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是夜, 一彎銀月垂在天際,風一吹,似搖搖欲墜。
慕容淑芷推門而入, 她行至男子身側, 恭敬道:“皇兄, 你讓我做的, 都已經做了。”
慕容焦轉過身來, 問道:“你今日去見了棠兒?”
慕容淑芷是光明正大去了鬱將軍府參加雅集,這件事自然瞞不過慕容焦。
她道:“皇兄放心, 我沒有對你那個寶貝女兒怎麽樣。不過,事成之後, 皇兄可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慕容焦哼笑,他這輩子和明書瑤是再難有機會了,但他的女兒, 他一定要帶走。
而趙澈就是最大的阻礙。
至於那三人,他自有辦法解決。
慕容焦說道:“那是一定。”
慕容淑芷離開之際,忍不住好奇,問道:“皇兄, 倘若趙澈和鬱棠的婚事照舊,那皇兄又當如何是好?”
鬱棠一旦成了親, 就不可能再跟著他去北燕。
再者, 慕容焦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女兒嫁給趙家人!
他最是討厭趙家皇室了!
“絕無可能!”慕容焦忿忿道。
他不會讓姓趙的再搶走他另一個最在意的姑娘。
……
這幾天,鬱棠又陸陸續續收到廣寒宮所“賜”的奇珍異寶, 其中, 有名貴的夜明珠、鮫紗、首飾頭麵等等。
在鬱棠看來, 淑妃娘娘一定是和趙澈有深仇大恨。
否則, 斷然不會這般行事。
坊間傳言, 單單是這幾日,晉王府便是用了馬車將黃金銀票一車車的運入皇宮。
有人聲稱,用不了幾日,晉王府就要被淑妃娘娘給掏空了。
鬱棠對外麵的傳言也是略有耳聞。
她看著滿屋子的寶物,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自那晚從晉王府歸來之後,鬱棠就不曾見過趙澈,她也知道以趙澈的為人,若是她將這些寶物都送去晉王府,趙澈還是會原封不動的送回來。
柳如是就沒見過這種事,打趣道:“棠兒啊,晉王為了你可真是一擲千金呐!我怎麽又聽說晉王府眼下清貧的很,晉王前幾日開始經營賭坊賺銀子了。”
鬱棠:“……”
其實,鬱棠上輩子就聽說過有關趙澈的事。
他人雖在北燕,但卻早就在大梁京都埋下了自己的勢力。
趙澈名下的產業何止是賭坊?
不過,縱使知道趙澈的底細,鬱棠聽了柳如是此言,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
趙澈該不會真沒錢了吧?
……
為了給慕容焦洗塵,在機關大賽總決賽開始之前,宮裏辦了一場宮宴,鬱棠作為即將參加決賽的機關師,也被邀請在列。
一品閣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外,她一下馬車就看見了騎在馬背上的趙澈,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等她,又或是巧合碰見,兩人的視線在一瞬間交織。
其實,鬱棠和趙澈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算不上什麽愉快經曆。
她本能的移開視線。
但方才目光所及,仍舊留意到了什麽。
鬱棠發現,趙澈身上還穿著那日在將軍府雅集上的月白色錦袍,那衣裳上還沾染了她上回見過的血漬。
鬱棠:“……”
這都好幾日過去了,難道趙澈都沒有換衣裳麽?
鬱棠有點懵。
坊間傳言晉王府已經被淑妃娘娘壓榨的所剩無幾了,趙澈莫不是真的沒有銀錢了?
鬱棠麵色微赧,這便徑直往宮內走去,靠近趙澈時,她朝著趙澈盈盈一福:“王爺,我有事與你說。”
鬱棠打算將東西送還給淑妃,淑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做,當真叫人奔潰了。
她可不想太過虧欠了趙澈的,即便要嫁給趙澈,她也不想理所當然的從別人那裏得到東西。
這時,鬱棠突然蹙眉。
今日趙澈身上的薄荷味道也忒重了些。
她倒是沒有說出口,隻是後退了一步。
趙澈將她的細微表情收入眼底,男人微怔:“……”
趙澈不動聲色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如今正當四月仲春,他又是一個正當血氣方剛的男子,以往都是每日沐浴更衣,這已經數日不曾換衣服,趙澈自己都嫌棄自己了。故此,所用香料難免過重。
“你說,本王聽著。”趙澈麵無表情,冷峻的不行。
鬱棠醞釀了片刻道:“王爺可有法子讓淑妃娘娘莫要再賜我東西了?”
