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波瀾起

  剛剛隻是感覺腿軟, 這會兒當真是踉蹌了一步。


  趙翊林被昭昭扶住了,她的眼裏寫滿了擔心,“您沒事吧。”


  她的手要去摸他的手腕, 趙翊林連忙收回了手, “我沒事。”他不願意被她摸到平安脈, 怕她摸出來了如雷的心跳聲。


  看著昭昭抿了一下嘴唇,趙翊林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別擔心,我才請的平安脈, 我沒事。”


  昭昭點點頭, 她從聽雨的手中接過水盆,捧在趙翊林的麵前。


  “讓聽雨拿著就是。”他讓聽雨接過水盆,快速地洗過了手與臉。


  “您怎麽來了?”昭昭的眉心蹙起,看著外麵的雨很大,風猛地一吹,白花花又霧蒙蒙的水汽縈在天地之間, 啪啪啪地雨水落在地麵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像是一支支水箭利落地泥地裏,在地麵激濺出水花,然後與其他的水滴迅速地匯成小小的水流。


  這樣大的雨視線不好, 並且很快土地就會成為泥地, 十分不適合馬車出行, 車夫容易看不清, 這樣就格外容易陷入到泥濘之中。


  “沒關係,我不急著回去。”趙翊林揚眉一笑, “你忘了, 我現在開了府, 若是來不及,不回宮中也是好的。”


  這開府之後最大的便利就是如此,他還可以騎馬去看日落,去郊外看星子,若是興致來了,還可以去看郊外大片的油菜花田。


  昭昭想著當時開府皇後的笑容,那似乎是替兒子高興,皇後是暫且無法擺脫深宮大院,而趙翊林則是不同,他開了府,現在有了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昭昭想到了這裏,對著趙翊林笑道:“那確實不用擔心了,您吃了沒有?”


  趙翊林自然是沒有吃的,昭昭讓聽雨去多炒兩個小菜,與趙翊林一起吃飯。


  聽雨在這裏炒菜很簡單,隻用摘上最新鮮的絲瓜,去掉了外麵的皮,和雞蛋就可以做一個絲瓜雞蛋湯。掐下豌豆苗,用開水焯過,就可以做涼拌豌豆苗;還有紅彤彤的番茄,這個也適合和雞蛋一起炒;莊子裏還有自製的番薯粉,把這種幹幹的粉再次用溫水煮的飽滿吸收水,和肉沫、豆豉一起,番薯粉帶著自身的彈加上豆豉與肉香,還帶著一點紅油,別提多美味。


  趙翊林上次開府的時候就嚐過聽雨的手藝,還讓詹事府的廚娘去了元安公主府上,跟著聽雨學過一段時間,不過廚娘的手藝到底不如聽雨,加上這裏用的是剛掐下的菜,格外鮮嫩。


  趙翊林吃著小菜,加上傾盆大雨消了暑氣,比平時都多吃了一碗飯。


  吃過飯了之後,這也不方便走動,昭昭走在長廊處,帶著趙翊林去看了這個別院。


  “這個番茄是我娘自己種的,她還做了一些番茄醬,讓我帶到學堂裏去吃。以前學堂的飯菜不夠好。”


  以前不夠好,那麽現在呢?

  昭昭的眼睛彎彎,“現在封老太君做了山長,重新定了規矩,飯菜也好了起來。”


  原先這女院的學生們纖腰細細,現在就魏昭所知,不少人都還要克製一二,免得太胖了。


  不過魏昭自己倒是沒有這個煩惱,隻是有一點,似乎羞人的胸脯長得快了一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不繼續長了,原先的兜衣是兜著小腹,免得著涼,現在是要摟住那胸脯,實在讓她生羞意,不過就算是很羞,昭昭也沒想過要佝僂肩背,那樣實在太醜了一些。


  昭昭想到了這個,耳根有些發紅,甩開了思緒繼續與趙翊林說話:“這裏種的是葡萄。”昭昭指著葡萄藤還有下麵的秋千,“公主府裏也是這樣裝扮的,就是挪過來了。”


  “你在家裏會打秋千嗎?”


