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燭火下, 美人依舊。
白墨池在離著淑妃尚有兩步遠的地方站立,二人四目相望,美人的眸子水潤清澈, 仿佛歲月獨獨繞過了她,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的神色平靜而無波, 不像他的,自邁入廣寒宮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已經徹底亂了。
他悔了。
早就悔了。
當初就該拋開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不問天下世事。
一輩子匆匆而過, 若是不能和自己的心悅之人長相廝守,每日皆如同嚼蠟, 再多的榮華富貴, 內心也早就枯朽敗落。
他第一次看見她,就知道自己栽了。
如今,他也認了。
明書瑤未開口說話, 隻是目光淡淡的看著男人, 在她眼中,仿佛世間一切不過如此。炎帝也罷, 這些曾經愛慕過她的男人也好, 終究都是負了她。
白墨池喉結滾動,宮內高手如雲, 他潛入後宮, 和自尋死路沒什麽區別。
那個殺伐果斷, 令得滿朝文武聞風喪膽的麒麟衛指揮使, 此刻卻像是沒了素日裏的煞氣和威壓, 和凡夫俗子沒甚區別, 他啞著嗓子,道:“我有話要問你。”
明書瑤豔若櫻桃的唇微動,她坐了下來,那雙玉足踩著雪白色狐皮上,指甲蓋塗著大紅色丹寇,圓潤小巧的腳趾可人無比,也勾人的很。
“指揮使大人說吧,本宮洗耳恭聽。”美人嗓音柔柔的,帶著幾絲慵懶,更是惹人遐想。
白墨池不喜歡她這樣疏離陌生的態度,今晚事發突然,他又不能真的將她如何,男人的自尊和威嚴在她麵前毫不管用、不值一提。
白墨池盯著明書瑤的臉,試圖緩解深藏已久的相思,他低低的問,聲音帶著幾分祈求:“十五年前,你可曾生過孩子?”
明書瑤捏著書冊的玉手瞬間一顫。
但在宮裏活得久了,早就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事。
那件事是她不願提及的傷疤,明書瑤道:“你說什麽?本宮一句聽不懂,你再不走,本宮要叫人了。”
她雖是威脅,但嗓音依舊是柔柔的,顯嬌媚於無形之中。
白墨池是一個手段狠辣之人,他最是擅長審問犯人,隻要落在他手中的人,沒有一人能夠隱瞞住秘密的。
可對明書瑤,他毫無辦法。
“你還在恨我?”白墨池道,對鬱棠的身世,他已經有了猜測,今晚走這一趟,可能僅僅是個借口,他隻是想見麵前的這個女人了。
明書瑤不為所動,隨手翻開了話本子,慵懶道:“你走吧,本宮要歇息了。”
安靜;
無比的安靜。
在這安靜中,白墨池甚至能窺聽到明書瑤跳動不安的心。
她在心慌。
白墨池最後問了一句:“十五年前,你給我生了一個孩子是麽?”
回答他的隻有安靜,還有美人的冷漠。
白墨池呆呆的站了片刻,直至明書瑤躺在了貴妃椅上,合上眼睛小憩時,他才無奈離開。
男人沒入冰寒夜色之中,心中五味雜陳。
他幾乎可以確定鬱棠的身份了,這件事令得他歡喜。
可另一方麵,明書瑤對他的態度,讓白墨池宛若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他想尋求救贖,可似乎無論他如何歇斯底裏,她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瞧瞧今晚,在她麵前,他就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
白墨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廣寒宮。
他戴著黑色麵紗,卻總感覺有人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就在這時,一陣掌風襲來,白墨池心緒不寧,直接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發現對方是郭靜時,他當即改變了自己的武功招式,與她對陣了起來。
郭靜眯著眼問道:“說!你到底是誰?”
白墨池當然不會笨到發出聲音,郭靜是七品以上的武者,放在整個大梁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這場打鬥遲遲分不出勝負。
趙澈今日被皇太後召見,晉王府的馬車緩緩駛入宮內,隔著數百丈之遠,趙澈就辨出了打鬥聲。
是白墨池和郭靜……
嗬嗬,有意思。
趙澈非常樂意隔岸觀虎鬥,隻是白墨池為何會深夜入宮,還與郭靜交手了?
