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鬱棠笑了,仿佛是重獲新生的笑意,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陸一鳴突然覺得,這笑意刺的他雙目發脹,他甚至有些害怕,這一次他還能搶的下手麽?

  “這幾日你就不要出門了,在府上好生待著,我不會讓陸家虧待了你。”陸一鳴丟下一句,就轉身離開。


  鬱棠擔心又被囚禁,如今老天好像也在幫她,那枚血靈芝隻要還沒有被鬱卿蘭給毀了,她便就還有希望。


  “月兒,速速跟我再去一趟晉王府。今日我若是能將血靈芝要來,便直接去藥鋪做成湯藥,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從我腹中搶出來不可。”鬱棠道。


  侍月喜極而泣,同時也為自家姑娘感覺悲涼。


  奈何姑娘勢微,又無嫡親父母護著,眼下隻能如此。


  ……


  同一時間的鬱將軍府。


  鬱卿蘭著一身藕荷色提花褙子,下麵是馬麵裙,腰身纖細,妝容淺淡,因為哭過的緣故,精致的臉蛋顯得楚楚動人。她與鬱棠雖然有些神似,但鬱卿蘭更偏向於小家碧玉,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她柔弱無比,純潔可人。


  這種麵相,讓人無法懷疑她有任何懷心思。反而讓無數人忍不住疼惜愛護。


  鬱長東見女兒受驚過度,一掌拍在了案幾上,“晉王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他搶走血靈芝究竟想做什麽?”


  鬱長東很想給女兒討一個公道,卻沒有任何恰當的理由。


  要知道,昨個兒晉王是將血靈芝贈給鬱棠的。如果這件事鬧大,晉王定然會小題大做,將事情無休止的擴大,到時候若是讓外人知曉,血靈芝是陸一鳴從鬱棠手裏搶過來,然後再給了鬱卿蘭,那必定會有損女兒名聲。


  鬱長東胸膛接連起伏,這件事似乎超乎了他的預料。


  鬱卿蘭趴在鬱夫人胸膛,嬌滴滴道:“爹爹,你就莫要生氣了,也不曉得晉王到底與姐姐是什麽關係?莫不是晉王這樣做,還是為了要將血靈芝給姐姐?”


  鬱卿蘭不動聲色的挑撥離間,她眨了眨純潔無害的大眼,又說,“爹爹,女兒不想惹事,既然姐姐也需要血靈芝,那就讓給姐姐吧,女兒沒有回複記憶之前,一直都住在教書匠養父家中,也不曾用過什麽名貴之物,如今都已經習慣,有沒有血靈芝當真無所謂的。”


  鬱卿蘭不說還好,畢竟鬱長東也不想讓鬱棠一直拖著病體。


  可鬱卿蘭這樣一說,鬱長東登時心痛如絞,他自己的女兒,他不能護好,如今就連枚血靈芝都沒法滿足她,這叫他這個當父親的不憋悶。


  “卿蘭啊,難得你懂事,你姐姐她患有心疾,若是不及時醫治,後果不堪設想,你能這般想,爹爹當真欣慰。”鬱長東柔聲道。


  鬱夫人陸氏當即不高興了,“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既然血靈芝又到了晉王手上,你再去索要一次便是!卿蘭離開了整整八年了!咱們可就這一個女兒啊!”


  就一個女兒麽?


  鬱長東無端煩躁,打斷了她的話,“行了!這件事就罷了,日後莫要在棠兒麵前說這種話。”


  陸氏聞言,哼了一聲,臉色愈發難看。


  鬱瑾年過來時,給鬱長東和陸氏請了安。


  陸氏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並非說話。


  鬱瑾年已經習以為常,他也不在意,問道:“父親,晉王手上當真還有血靈芝?”


  鬱長東點頭,鬱瑾年得了準確消息,這便打算出府。


  鬱卿蘭叫住了他,“二弟,好些年沒有見過你,你怎的也不來看看姐姐?我每日想起你,便是萬分念想的。”


  鬱瑾年也是這個世界的男配之一,鬱卿蘭當然不能讓他向著鬱棠。


  鬱瑾年抿了抿唇,他對這個姐姐的印象其實並不深。


  他隻知道,鬱卿蘭之所以走丟,是因為當年他吵著要吃冰糖葫蘆,陸氏無法,隻好依著他,誰知一轉身,女兒就不見了。


  陸氏突然低喝:“你姐姐與你說話,你聾了麽你?!”


  鬱瑾年本想打聲招呼,被陸氏這般一吼,道:“父親,我且先走了,晚些再跟你請安。”


  說著,轉身就跑開了。


  陸氏冷笑,“真不知鬱棠給了你們父子吃了什麽迷魂藥,一個個都向著她!可憐我蘭兒無人疼惜!”


  鬱卿蘭咬著唇,模樣可憐至極,“娘親,這事不怨爹爹和二弟,都是我不好。”


  這話鬱長東就聽不下去了,內心愈發煩躁,愧疚不安,索性拂袖離開。


  ……


  鬱棠見到晉王時,發現這人比昨日還要俊朗了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晉王唇角總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趁著鬱長東與陸一鳴等人還未登門,她隻能厚著臉皮道:“王爺,小女子今日拜見,依舊是為了血靈芝一事,實不相瞞,昨日王爺所贈血靈芝已被人奪走,小女子實在需要此物,不知王爺可否再一次割愛相讓?”