說著,她又從腰上取下荷包,遞給了趙澈:“這些你先拿著。”
趙澈當然不會以為是鬱棠要將荷包送給他,他的棠姑娘如今還沒有這個覺悟,趙澈接過荷包,翻開一看,瞬間就苟不住了。
他看上去很窮麽?
趙澈忍了忍,道:“銀票?你是覺得本王養不起你?不過就是一些女兒家的東西,既然淑妃娘娘偏疼你,你收下便是。”
男人似乎很不高興,就在宮門外,直接抓住了鬱棠的手,將荷包塞在她手上。
鬱棠:“……若是淑妃娘娘一直這樣下去呢?”
趙澈不以為然的笑了,既是惱怒,卻又被鬱棠給取悅了:“那又怎樣?她若一直賜你東西,本王就一直給她銀子。自己的女人,本王能養得起。”
自己的女人……?
鬱棠小臉一紅,這無關風月與羞澀,純粹是本能使然。
然而趙澈見此景,心情卻是又舒暢了不少。
最起碼,她在關心他。
……
今日老情敵來了,炎帝麵上帶著淺笑,實則早就想將慕容焦處理了!
炎帝數年不見慕容焦,今日得見,卻發現老情敵依舊是清風朗月的模樣,時光除了給他平添了成熟男人的穩重和魅力之外,並未讓他看上顯老半分。
炎帝鬱結,奈何表麵上隻能熱情招待慕容焦。
宮宴開始後,炎帝抓住一切機會展示對淑妃的寵愛:“愛妃想要什麽,朕都應允。”
淑妃低低一笑,既然炎帝想從她身上得到虛榮感,那她肯定要滿足了他,就道:“臣妾愈發覺得和棠姑娘有緣,想必皇上也這樣以為吧,不如皇上就讓棠姑娘入宮陪臣妾小住幾日?臣妾宮裏什麽都不缺,就缺了一個機關師呢。”
炎帝僵住,溺寵的笑容冷在了臉上。
要知道,鬱棠嫁給晉王之後,她的輩份還在炎帝之上,自然也在淑妃之上。
炎帝正在想著如何回絕美人,殊不知,此刻宴席上的某四位已然焦慮不安。
古天齊喉結滾動,他今日特意穿著一身大紅色錦緞長袍,就是為了能顯眼一點,書瑤妹妹究竟有沒有看見他呀?!
她讓棠兒入宮,難道是真的認出了棠兒麽?
古天齊眼巴巴的瞅著,見炎帝在明書瑤麵前畏手畏腳,一副擺尾乞憐之態,當真是極為不齒。
書瑤妹妹隻喜歡才華橫溢的男子,他炎帝算個什麽?
古天齊默默的腹誹:炎帝除卻有江山之外,他還有什麽?嗯?!
坐擁江山很了不起麽?
白墨池和徐衛騫二人麵色如常的冷漠,看不出是何情緒,但越是隱忍,通常情況下爆發起來就愈發可怖。
慕容焦已經數年不曾見過明書瑤,今日得見,美人如舊,他一時間心緒百轉千回。
虧他是北燕帝王,這輩子卻是得不到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慕容焦灌了杯烈酒下肚,天知道他有多想揮兵南下!整整十幾年了,慕容焦最想幹的一件事就是壯大北燕,等待有朝一領兵前來,奪了炎帝的江山,搶回自己喜歡的女人。
這廂,炎帝的猶豫,讓淑妃很不滿。
最起碼,她表現出來的便是極大的不滿。
且不論旁人怎麽說,淑妃在以她最大的能力去護著鬱棠。
她越是回避,炎帝以及旁人就會越起疑。
相反的,她如此直接的接近鬱棠,反而會讓別有心機的人掉以輕心。
“皇上這是說話不算數嗎?不過就是區區一個機關師,臣妾讓她來廣寒宮小住幾日,又不是讓她日後跟著臣妾。”淑妃柔柔的嗓音有些微涼。
炎帝急了。
這是美人慍怒之前的征兆,他看向了趙澈。
趙澈自是不想讓鬱棠留在宮裏,但淑妃終究是鬱棠的娘親,他未作表態。
趙澈瞞著鬱棠這樣一個秘密,他當然知道若是有朝一日鬱棠知道了真相,一定會與他鬧罅隙。
趙澈也明白,鬱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一方麵想告訴鬱棠真相,另一方麵卻又不想告訴她。
炎帝見趙澈並未反對之意,逮著機會就討好美人:“好,那就讓棠姑娘入宮陪愛妃小住幾日。”
淑妃這才漫不經心的嬌笑一聲,倒也沒有因此多給炎帝幾分好臉色。
炎帝:“……”
美人最近心情起伏有點大啊。
此時,鬱棠起身行禮:“是,民女遵旨。”
她其實有點心有餘悸啊。
上次見淑妃娘娘時,她被淑妃捏了個遍,這回要在廣寒宮小住幾日,鬱棠覺得自己可能會招架不住。
宴席進行到了一半後,鬱棠起身去了淨房。
少卿,她正出來時,腰身一緊,被人突然拉到一側的紫竹林,剛要驚呼出聲,趙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噓,別出聲,是我。”
這已經不是趙澈第一次這樣對她。
鬱棠以往恪守禮教,但晉王以及晉王府的人讓她徹底顛覆了認知。
然而,趙澈越是到了如今,越是不敢造次了。
他放開鬱棠之前道:“你不要出聲,我有事找你。”
鬱棠點頭,她當然不會傻到叫出聲來,那不是傻乎乎的招人注意麽?
