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趙澈的突然出現無疑就像是,一桶火油拋進了水中,必然引起驚濤駭浪。
但礙於趙澈的威懾力,無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趙澈看了一眼鬱棠,其實她還很小,不過十五歲的年紀,比自己小了足足九歲,內心卻是強韌的像是攀岩的荊棘。
她將自己偽裝的刀槍不入,實則還是嬌花一朵。
趙澈並不知道鬱棠究竟發生過什麽事,如今竟這樣的心性。
發生了這種事,她不哭不鬧,甚至還理智應對,這讓趙澈對她又好奇了幾分。
男人的目光移開,低喝道:“來人!將所有人都給本王圍住,這件事本王要徹查到底!”
晉王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了?
問心無愧的百姓們繼續看著好戲,內心按耐不住想入非非。
總覺得鬱棠和晉王之間有著不可言喻的秘密呢……
晉王府的護院將百姓團團圍困,紅九則上前將那鰥夫反手鉗製,“你完了,你徹底完了。”
紅九喃喃了幾句。
鰥夫這個時候終於不再鎮定,他狠狠吞咽了幾聲,似乎到了這一刻,才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時,一個年過半百的嬤嬤行至趙澈跟前,恭敬道:“王爺,老奴這就帶著棠姑娘去驗身。”
趙澈點頭,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鬱棠微紅的雙眼,但她一雙眼睛瞪的老大,仿佛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而裝出來的倔強。
鬱棠調息了幾刻,讓自己極力鎮定。
趙澈身邊的嬤嬤曾經跟過先皇後,身份尊貴,還曾是趙澈的奶娘,讓她給自己驗身,倒也不至於折辱了自己,況且,按著眼下的情況,她必須要驗身,也必須要堵住悠悠之口,然後才能去查出誰人害她。
鬱棠對趙澈福了福身子,帶著嬤嬤入了粥鋪裏麵的小間。
在場的眾人皆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要知道,在歸德侯府大門外時,趙澈已經暗示過,鬱棠是他罩著的人,今日那鰥夫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來找鬱棠的麻煩。
再者,不少人認得這鰥夫,他是個癮君子,常年流連花叢,隻要有錢,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人人都以為他的娘子是失足落水,其實還有傳言,是這人要將他娘子賣了,結果那女子不從,就跳河自盡了。
退一步說,鬱棠的夫君可是陸一鳴啊。
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
鬱棠怎可能看得上鰥夫?!
趙澈負手而立,臉色陰沉到了極致,腦中一陣陣嗡鳴作響,他身邊站著多少人,他便能聽到多少人的心聲,這些聲音雜糅在一塊,仿佛帶著刺,沾著毒,讓他的神經無時不刻都經受著折磨。
紅九知道自家主子的病,故此,他恨不能將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五馬分屍了,嘴裏不停的喃喃告誡,“我跟你講,你完了你,一會我讓你死的很有創意。”
鰥夫的雙膝跪地,衣擺下麵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屋內,鬱棠開始解衣,從嬤嬤的角度去看,能發現她微顫的唇角,但她麵色鎮定,即便有委屈,也不曾表現出來,微紅的眼眶也一直不曾落淚。
單憑這一點,嬤嬤對鬱棠就另眼相看。
不多時,嬤嬤再一次呆住了。
隻見眼前女子膚色如凝脂般白膩,腰身纖細,後腰窩往下,是一道絕美的傲人弧度,鬱棠穿的是一件淺碧色小衣,襯的肌膚皓白如雪,每一寸都尋不出任何瑕疵。真真處處風情,嬌豔瑰麗。
她就那麽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如夜間悄然綻放的青蓮,幽香撲鼻。
鬱棠解下最後的防線時,嬤嬤這樣的老人家也晃了晃眼。
她看呆了去,這般身段,這樣的皮囊,但凡是男子沾染上了,隻怕再戒掉就難了,也有難怪王爺上了心。
即便是先皇後年輕的時候,也沒有這等風華。
嬤嬤瞥見了鬱棠白皙細滑胳膊上的守宮砂,不由得怔然。
京城人人皆知,鬱棠和陸一鳴已經成婚,這都大婚好些日子了,怎的還沒有圓房?
好半晌,鬱棠才難為情道:“嬤嬤,好了麽?”
嬤嬤收回神,上前親自給鬱棠穿衣,“好姑娘,委屈你了。”
鬱棠莞爾,唇角有些苦澀。
委屈麽?
