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外麵月華如練。
清冷的月光自茜窗照了進來。
趙澈身上隻著一件雪色中衣, 他躺在床榻上,幽眸盯著頭頂的承塵,頭疾和男子某處的喧/囂, 這兩重刺激, 讓他難以入睡。
未認識鬱棠之前, 這樣煎熬的夜晚早就習以為常。
遇見鬱棠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趙澈從不會委屈了自己。
他需要的“解藥”,強取豪奪也在所不惜。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是北焱站在門外,壓低了聲音道了一句:“王爺, 屬下有事稟報。”
晉王府除卻暗衛之外,隻有北焱幾人,故此, 趙澈夜間屢次叫水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
作為整個晉王府唯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男子,北焱對趙澈今夜的行徑深表理解。
他也知道, 以趙澈的“血氣方剛”, 此刻必然是醒著的。
須臾, 屋內傳出男子低沉的嗓音:“進來。”
北焱吐了口濁氣,他其實並不太想進去趙澈的寢房。
門扇被推開, 北焱隨手合上了門, 他眼觀鼻鼻觀心, 幸好沒有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也沒有察覺到不該察覺的異常。
此時, 趙澈坐在桌案邊, 兀自倒茶。
這個時辰了, 茶水早就涼透。
北焱卻見趙澈直接仰麵灌了兩杯下肚,他隻看了一眼自家王爺嚴重/欲/求/不滿的俊臉,當即移開了視線,一本正經的嚴肅著,說道:“王爺,屬下已經知道了當年淑妃娘娘被綁架之後的知情人,王爺現在要見麽?”
淑妃娘娘是大梁第一美人,歸德侯府的掌上明珠,年輕時候引的無數青年才俊折腰,更有甚者,為了她出家剃度的。
就連北燕帝王,也曾一度為了美人,意誌消沉,不願歸國。
關於明書瑤的那些陳年過往,即便是話本子也寫不出那樣的曲折百轉。
北焱話音剛落,趙澈已經起身,他身邊沒有貼身伺/候的婢女,去了屏風邊上,隨手取了一件外裳穿上。
北焱不明白,自家王爺為何突然會對淑妃娘娘如此感興趣。
王爺心悅之人,難道不是棠姑娘?
淑妃娘娘畢竟是炎帝的寵妃,若是自家王爺非要……亂了輩份啊。
北焱正思緒百轉,趙澈一記眼光射了過來:“此事還有哪些人知曉?”
北焱回過神,麵色更加嚴肅:“回王爺,除了歸德侯府之外,想必知曉此事的人都已經不在世上了。”
趙澈眯了眯眼,一抹異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明書瑤曾與鬱長東定過親。
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但好景不長,鬱將軍府不久之後就提出了退婚。
坊間傳言,是因為炎帝惦記上了明書瑤,故此才逼著鬱長東退婚。
然而,這也隻是傳言。
……
王府地牢內,暗衛見趙澈過來,皆悄然退下。
北焱掃了一眼被綁在絞刑架上的老婦,麵無表情道:“王爺,此人已經服下“幻浮生”,但凡王爺問什麽,她便會如實答什麽。”
“嗯。”趙澈應了一聲。側過臉看了一眼北焱。
北焱身子骨一僵。
怎麽?
王爺這是要驅趕他?
原本,王爺將這項任務僅僅交給他來處理,他還以為是王爺信任他,且終於發現了他比紅九幾人優秀太多。
但,看來是他想多了……
北焱按耐住酸楚的心情,麵上不顯,嚴肅的退了下去。
四下再無旁人,趙澈這才開口問話。
此事事關鬱棠身世,他自己沒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萬一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樣,他會這個秘密永遠掩埋!
“說!十六年,淑妃娘娘被綁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趙澈低低喝道。
老婦眼神渙散,像是失去了焦距。
她看著趙澈的眼睛,語氣十分平緩,像是在做一個漫長的夢,娓娓道來:“當初因著歸德侯曾圍剿清風寨,殺了清風寨的當家寨主,清風寨為了報複,就擄走了尚在閨中的小姐。”
她口中所說的小姐,就是明書瑤,如今的淑妃娘娘。
老婦接著又說:“不過,因著我家小姐的愛慕者眾多,當時事發之後,京城各路人馬都前去營救。其中就包括了鬱長東、白墨池、古天齊、徐大人,甚至還包括了當時在大梁訪國的北燕帝王慕容焦。”
聽到這裏,趙澈突然蹙眉。
老婦的話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按著趙澈的猜測,那日在清風寨一定發生了什麽,然後便有了鬱棠,遂又問道:“之後呢?是誰救了你家小姐?為何鬱長東與你家小姐退婚了?”