趙澈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一靠近鬱棠,他便能渾身心舒暢,她是他的解藥,是他的救贖。
“棠兒……我……”
趙澈難以啟齒。
但他眼下隻能如此了。
趙澈太清楚慕淑芷的為人,他不可能去求她給自己解鎖,至於古天齊,那廝估計是恨不得幸災樂禍。
趙澈虛摟著鬱棠,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棠兒,你救我。”
鬱棠:“……”
幾日未見趙澈,她有些不太習慣了。
今晚的趙澈有那麽一絲的陰鬱,身上少了一強者的張揚和狂放。
見他這般,鬱棠疑惑道:“王爺,您怎麽了?”
此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趙澈一手摟著鬱棠的腰,將她迅速帶離了紫竹林,稍過片刻兩人就來到了偏殿。
趙澈隨後合上了門扇。
鬱棠從他懷中掙脫,後退了一步,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已經被趙澈抱過、親過了不止一次了,此刻倒不至於羞憤的不能自抑。
直至趙澈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腰封上,鬱棠大驚:“你、你要作甚?”
趙澈就知道她會是在這個反應,男人緊繃著俊臉,半點不想解釋他為何會被人戴上那種機關。
趙澈動作極快,退下外袍時,下腹那處的機關就呈現在了鬱棠麵前。
鬱棠剛剛要說出口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
鬱棠:“……”
她雖沒見過這種機關,也不曾聽聞過,但此刻一看機關的位置,大約能猜出幾分。
趙澈……他怎麽會被人……
鬱棠很體貼的問道:“王爺是想讓我幫您解開?”
趙澈的俊臉溢出一抹不太尋常的潮紅,他點頭稱是:“嗯。”
之後,故作無事般落座,兩條修長的大長腿稍敞開,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鬱棠:“……”
她倒是可以試試幫著趙澈解開,隻是……可能還不太適應這樣的姿勢。
鬱棠搬了一隻小凳坐在了趙澈跟前,他二人本就身高懸殊頗大,鬱棠這樣坐著,倒是正好能夠到男人的小腹。
趙澈從未像今日這般焦慮過,他端坐著沒動,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去看了一眼鬱棠,隻見少女神色認真,小巧的瓊鼻溢出薄薄的細汗,她是那樣的專注……
從趙澈的角度去看,隻看鬱棠低著頭湊到他懷中,再稍稍靠近一些就要碰到他那裏了。男人無法控製的浮想聯翩。
突然,趙澈身子一僵,有種陌生的,卻又是男子無比熟悉的感覺讓他差點沒能忍住。
相比之下,鬱棠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研習機關術的時日雖然不長,但也一眼就能看出趙澈腹部的這道機關甚是精妙,一旦稍有差池,她可能會徹徹底底毀了大梁晉王殿下的……本命根。
然而,就在這二人皆極致緊張之時,殿外響起了白墨池、徐衛騫、古天齊,以及慕容焦的爭執聲。
鬱棠手一抖,愕然抬起頭來。
趙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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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團:呃?我們幹了什麽?
鬱棠:……
趙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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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上好呀,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啦,麽麽麽噠~感謝姑娘們的支持和留言評論。我這裏好冷呀,大家那邊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