他二人之所以在宮內交手,唯一的可能就是白墨池夜探皇宮。
是來見淑妃娘娘的?
趙澈睜開眼來,清雋的麵容略顯陰沉,他那個皇帝侄兒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自己戴了幾頂/綠/帽/子?
這時,紅九嗖的一聲從暗處靠近,一挨近馬車就道:“王爺,有黑衣人正與郭統領過招,那是麒麟衛指揮使的招式,他雖是極力遮掩,但我還是瞧出來了。”
趙澈不想多管閑事,隻要不是在晉王府打架,把天掀翻了,他都不會插手。
可白墨池有可能是棠姑娘的爹……
趙澈淡淡啟齒,非常不情願的吩咐了一句:“助他一臂之力。”
紅九早就摩拳擦掌,終於得到了命令,自是迫不及待了,道:“是!王爺,我早就想和郭統領一比高下!”
說著,飛一樣的狂奔了出去。
趙澈扶額。
好歹也喬裝一下吧。
不用等到明日,所有人都會知道晉王府協助刺客逃跑……
罷了,他被彈劾了太多次,也不在乎這一樁小事了。
隻是……
白墨池冒著殺頭的罪名,夜闖後宮,前來見淑妃娘娘,難道他也已經猜出了鬱棠的身世?
晉王殿下腦殼隱隱脹痛。
無論如何,鬱棠都隻能是他的,夜色之中,男人的臉隱在一片光影之下,晦暗不明。
……
這廂,紅九很快就拖住了郭靖。
白墨池自知不宜戀戰,看清是晉王府的人幫了他的忙,他並沒有多高興。
一想到趙澈對鬱棠的占/有/欲,白墨池半點不想欠了晉王府的人情。
但今晚隻能到此為止。
白墨池趁機躲開了禁軍追捕。
而這時,郭靜被紅九逼的節節敗退,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晉王府竟然有如此高手。
郭靜忿然:“你是晉王府的人!你怎敢擋本將抓賊!”
紅九聳了聳肩:“什麽抓賊不抓賊,我就知道我想跟你比試!接招吧,郭統領,今晚辨不出輸贏,你就別想走!”
此時,正前來接應的白征默默吐了口濁氣。
郭統領今晚有罪受了。
以前總覺得晉王府的那位紅衣少年莫名其妙,令人可恨,今晚倒是覺得麵目可親呢。
紅九和郭靜這一架打的甚是激烈,還掀翻了皇宮屋頂了幾片瓦礫,自是也驚動了炎帝。
炎帝氣的在殿內踱步,如花似玉的後宮佳麗也降不了他的火氣。
三皇叔太過分了!
他這不是分明不把朕當回事麽?!
