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歸德侯府明家在朝中地位崇高,門第煊赫。
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淑妃———明書瑤,便是歸德侯爺之女,加之侯爺本身又是三朝元老,故此今日侯爺壽宴,前來賀壽的賓客,皆是京城非富即貴之人。
鬱棠未到之前,女眷這邊便已經聚集的差不多了。
鬱卿蘭身為將軍府真正的千金小姐,沒有走丟之前,也曾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她此番參加壽宴,自是能看見曾經的閨中密友們。
“卿蘭,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曉得,你不在京城這些年,咱們幾個有多想你。”
“可不是嘛,鬱將軍府領回的那個鬱棠,她就是一個榆木棍子,甚是無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來。卿蘭這等相貌、氣度,自是鬱棠不能比的。”
鬱卿蘭莞爾一笑,她是以白月光女配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隻有得到所有人的好感,她才能逐漸扭轉劇情,代替鬱棠,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女主。
如今一手好牌,她當然要好好打下去。
鬱卿蘭今日妝容柔和,加上她本身就是那種小家碧玉的嬌俏模樣,讓人很難發現她身上的鋒芒,“鬱棠姐姐也是我將軍府的姑娘,我不在這幾年,幸而有姐姐替我盡孝道,你們皆是我的好友,卿蘭今日就拜托各位,日後莫要說我姐姐的不是了。”
鬱卿蘭一雙大眼烏溜溜的,櫻桃小嘴、粉麵桃腮,怎麽看都是楚楚可人的小模樣。
這時,貴女這邊頓時安靜了下來。
因為眾人看見鬱棠走了過來。
鬱棠平常時候便是話少,被鬱長東領回府那些年,日日刻苦學習,她半點不敢怠慢,自是無暇與京中貴女們建立所謂的友誼。
無數雙視線都望了過來,鬱棠視若未見。
她此刻隻關心明家是否丟過孩子。
不過,想來……以歸德侯府的地位,若是走丟過孩子,旁人定然會知曉。
鬱棠存了一個心思,她得尋了機會去查問一番。京城“明姓”的大戶人家並不多見,以歸德侯府為首,然後就是明氏家族的旁支。
很顯然,她身上那塊錦帕絕非是出自尋常人家,也就是說,她需要調查的“明姓”家族的範圍可以大大減少。
鬱棠正思量著,迎麵撞來一女子,她本要避讓,但這女子還是直直朝著她撞了上去。
隨即,鬱棠被潑了一身茶水。
“你走路都不長眼睛的麽?真以為自己還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乞兒,你怎敢衝撞本姑娘!”這女子正要揚手打過來,卻是被鬱棠一手抓住手腕。
沒有人會憐憫軟柿子。
鬱棠知道今日這些貴女當中,不乏有人是陸一鳴的愛慕者,此前鬱卿蘭還未歸來,她是將軍府唯一的姑娘,自是無人與她拿喬,可如今她在這些貴女眼中,恐怕早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張姑娘,請你自重。我與你無冤無仇,你若是非要胡攪難纏,我今日便會與你杠到底,我鬱棠再不濟,那也是將軍府的養女,也是陸府的三少夫人!”
鬱棠此言一出,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已經一心想要與鬱、陸兩家撇清幹係,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需要借住鬱、陸兩家為自己鏟除麻煩。
鬱棠不免心中自嘲一笑。
這位張姑娘是禮部侍郎家中的庶孫女,相貌還算上乘,卻是出生低微了些,她自是看不慣像鬱棠這樣的人嫁給陸一鳴。
她更是沒有料到,鬱棠到了如今依舊氣勢淩然,毫不卑微示弱。
“你!養女?陸家三少夫人?你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鬱棠,你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從卿蘭手裏搶來的,你遲早要還的!”
張姑娘很快就將矛頭轉移。
京城誰人皆知,陸一鳴和鬱卿蘭年少時候就定下了婚事,不管是站在誰的角度去看,都會認為是鬱棠搶了別人的夫君。
這一點,上輩子時,鬱棠自己都險些信以為真了。
可事實上,陸一鳴從來都沒有屬於過她!
又何來“搶”一說?!