老婦撇了撇嘴,像是在思量什麽,片刻後方道:“小姐失貞了,但不知是誰做的。那日清風寨使詐,對前去營救小姐的人做了手腳,我家小姐醒來時,身邊躺著五個男子。”
趙澈:“……”
晉王殿下問不下去了。
十六年前,鬱長東還是將軍府的世子,白墨池是武狀元,古天齊早年浪跡天涯,偏生被一個明書瑤牽絆住了,至於徐大人,如今已經是當朝首輔,而北燕帝王慕容焦也是個癡情種……
趙澈猛然之間想起了曾經在北燕為質時,他偶然得見過慕容焦的那些女人,一個個皆有一些相似之處,如今一想,竟都是按著明書瑤的樣子找來的。
趙澈花了好半晌才平複了心情,低低問道:“你家小姐可知,是誰對她……做了什麽?”
老婦又頓了頓,這才搖頭:“我家小姐並不知曉。”
趙澈:“……”饒是自詡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晉王殿下,此時的麵色也沉了沉。
“你家小姐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趙澈本想幫著鬱棠找到親生父親,這下看來……還是一輩子都別讓她知道為妙。
老婦說:“那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那年侯爺將小姐藏了起來,無人知道我家小姐生過孩子。”
夭折?
隻怕是被歸德侯送走了吧。
如今想來,也難怪歸德侯會將孩子送走。
若是那個孩子留下來,且不說明書瑤能不能入宮,單是那場荒唐事,就會讓歸德侯,以及明書瑤本人名譽掃地。對那個孩子而言也未必是一樁好事。
“幻浮生”的藥力並不能持續太久,趙澈停止了詢問。
他原本以為,就算是當年那件事牽扯了數位位高權重之人,但起碼能找出鬱棠的親生父親。
可現在看來,那幾人都有可能,甚至……就連鬱長東也有可能是鬱棠的親爹。
這下,晉王殿下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好像不管鬱棠的生父是誰,他想抱得美人歸,都需得付出超乎尋常的代價……
這一晚對晉王殿下而言,又是一個不眠夜。
他的棠姑娘,真真是命運不濟,那四人不是權勢滔天,便是利欲熏心,不管誰是她的親生父親,都不是什麽好事。
棠姑娘怎就遇不到像他這樣仁德載物的人呢……
一時間,晉王殿下又是忍不住父愛澎湃。
……
次日一早,寒霜尚未消融,晉王殿下就騎著一匹毛色油亮的戰馬,從晉王府直接來到一品閣大門外。
他是這次機關大賽的主辦人之一,而古天齊作為天下第一機關師,自然會受到邀請。
守門的婢女見趙澈拿出了機關大賽的燙金請帖,嚴肅道:“王爺放下帖子即可。”
言下之意,他需要止步於門外。
趙澈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好在他早就留了一手,冷聲道:“本王昨日並未提出訴求,一品閣還欠著本王的,本王如何不能進去?”
婢女仰麵看著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趙澈,見他眉目挺俊,晨光打在他身上,照亮了錦緞長袍中的銀線,他眉眼清俊如畫,隻一眼就讓女子怦然心動。
趙澈明明穿的是尋常世家公子所穿的常服,可那婢女卻有了種天神自天而降的巍峨感。
教人隻敢遠觀,不敢輕易靠近。
“那、那晉王殿下且稍等,婢子這就去通報閣主。”婢女收回目光,心跳怦然,難以平息。
趙澈隻好暫時被堵在一品閣大門外。
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一想到棠姑娘有可能是古天齊的女兒,晉王殿下的臉比外麵的寒霜還要冷了幾分。
不多時,方才那位婢女又疾步前來,將一品閣的大門打開,這婢女生的嬌俏玲瓏,五官清秀,光是看著她腳下的步子,便知是個練家子,而且武功不低。
哼~
古天齊不過是個貪圖美/色,安於享樂之人,他憑什麽給棠姑娘當爹?!