炎帝覺得自己受傷太深,必須要找心愛的淑妃,傾訴愁腸。
隻是……
淑妃困覺,不喜旁人打擾,這個時辰去廣寒宮,不曉得美人會不會生氣?→_→
一想到美人那樣難哄,想讓她對自己笑一下,都是難於上青天。美人一旦生氣,威逼利誘都沒有任何效果,奈何炎帝就是好她這一口。最終,炎帝還是打消了念頭,明晨下了朝再去找淑妃也不遲。
天大的事,也不能耽擱了美人睡覺。
……
翌日,鬱棠是從夢境中驚醒的。
她夢見白墨池身受重傷,一身雪色錦緞上麵都是駭人的鮮血,待她看清刺他的人是誰時,竟看見了勘察司統-——郭靜的臉。
醒來後,鬱棠一直坐立不安。
夢境太過真實,就好像她是親眼所見,也真真實實發生過一樣。
她記得上輩子被陸一鳴囚禁之後,宮裏發生了一樁大事,白墨池不曾善終,至於到底是怎的死的,她並不知曉。
麒麟衛隻聽命於皇權,別看這一朝勢大,權貴無邊,徹底崩塌也僅僅在一朝一夕之間。
若是白墨池出了什麽事,白征幾人也難逃幹係。
況且白墨池如今已經是她的義父,她難免記掛。
鬱棠需要出門一趟,但她也知道師父必然不會放行,不過這陣子相處下來,她已經基本了解了師父的為人。
鬱棠去了後廚,親手做了幾份拿手小菜,以前為了孝敬、討好鬱長東和陸氏,她倒是練就了好手藝。
隔著幾十丈遠,古天齊就聞到了菜香味。
鬱棠帶著婢女過來時,古天齊已經翹首以盼了半天,他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盯著他的崽兒,故此鬱棠去後廚做飯的事,他自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古天齊一本正經的端坐著,裝作還在為了鬱棠放走了徐衛騫而生氣。
鬱棠上前,將飯菜擺在了桌案上:“師父,您還沒用早膳吧?棠兒今日親手下廚,特意孝敬您的,您嚐嚐看。”
女兒親手做的飯菜,即便是如同粗糠,他也一定會吃下去。
那幾人絕對沒有他這種待遇。
古天齊本想多矜持一會,但鬱棠已經夾著一塊紅燒肉遞到了他唇邊,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令得古天齊控製不住的張開了嘴。
然後……
在紅燒肉進入唇齒間的一瞬間,古天齊仿佛置身於漫天的佳肴之中,入口即化,彈嫩鮮美。
這真的是紅燒肉麽?
古天齊砸了砸嘴,怎麽這麽快就咽下去了?
不行,他需要再嚐一塊,否則豈不是拂了乖崽的一番好意?
鬱棠見古天齊中招,笑問:“師父,味道如何?”
古天齊繃著俊臉,兀自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塊放入嘴中,含糊道:“還行吧。”
於是,一塊、兩塊……八塊……
嗯?
肉呢?
碗見底了?
古天齊的筷子在碗碟裏劃了劃,一臉不滿足。
一品閣的菜碟子太小,必須要換!
不行,今日就要換成大盤子!
“棠兒啊,那個……”
未及古天齊說完,鬱棠便道:“師父,棠兒今晨做了一鍋紅燒肉,我原以為師父還在生棠兒的氣,不願意吃棠兒做的菜,所以就給一品閣內的姐姐們送去了些。”
古天齊:“……!!!”
他一定要查查哪些人吃了他的紅燒肉,必須罰月銀!
鬱棠又說:“師父若是還生氣,那棠兒明日就不送菜過來了。”
古天齊鬱結,他就想耍耍性子,求求關注,乖崽完全想岔了!
他是那種隨隨便便就生悶氣的人麽?!
“咳咳,棠兒啊,為師怎會跟你置氣呢,為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那白墨池和徐衛騫之流,都是奸詐至廝,棠兒可能理解為師一片苦心?”沒吃飽的古天齊,心情鬱結。
對白墨池和徐衛騫更是憎恨了。
鬱棠莞爾,心道:看來師父被情敵們傷的太深,以至於至今也難以自拔。
她知道,關於這件事不宜繼續和師父“商討”下去。
鬱棠笑了笑:“師父的苦心,棠兒自是能明白,況且,隻要有師父在,棠兒誰也不怕。”
這話很中聽。
沒有吃飽的古天齊心情好轉了不少:“棠兒這話就對了!”
鬱棠趁機就道:“既然如此,師父就不必擔心棠兒安危了,棠兒今日想出去走走。對了,棠兒還在後廚鹵了一鍋蹄子,約莫就快爛熟了,一會讓柳姨給您端來。”
鹵蹄子?
棠兒的手藝,一定差不了。
區區紅燒肉就那樣美味,鹵蹄子更是不一般。
不對!
棠兒剛才說什麽?
她要出去走走?
古天齊神色複雜的看著鬱棠,這樣漂亮可人的乖崽,真是不放心讓她出門,可是棠兒方才都說了這樣多,有他這個師父在,無人會欺她,他如果再關著棠兒,豈不是自己就心虛了?
古天齊撇了撇嘴:“就出去一會?”