她沒有資格委屈。
嬤嬤先走出了粥鋪,她掃了一眼,不知是誰這般歹毒,用這樣卑劣的法子汙蔑一個姑娘,若是今日無法澄清,恐怕隻能以死洗脫冤屈了。
“老身乃先皇後身邊的人,也是晉王殿下的乳娘,老身以人格作擔保,棠姑娘幹幹淨淨,不曾與任何人有染!”
嬤嬤中氣十足,一言至此,她行至趙澈身側,以僅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了一句,“王爺,棠姑娘還是個雛兒呢。”
趙澈一怔,老練如他,過了好幾吸才恢複常色。
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取悅了他,男人緊蹙的眉心明顯好轉,他點了點頭,餘光掃了一眼粥鋪,鬱棠還沒出來。
大約是受委屈了。
小女子雖倔,但自尊心很強。
趙澈想到了什麽,眸色驟然一冷,看向跪地的鰥夫,問道:“說!是誰指使你敗壞棠姑娘名聲?”
鰥夫一開始閉口不言,紅九直接當場卸了他一條胳膊,滿意的歎道:“爽麽?我這裏有一百種死法,種種讓你下輩子再也不想做人!”
鰥夫當街慘叫了一聲,這聲音讓在場的看客一陣脊背拔涼。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堅信鬱棠是被人汙蔑了,有人故意在暗中敗壞她的名聲,尚且有腦子的人細細一想,登時覺得細思極恐。
試問,誰最恨鬱棠?
才致用這種手段?!
鰥夫疼的倒抽了幾口涼氣,下裳浸濕一地,“我、我說!我說!”
鰥夫很快老實交代,趙澈一眼就能辨出真偽,他這人一貫睚眥必報,一想到他的“救命藥”被人這般汙蔑,趙澈父愛泛濫,厲聲道:“小九,不要讓他死的太快!”
紅九得令,“是!王爺,我一定讓這廝死的人盡皆知!”
這一天從上午巳時開始,直至晌午,整條長街除卻慘叫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所有酒樓茶肆一概歇業,隻聞陣陣哀吼聲斷斷續續的傳出,到了最後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大膽些的百姓探頭出來看,隻見西街西牌樓上麵掛著一具隨風搖晃的屍首。
雖然已經麵無全非,但他身上的衣裳醒目。
這可不就是那汙蔑棠姑娘的鰥夫麽!
嘖嘖,原本四殿下趙子翼是京城橫行慣了的人物。
看來,以後棠姑娘才是最有資格在京城橫行霸道的人了!
有晉王護著,誰人敢欺?!
……
鬱棠端坐著,她的臉上此刻已經看不出委屈之色,她眼睜睜的看著趙澈喝了兩碗小米粥,又吃了一小碟醬黃瓜,這人就連最後一顆油炸花生米也沒放過,吃的幹幹淨淨。
趙澈:“棠姑娘,還有麽?”
鬱棠臉色赧然,“實在抱歉,鋪子裏沒有吃食了。”
男人似乎很失望,一副沒吃飽的樣子,清雋的臉上染上一層憂色。
沒有吃的,他就沒有理由留下,離開的話,頭疾必然會犯。
他可能需要找一個將棠姑娘隨身攜帶的法子。
南炎和北焱辦事極快,二人過來稟報時,才將將晌午。
南炎道:“王爺,汙蔑棠姑娘的人,委實狡詐。此人先是給了乞兒銀錢,讓乞兒去給那鰥夫送信,鰥夫得了錢又去汙蔑棠姑娘,但那乞兒和鰥夫從頭到尾皆不知主謀究竟是誰人。”
也就說,現在是查無對證。
趙澈從袖中取了錦袍,慢條斯理的拭了拭唇角,之後抬眼,對上了鬱棠清澈的眸子。
此刻的趙澈,看著鬱棠是愈發的順眼,乃至是賞心悅目,“棠姑娘放心,今日本王已經殺雞儆猴,以後不會再有人這般汙蔑你。”
鬱棠對小衣的事還有點耿耿於懷。
趙澈當著那樣多的人,說她不穿玫紅色,莫非他真的看過她裏麵的光景……
鬱棠咬了咬唇,麵色不顯,“今日多謝王爺出手相救,不過日後有些話還望王爺莫要再說,小女子承受不起。”
趙澈仿佛沒有領會鬱棠話中的重點:“棠姑娘客氣了。”
鬱棠不放心,又說:“王爺下回……不會再這般了吧?”
這時,男子輕笑:“本王素來喜歡打抱不平。”
鬱棠:“……”
趙澈離開時,留下了吃飯錢,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這是飯錢,先壓在你這裏,本王隨時過來吃飯。對了,棠姑娘別忘了替本王抄寫經書的事。”
男人唇角含笑,可即便是笑意,也讓鬱棠身子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