趙澈內心忿然,饒是古天齊被尊為天下第一機關師,他也覺得這人不配給鬱棠當爹。
“晉王殿下,我家閣主裏麵有請。”婢女恭敬道,又忍不住抬頭多看了一眼。
趙澈自她身邊躍過時,除卻一陣清風之外,還有絲絲幽香飄過,像是龍涎香,但其中又摻雜了一絲薄荷氣味。
晉王真是個講究人呐!
婢女看著趙澈挺拔的背影,不禁默默的想著。
……
古天齊坐在廳堂上首,見趙澈再一次登門,他稍有不悅,奈何收了人家昨日所贈的畫本,他隻能硬著頭皮接待。
別以為他不知道,其實趙澈是衝著他家小嬌嬌來的!
他家棠兒生的那樣好看,是個男子都會垂/涎傾慕,但古天齊對趙氏皇族中人最是厭惡。
趙澈兀自落座,他比古天齊年輕不了幾歲,氣勢上也更勝一籌,故此,趙澈的存在,讓古天齊渾身上下不太舒服。
仿佛隻一眼就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是來和自己搶女兒的!
古天齊沉著一張臉,虧得他自詡貌若潘安,但事實上,趙氏皇族中的男子,一應俊美無儔。
古天齊看著趙澈就覺得不順眼:“王爺有何訴求?”
但凡他知道的,他一定會知無不盡的告之趙澈,隻盼著他趁早離開。
昨日真不該為了彰顯自己是個慈愛的師父,而讓鬱棠挑選了趙澈進閣。
趙澈也沒拐彎抹角:“本王的母後葬在了何處?”
他這聲音聽不出什麽波瀾,無喜無悲,似乎在詢問著一樁無關緊要的事。
“我母後葬在了何處?”他又問。
先皇後的死一直是一個迷,當年不知發生了什麽,先帝也未允許先皇後的棺槨入皇陵,至於當初到底事出何由,這世上已經沒有幾人知曉。
古天齊噎住。
他手中線人遍布天下,想要打探大梁帝都的消息,並不是什麽難事,但他不是神仙,並不是什麽事都知曉。
一品閣已揚名天下,萬不能被趙澈給砸了招牌。
古天齊對趙澈更是討厭了。
他輕咳了一聲:“此事我並不知,王爺可換一個訴求。”
古天齊的臉色微妙的變化著,感覺到側臉微疼,是被趙澈無聲無息的打一巴掌。
趙澈似乎料定了古天齊並不知曉此事,又似乎隱隱失望,在古天齊陰鬱的盯視之下,他道:“本王要拜前輩為師。”
這是他能想到的近水樓台先得月最好的辦法。
古天齊的反應慢了半拍。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對方不是來提親的!
他當即一口回絕:“……不可!我既收了棠兒為徒,就不會再收旁人!”
這個結果似乎依舊在趙澈的預料之內:“那本王暫時還未想好任何訴求,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打算逼著前輩,等本王想到了,再登門造訪。不過,在此期間,本王若是偶爾來看棠姑娘,還望前輩莫要推阻,否則就別怪本王毀了一品閣,以及前輩的聲譽。”
言罷,趙澈的唇間溢出一抹挑釁的淺笑。
古天齊:“……!!”
一品閣號稱對天下之事,無所不知,無一不曉。
古天齊當然不能讓趙澈砸了他的招牌!
好氣啊!
他家棠兒怎麽招惹了這樣一個看似一本正經的無賴?!
趙澈就喜歡看到別人被他氣的無可奈何,卻又隻能忍讓的畫麵:“前輩還在猶豫什麽?本王敬重棠姑娘,與棠姑娘一慣都是君子之交,前輩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古天齊:“……”
能把《獨枕風/月》的畫本都搜集的男子,教他如何能放心讓鬱棠與其有交集?
古天齊甚至敢篤定,趙澈一定在私底下也看過!
這時,一婢女上前,小心翼翼道:“閣主,麒麟衛指揮使白大人求見。”
是白墨池。
又來了一個!
古天齊一揮手,對婢女道:“讓他進來吧!”