鬱棠笑了:“師父放心,棠兒一定趁早回來,晚上還要給師父做叫花雞呢。”
叫花雞!
古天齊內心本不想讓女兒出門,但嘴上控製不住道:“也好,不過為師會派人跟你一道出去。”
隻要能出去就行。
鬱棠忙活了一大早,總算是順利出了門。
古天齊倒也沒有一直擔憂鬱棠,很快就親自奔赴了後廚。
……
麒麟衛衙門戒備森嚴,鬱棠去時被告知白墨池並不在衙門裏。她又隨後去了白府。
鬱棠現在進入白府,如入無人之境。
白府的老管事一看見鬱棠,就笑出一臉褶子,恭敬迎上前:“小公子,快快裏麵請,大人今日告假,三位公子也都在府上呢。”
義父告假了?
鬱棠早就聽說過白墨池的武功高深莫測,這般輕易告假,難道已經受傷了?
“義父可是有哪裏不適?”鬱棠問道。
老管事笑眯眯的,也不知道鬱棠說了什麽話,竟讓他這般高興:“有小公子這般關切大人,大人豈有有事。”
鬱棠:“……”
鬱棠剛被領到前廳,白墨池和白征等人就趕了過來。
看見白墨池時,被他臉上的煞白嚇了一跳:“給義父請安,不知義父可有傷到哪裏?”
白墨池蹙眉,看著近在咫尺的明媚少女,一時間心緒十分複雜,很明顯一聲“義父”根本不足夠,他想聽鬱棠喊爹爹。
不過,白墨池很快就被鬱棠的話震驚到了。
他昨夜見過淑妃之後,一直心不在焉,以至於被郭靜傷了一掌,倒是沒想到會被鬱棠一下看出來。
白墨池麵不改色,在上首落座之後,又吩咐了管家幾句話。
管事會意,很快就親自端了羊乳杏仁茶過來,還笑道:“小公子,近日天寒,這羊乳杏仁茶可驅寒,一會老奴讓人送些去一品閣。”
鬱棠謝過老管家,發現除卻她之外,白征幾人喝的都是普通的清茶。
“糖糖,你是怎麽知道義父受傷了?”白征好奇一問。
昨夜從宮裏歸來之後,他讓人斷尾了,確定無人跟蹤才回府,唯一知情人可能就是趙澈。
鬱棠也不知道從何解釋,白墨池身份特殊,他受傷背後可能隱藏了什麽大事,鬱棠不敢多言,如實道:“我昨夜夢見了,今晨起來便有些不放心,這才過來看看,怎麽?義父真受傷了?”
堂屋內,幾人皆麵麵相覷。
白墨池眸色忽閃,且不說鬱棠究竟是如何知道他受傷,單單是她這份心,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
就在這時,守門小廝立刻來報:“大人!郭統領來了,眼下人就在門外!”
小廝話音剛落,堂屋內的氣氛陡然僵持了起來。
白征問道:“義父,現在如何是好?”
白墨池一揮手,銳利的眼眸看著鬱棠時,瞬間溫和了下來,仿佛這個男人一身的戾氣和威壓統統消失殆盡,他強硬了半輩子,所有的柔情隻給過一個人,如今又給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曾說他隻在乎權勢。
到了如今他才明白,他真正在意的,原來從頭到尾,隻有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我兒休懼,你且在白府隨意走走,義父料理好一切就過來。”白墨池對鬱棠交代了一句,就起身離開。
鬱棠點頭,她也不多問。
郭靜是虎狼之輩,尤其是勘察司統領的權力在六部之上,和麒麟衛分庭抗禮多年。
白墨池走後,白征兄弟三人就帶著鬱棠逛園子。
……
這廂,郭靜帶著人過來時,白墨池正赤著膀子在院中練劍,看見這一幕,郭靜當即移開視線。
白墨池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汗巾,眉目清冷,問道:“郭統領不請自來,該不會就是看本官練劍吧?”
郭靜很快鎮定,視線再一次看向白墨池時,在他修韌健碩的肌理上掃過,未見任何痕跡,她抱拳道:“本將奉命行事,今日打擾了!”