鬱棠嗤笑了一聲,“我倒是想還啊,隻是沒有人給我這個機會。”這話中多少帶著幾分自嘲。
在場的貴女竟然無從插話。
這時,一穿著粉色衣裙的少女走來,道了一句,“都別再說了,今日是我祖父大壽之日,還望幾位姑娘莫要意氣用事。”
說話的人是明華,她是歸德侯府的嫡小姐,二八年華,尚未婚配。
鬱棠與她關係尚且算好,隻不過鬱棠這人一貫端莊,放不開,即便是遇到誌同道合的貴女,也未必會玩到一塊去。
明華眸色不善的瞪了張姑娘一眼,這才拉著鬱棠走到一邊,“鬱棠,你先去廂房換衣裳,今日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鬱棠點頭,細細打量了一下明華,她五官柔和、眼眸純澈、膚色白皙如脂,是個標致的美人。
但……與自己並沒有哪裏相似之處。
鬱棠心中失落,麵上淺淺一笑,“多謝。”
明華欲言又止,她倒是覺得鬱棠是個極好的人,相貌美豔出塵自是不必說,才情也極佳,而且從不在貴女圈中攀比,寡淡的像一株白蓮,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太過淡漠。
鬱棠帶著侍月去了明府的廂房換衣裳,大戶人家的姑娘出席今日這種場合,必定會帶上兩套顏色相近的衣裳,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快要行至廂房時,鬱棠在夾道上迎麵看見了一人。
此人身著寶藍色錦緞,身段頎長挺拔,十七八歲的光景,是個相貌與氣度皆絕佳的貴公子。
這人她認得,正是明家的嫡長孫,也就是明華的同胞兄長———明遠傅。
身為京城文韜武略的貴公子之一,明遠傅自是備受貴女追捧,不過,鬱棠並未與他正麵有過交集。她稍稍垂首,待明遠傅走遠,這才繼續往前走。
明遠傅繞過漏花窗,他驀然止步,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眉頭蹙了蹙,片刻後才轉身離開。
……
鬱棠換好衣裳,尚未等到開席,明府花園便發生了一樁大事。
“不好了!出人命了!大事不好了!張家小姐她被人殺了!”歸德侯府的表姑娘——顧慕瑤受驚過度的跑入人群。
眾貴女頓時大驚失色。
這些貴女雖然平日裏喜歡明爭暗鬥,但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打小鬧,不會涉及性命。
與此同時,此事也驚擾動了男席那邊,一時間明府花園陸陸續續擠滿了人。
不知是誰人大聲喚了一句,“你們快看,張家小姐是被匕首抹著脖子死的!”
“那把匕首好生麵熟,這不是鬱棠的那把麽?!”
鬱棠原本打算做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那些貴女之間,私底下不見得有幾個人手上幹淨的,死了一個張家小姐,她當真不是很在意。
倒不是她生性薄涼,而是她心裏太過清楚,但凡她和鬱卿蘭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定然會輪到她倒黴。
鬱棠本能的看向了鬱卿蘭,而對方也看向了她,並且勾唇一笑,這笑意帶著幾絲囂張,甚至是挑釁。
糟了……
鬱棠抿了抿唇,不曉得鬱卿蘭這回又要做什麽。然而,縱使她知道鬱卿蘭的一切卑劣手段,也無人會相信她。
“鬱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華焦慮的問道。
鬱棠撇開人群,看了一眼張家小姐的屍首,她的脖頸被人割開,鮮血染紅了裙裳。而她的脖頸處確實放著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的手柄上鑲嵌著一顆寶石,與鬱棠之前的匕首幾乎一模一樣。
鬱棠心中一凜。
手放在了荷包上時,又突然倏然了。
她的那把匕首,大前天被趙澈沒收了……
歸德侯府的表姑娘——顧慕瑤紅著眼眶,指著鬱棠就道:“鬱棠,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張小姐不過是與你拌了嘴,你也用不著這般心狠手辣吧?”
顧慕瑤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朝著鬱棠看了過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審視尤為明顯,更有甚者在她背後指指點點,仿佛已經篤定她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歹毒女子。
“不是我做的,我實在不明白,為何顧姑娘這般篤定一定是我?”鬱棠很鎮定,從容之中帶著幾絲媚豔。縱使她妝容很淡,但依舊掩蓋不了即將綻放到極致的清媚。
顧慕瑤的聲音在發顫,又說,“你方才離開了好一會,你正好有作案的動機,而且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那把匕首?”
陸一鳴等人此時也已經趕過來了,他也見過那把匕首。
陸一鳴頓時臉色一白,看著鬱棠的眼神,竟然有些擔憂。
趙澈負手而立,目光落在了鬱棠臉上,但很快就移到了她脖頸處的盤扣上,不知想到了什麽,男人的唇角微微揚起。
鬱棠嗤笑,神色很坦然,似乎對不遠處的屍首毫無畏懼。
她道:“我方才去廂房換衣,而且路上還撞見了明公子,你們若不是不信,大可問問明公子。”
被點名的明遠傅點了點頭,目光複雜。
這時,顧慕瑤明顯底氣不足,又說,“你還敢抵賴,這難道不是你的匕首?”
到了這一刻,鬱棠更是無所畏懼了,“誰殺了人還會故意留下凶器?明顯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隻可惜手段太過粗劣,教人一眼識破。更何況,那把匕首並不是我的,我雖然也有一把相似的匕首,但卻不是這一把。”
鬱棠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的神色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而顧慕瑤似乎更慌了,“你……你胡說!那你的把匕首又在哪裏?”
此時,鬱棠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最終指向了人群中,那個最為顯眼的人,“我的匕首在晉王殿下身上。”
鬱棠不卑不亢,清媚的眉目之間,少了以往的顧慮,如今的她,更像是放飛的紙鳶,終於可以隨心所欲一次。
眾人:“……”
用手直接指著晉王殿下?這樣真的好麽?聽說晉王殿下的脾氣是出了名的陰損呢!
順著鬱棠所看到的方向望過去,在場諸人皆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那個如神祇般的男子。
趙澈微挑眉,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慍怒。
眾人又完全懵了。
其實,鬱棠心裏並沒有底,但對趙澈半夜擄走她這件事,委實不齒。
今日這種場合,她如何沒有靠山,稍有差池,就會成為替罪羊。
即便她沒有真的想將趙澈當做靠山,可哪怕隻是見機行事,這人的存在也能給她解決很大的麻煩。
於是,鬱棠又說,“想必晉王殿下一定記得那把匕首。”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匕首真的在晉王手上?
莫非是晉王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