男人語氣極為不佳。
趙澈不想牽扯到情敵之間的紛爭,他自詡一慣是個不管閑事、安分守己的人,遂起身道:“既然白指揮使來了,那本王就暫且不叨擾兩位了,本王就在閣內隨意走走,前輩不必管本王。”
古天齊正要叫住他,卻見趙澈已經轉身離開。
趙澈該不會是去見他家乖崽了吧?!
古天齊氣鼓鼓的,思及白墨池前來,他隻好暫時作罷。
白墨池和趙澈相比,當然是白墨池的危害更大。
不消片刻,白墨池由婢女領入了前廳,古天齊坐在上首沒有動作,眼神極致輕蔑。
白墨池似乎早就習以為常,兩人對視了一眼,待廳內婢女皆退下,古天齊冷哼了一聲:“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白墨池也似乎習慣了古天齊這般態度,他麵色亦是不佳:“想必你已經收到了機關大賽的帖子,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務必參加。”
古天齊冷眼掃過:“這種小兒家的比試,又何須我親自出馬?屆時我家愛徒自會參加。”
白墨池從白征口中,得知了古天齊收了鬱棠為徒弟的事。
鬱長東移花接木,為了保住親生女兒,而讓鬱棠蒙冤,又找了替身假扮了鬱棠。這種事委實讓人不齒,不過白墨池不會多管閑事,但又因白征之故,他道了一句:“好,屆時就讓棠姑娘參賽。對了,有一事我需向你說個清楚,我那義子與你的徒兒曾是故人,兩個孩子自幼相依為命,若是你沒有意見,莫要阻礙了二人來往。”
古天齊氣的腮幫子鼓了顧。
一個晉王還沒打發走,這又來了一個什麽勞什子的義子?!
雖說大梁民風開化,但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
“我不同意,白大人沒有女兒,自是不會明白一個當師傅的心情!”古天齊一口拒絕。
鬱棠那樣溫潤的小姑娘,而白墨池一看就是打打殺殺慣了,渾身上下都是殺氣,他二人半點不相似!
有了這個認知,古天齊內心好受了不少。
白墨池:“……”這廝有甚麽毛病?他有沒有女兒,和古天齊當師傅的心情有什麽幹係?!
若非是為了白征,他也懶得走這一趟。
白征兄弟三人重情重義,本是放心不下鬱棠,這才求了他過來叮囑一番,卻見古天齊像是吃了辣子一般,火氣衝天。
白墨池突然盼著白征能和鬱棠能修成正果,到時候非氣死古天齊不可!
……
同一時間的後院,趙澈輕車熟路就找到了鬱棠所在的屋子。
鬱棠正靠著一扇小茜窗,手裏的小刀具對著一隻機關盒子,她鑽研的很出神,根本不知道趙澈的靠近。
少女依舊穿著男裝,墨發紮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溫軟的晨光打在她臉上,照出細細的小絨毛,因著束發的緣故,粉紅細膩的耳垂完全露在了外麵,離著男人的唇,僅在支持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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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請問澈哥,擁有四個嶽父,是怎樣的體會?←_←
趙澈:一個嶽父就難搞,一下來四個?本王太難了!
讀者:建議澈哥可以先攻略嶽母。
趙澈:按著輩份,嶽母要喊我一聲皇叔……→_→
嶽母:按著輩份,皇叔還得喊我一聲娘(⊙o⊙)…
炎帝:你們當朕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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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今天的都奉上啦,明天早上六點見,感謝支持和留言~麽麽麽噠!
鬱棠的娘親是瑪麗蘇本蘇,萬人迷係列的美人,曾讓無數梟雄折腰。其實,女主娘知道誰是鬱棠的生父,當初因為某種原因,隻能裝傻。
PS:二號爹就是麒麟衛指揮使白墨池,是四個爹中顏值最高的一位,目前他還不知道糖糖的存在,等他知道了……emmmm,化身寵兒狂魔。
三號爹爹和四號爹爹正在派送中……
下麵是四個爹爹一覽表:
一號爹:古天齊,穿越技術型爹爹,二哈屬性
二號爹:白墨池,麒麟衛指揮使,顏值與能力集一身的實力型爹爹,寵兒狂魔屬性
三號爹:慕容焦,北燕帝王,權勢型爹爹,一言不合就贈江山的屬性
四號爹:徐大人,當朝最年輕的首輔,陸前夫的老師,心思最深沉的爹,默默付出的屬性
PS:目前隻有一號爹爹知道糖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