說著,郭靜揮手,帶著他的人很快就撤離了白府後宅。
待勘察司的人皆離開,老管事急急忙忙遞了衣裳過來,看著白墨池背後猙獰的掌痕,道:“大人,虧得您轉移了傷勢,隻是……如此一來,您必定內力大損,近日莫要外出的好,以防被人看出破綻。”
白墨池穿好衣裳,急著去見他的小姑娘:“棠兒人呢?”
老管事如實稟報:“小公子人在花園中,三位公子正領著她逛園子呢。”
白墨池唇角一抽。
此前不知道鬱棠的身世,他倒是可以放任那三個小子接近鬱棠,可是如今,聽到了這話,他怎就那樣不高興呢?!
三個混賬東西,都惦記他女兒呢!
白墨池沉著俊臉,接過老管家遞過來的丹藥,服藥之後,道:“日後棠兒若是過來,第一時間通知我。”
老管家:“……是,大人。”
聽大人這意思,似乎是不想讓小公子與三位公子交往……
……
這廂,郭靜正走出後宅,就看見了鬱棠和白征幾人。
他路過時,目光停滯在鬱棠臉上,似乎是多看了幾眼,之後才帶著自己人徑直離開。
一切好像又風平浪靜了。
郭靜來的匆忙,離開時更是果斷。
白楊這時道:“糖糖,我就說吧,義父一定不會有事,這些年什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也不多這一次。”
鬱棠默了默。
但願如此吧。
可實際上,上輩子白墨池卻是不得善終,她何德何能,讓義父那樣厚待。但凡她能做到的,她一定要盡力製止義父遭受厄運。
郭靜剛出白府大門,身後心腹道:“統領,白指揮使可有疑?”
郭靜擰眉,不知是哪裏來的火氣,怨氣甚大,道:“不是他!”
郭靜跳上馬背,腦中回味著方才的驚鴻一瞥,他眯了眯眼,回頭看了幾眼白府的門庭,這才騎馬離開。
……
白墨池過來時,見白征、白楊、白淮兄弟三人圍繞著鬱棠,三雙眼神盯在鬱棠身上,白墨池心頭不受控製的湧上一陣慍怒。
他的這個認知令得自己都甚是詫異。
此前,他甚至盼著白征兄弟三人能將鬱棠娶回來,如今卻是不允許任何人有這種想法。
“咳咳!棠兒,你過來!”白墨池站在數丈之遠低喝了一句。
鬱棠聞聲,自是朝著白墨池走去,見他全須全尾,她也稍稍心安:“義父,您日後務必要防備著郭統領。”
且不說小姑娘怎就好端端的夢見他受傷,單單是鬱棠這份心思,白墨池就很受用。
“好,義父聽你的。”
今天的白墨池異常好說話,他鮮少待在府上,今日卻是命人備了午膳,一派閑情雅致與幾個小輩談笑風生。
……
晉王府。
眼看著王府已經在修葺,而隔壁的墨軒也贈給了鬱棠,紅九更是苦苦盼著自家王爺抱得美人歸。
見王爺近日沒甚作為,紅九添油加醋道:“棠姑娘在白府後院的校場看白家三位公子練劍!”
“棠姑娘還留下用了午膳!”
“王爺,指揮使太過分了,明知王爺在意棠姑娘,卻還他那三位義子接近棠姑娘!這不是明擺著想挖牆角麽?!”
趙澈:“……”
男人揉了揉眉,才一日未曾挨近他的棠姑娘,他腦中鼓噪之聲已是無法消散。
如今幾方勢力都知道了鬱棠的身世,他已經快要等不及了。
隻要鬱棠願意,他隨時就能娶她。
其實趙澈心裏很清楚,他最大的難處不是白墨池等人,而是鬱棠自己。
隻要她一句話,他會擺平一切阻礙。
上次在馬車上一親芳澤之後,趙澈一夜之內會醒來數次,當夢中的旖旎美妙瞬間消失在自己眼前,他隻覺前所未有的悵然若失。
趙澈知道,他想要的更多了。
紅九這時又道:“王爺,棠姑娘一會離開白府,我就將她帶來!”
