沒得選擇。
明遠博低頭:“姑母,是祖父讓我入宮的,他想讓我問問您……為何那樣對待晉王?”
淑妃已經知道明家打算支持晉王。
其實,這也是她的想法。
她自己的兒子是個小紈絝,不適合當皇帝,而與其讓太子和其他幾位皇子坐上那個位置,那不如選一個對明家有利,對她有利,對棠兒也有利的人選。
那即是晉王趙澈!
也似乎隻有趙澈才是最合適的。
淑妃冷笑了一聲:“遠博啊,做人就像下棋,不能隻看眼前的棋子,一定要想到後麵的路怎麽走。本宮讓晉王暴露財力,自然也是為了大局考慮。晉王一日不反,本宮的棠兒就一日不安全。再者,皇後和太子早就等不及了,這個皇位與其讓柳家人霸占,還不如讓晉王坐。本宮不推他一把,他如何能上心?想要娶棠兒,他晉王就該拿出一點決心,好在他也沒讓本宮失望。”
明遠博震驚了,但與此同時也讚同淑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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