  到了此刻,鬱棠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自信,她總覺得晉王是想利用她。


  既然她有利用價值,那她便有籌碼。


  而且,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晉王手上的血靈芝,仍舊是最開始的那一枚。


  趙澈心情不錯,與傳聞中陰騭冷硬的模樣大不相同。


  “實在是不巧,血靈芝已被本王做成了湯藥,如若陸夫人想要,那隻能在王府直接服用了。”趙澈把玩著玉扳指,沒有抬眼看鬱棠,他垂著眼眸,教人無法看清他眼中神色。


  鬱棠:“……”


  她根本沒有退路,更是沒有選擇,“若是王爺大度割愛,小女子倒也想直接服用了了事。”


  她心裏沒底。


  看著此刻的趙澈,鬱棠很難想象,他便是那個從北燕歸來,又令得邊陲蠻夷聞風喪膽的晉王,明明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如白玉雕琢般的容貌,若說是“一見陸郎終生誤”,那趙澈必定是“見一次誤三生”!

  饒是鬱棠,也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個男人好看的過分,也古怪的過分。


  鬱棠正焦慮等待他的答複,男人哼笑,“本王幾時說過,那血靈芝是本王心頭愛?陸夫人言過其實了,本王談不上割愛,陸夫人真想要,拿去便是。”


  說著,紅九很配合的將血靈芝熬成的湯藥端了上來,“夫人請用。”


  鬱棠:“……”


  怎麽看都是一個陷阱!

  可縱使是陷阱,她也隻能往裏麵跳!

  “多謝王爺。”鬱棠福了一福,便端起湯藥,緩緩喝了下去,恰好是溫熱的,還有一絲絲蜜棗的甜味,並不覺苦。


  飲完湯藥,鬱棠的心總算是定了下來,不管怎麽樣,小命暫時能保住了不是麽?

  不管是將軍府,又或是陸一鳴,皆再也不能來奪血靈芝了。


  鬱棠正歡喜時,趙澈的聲音平靜的傳來,“陸夫人打算如何還本王人情?”


  鬱棠:“……”


  她就知道,晉王絕無可能這樣好心。


  鬱棠不卑不亢,道:“小女子和離之心已決,還請王爺莫要再喚小女子陸夫人了。”


  可突然之間,鬱棠發現,如果離開了鬱家,她就連一個姓氏也沒有,尋思幾息,道:“王爺今後不如喊小女子棠姑娘吧。”


  棠姑娘……


  趙澈想起了一句詩詞,海棠經雨胭脂透……


  他腦中浮現昨夜的情形,到了後半夜,這小女子睡的並不安穩,不消片刻就掙脫開了狐裘,許是將他當做了陸一鳴,一個勁的往他懷裏鑽,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他看過了……


  趙澈移開視線,稍稍垂眸,再也沒去看鬱棠。


  鬱棠不明白他這樣沉默又是什麽意思,這輩子她最需要防備的人,便是鬱卿蘭。


  因為,鬱卿蘭上一世曾經不止一次說過,隻有自己死了,她才能成為這個世界的女主。


  縱使鬱棠不甚明白鬱卿蘭的話,但也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無法與鬱卿蘭抗衡。


  可若是她有靠山呢?


  鬱棠眨了眨眼,很想告訴趙澈,鬱卿蘭不久之後會走進大梁權勢漩渦的最中心,並且成為對抗晉王的主力之一。


  他會信麽?


  鬱棠終究沒有直言,隻說:“王爺定要小心奸人,尤其不能娶妻。”


  趙澈唇角一抽,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抬了抬,“所以……棠姑娘的意思是,本王就活該終生孤苦、孑然一身?”


  鬱棠一驚,忙道:“小女子並非是這個意思,隻是……經小女子觀王爺之相,王爺需得等上三年才有良緣,不必急於一時。”


  趙澈看出她有所隱瞞,淡淡道:“棠姑娘這話,本王聽不懂。”


  這一下,鬱棠更是無從解釋,因為緊張之故,白皙的麵頰漲紅,流露出別樣風情。


  她這個模樣,讓趙澈想起了她昨夜窩在他懷裏的嬌態。


  趙澈再一次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鬱棠緊張之餘,隻能盡力編造借口,“小女子是說,王爺乃千金之軀,尊貴逾常,自是有無數女子傾慕,萬一有人心存不軌,帶著不純目的接近王爺,那豈不是會……會是毀了王爺英明?”


  上輩子,趙澈差點和北燕三公主慕容氏成婚,但後來不知為何,婚事被突然取消,趙澈被慕容氏刺了一劍,據說那一劍傷勢頗重,趙澈因此休養了整整半年,才致陸一鳴和鬱卿蘭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此時,趙澈坐在上首,依舊漫無目的的轉動著玉扳指,唇角斜斜一勾,淡笑道:“本王還是聽不懂棠姑娘的意思,不如棠姑娘留在王府,替本王好生解惑?”


  鬱棠:“……”


  晉王怎的這般不要臉?

  難道他真是看上了自己?


  這也不至於啊。


  她已嫁過人,更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孤女,曾經還是小乞兒,以晉王的身份,他想要怎樣的絕世美人,都是一句話的事。


  晉王的動機是什麽?

  趙澈似乎一眼看穿了她,又說,“棠姑娘是不是想多了?本王正缺一個抄寫經書的人,久聞棠姑娘書法精妙,不如從今日開始,棠姑娘每日替本王抄寫經書一個時辰,棠姑娘方才服用了本王價值連城的血靈芝,應該不會突然變卦吧?”


  鬱棠:“……能替王爺解憂,是小女子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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