趙澈還在不緊不慢的揉著眉心,那個小東西精明的很,未必沒有看穿他對她的心思,她到了如今都在裝傻,多半是對他沒有那一層意思。
哼~
他趙澈幾時開始,為了一個小女子,竟然熬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了?!
“嗯。”趙澈輕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紅九所言。
……
午後,鬱棠在白府吃飽喝足,她發現義父待她極好,除卻美食之外,還早就備好了姑娘家的衣裳首飾,甚至胭脂水粉也有。
鬱棠原本是擔心白墨池,出門有些匆忙,故此什麽都沒準備,她有些難為情,隻好將隨身攜帶的機關盒贈給了義父。
見義父也和首輔大人一樣,將她的機關盒藏在胸口,好生安放,不由得心道:看來師父的名氣真的是太大了,即便是出自我手的機關,義父和首輔都是無比珍惜呢。
白墨池目送著鬱棠的馬車走遠,對心腹道:“暗中跟著,送小公子安然回一品閣。”
白墨池口中的“小公子”,自然指的就是鬱棠。
心腹當即應下,大人已經在闔府上下交代過,以後將一品閣的小先生當做是主子看待,即便是府上的三位公子也沒有這等待遇!
“是!大人!”
心腹心想:日後跟著小公子,或許能有另一番天地。
誰知,還未到一品閣,馬車中途就遭到了埋伏,暗衛出來相護時,一道豔紅色身影自他們麵前一閃而過,暗衛們沒有看見其人,隻聞少年清越的嗓音道了一句:“跟小爺鬥,你們自不量力!把你們白征白大人叫來也無濟於事!”
暗衛被打的猝不及防,馬車被紅九驅走後,暗衛們大叫不妙。
暗衛之一道:“這可如何是好?晉王府的人帶走小公子是何意?”
另一暗衛扶著被紅九打的脫臼的胳膊:“還等什麽?!趕緊回去通知大人和三位公子!”
……
鬱棠一路顛簸,她身邊的婢女也被紅九控製。
晉王府的人這樣行事,讓鬱棠心頭不安。
趙澈雖暫時還保持著君子之道,但他每次偶爾僭越的行徑都讓鬱棠有些為難。
到了晉王府時,鬱棠正要問個明白,就被紅九拽下了馬車:“棠姑娘得罪了,實在是因著棠姑娘對我家王爺不忠,我才出此下策,王爺還在等著棠姑娘,棠姑娘且隨我來吧!”
鬱棠:“……”她怎麽對趙澈不忠了?
鬱棠的機關盒已經贈給了白墨池,她身上沒有任何自保之物。
紅九是七品以上的武士,可以一敵百,而且從不按著常理辦事,根本不給鬱棠機會,為防鬱棠拒絕,紅九直接點了鬱棠的啞穴,又說:“棠姑娘,你看咱們王府如今修葺的如何了?你可有哪裏不太滿意的地方?”
一路上,紅九嘰嘰喳喳。
鬱棠不能開口說話,被紅九拉著往前走。
她完全不明所以。
晉王府大修,與她有甚麽幹係?
鬱棠被帶到一處別院,紅九就不翼而飛了。她環視一周,打算也離開,剛轉身就看見趙澈從月門走來。
男人眉目蕭索,一身錦緞長袍,矜貴無邊,他朝著鬱棠走來,眼裏像是燃燒著一團火苗,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焚燒殆盡。
※※※※※※※※※※※※※※※※※※※※
讀者:采訪一下澈哥,作為一個鐵樹開花的男人,你對自己的初戀有什麽總結?
趙澈:那是本王和四個男人之間的戰爭,你們是不會懂的。(一臉深沉)
讀者:(⊙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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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更奉上,晚上9點給大夥加更一章哦^_^ 王爺終於表白了,我忍不住,很想發出來~
PS:從今天開始,評論區每天的每一章都會抽一位幸運讀者,抽到的姑娘,作者發100個幣的紅包哦^_^,每個人都有機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