  昭昭靠近了太子,小聲說道:“其實並不太喜歡了,但是不好辜負娘的好意,有時候會坐一坐。”


  她靠近的時候,趙翊林心中有些緊張,不自覺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腳,等到她離開的時候,又有些悵然若失。


  繞著長廊行走的時候,風雨漸漸小了下來,隻聽得到溝渠裏嘩啦啦的水聲,偶爾是高高的樹木上積累的水啪嗒一下落在青石瓦片上,發出叮咚的聲響。


  “因為上次好像記得水渠堵住了,這些天也沒下雨,就沒說,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怎麽都放心不下。”昭昭笑著說道,“所以隻好與瑉珣哥哥說一聲抱歉失約,先來這裏了。”


  魏昭小時候可以直接和林家人說她做夢的事,後來也和母親說過,那之後,就不曾和其他人說過了,雖與趙翊林相交多年,此時也是用了一個借口。


  趙翊林看著溝渠裏的水,“也幸好是你過來了,不然淹了番薯苗就不好了。”


  “是啊。”昭昭說道,“今年本來春天就沒有什麽雨水,隻怕艱難的很。”


  趙翊林想著先前的旱災,開口說道:“幸好下雨了,不然還有一個麻煩事。”


  “什麽事?”


  “蝗災。”


  在幹旱的年份裏特別容易生蝗蟲,或許是因為和土地板結有關,這一場大雨就緩解了繼續的幹旱,不過趙翊林猜想,明年隻怕還是有些困難。


  “我還特地請教了小舅舅,這番邦是怎麽治理蝗蟲的。”


  如果要是和其他女子,趙翊林說到了這裏,就不會繼續往下去,無論是蝗災引起的原因,又或者是怎麽治理蝗災,都不是姑娘們喜歡的話題。


  昭昭很認真地聽著,這番邦對蝗災也是束手無策,與大齊不同的是,番邦會吃這種蝗蟲,但是也提到了,如果一旦形成了鋪天蓋地的蝗災,那麽這種蝗蟲就吃不得了,會有毒素,就連蝗蟲的體格也不太一樣。


  昭昭從未聽聞過這個,特地到了書房裏,讓趙翊林畫了下來。


  趙翊林自從有了炭筆之後,更擅長用炭筆作畫,不需要講究毛筆的寫意,隻需要幹淨利落的線條,就可以勾勒出物品和人物的輪廓,隻是這一點不可以在歐大人麵前表現出來,不然要挨手心板。


  趙翊林用寥寥數筆畫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蝗蟲。


  如果說普通狀態下的蝗蟲差不多是小指長度大小,蝗災時候的成蟲會到手掌大小,惟妙惟肖的圖案讓昭昭打了個寒噤。


  “是不是很麻煩?”趙翊林歎了一口氣,“今年應該是不用擔心了,這一次大雨,應該會淹死不少,但是明年的話,如果要是多雨水還好,要是幹旱隻怕就要鬧蝗災。”


  “多雨水的話,莊稼也容易爛根。”昭昭擅長種藥材,這藥材若是長久泡在水中容易爛根,而糧食隻怕也是如此。


  趙翊林點點頭。


  昭昭看著兩種蝗蟲,開口詢問:“如果要是長大的不能吃,中間階段的呢,還沒有飛的時候呢?能不能讓雞或者是鴨去吃?當時住在鄖河縣的時候,我和祖母一起去買雞,裏麵就有人提到,他們家的雞就是吃蟲子長大的,這種雞還生得好,味道更為肥美。”


  趙翊林說道:“這也是個辦法,不過隻怕隻能吃一部分。”


  昭昭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想辦法的滅殺在蟲卵的階段。”這裏也有多寶閣,昭昭從多寶閣上拿出了一枚千裏眼,笑著說道,“瑉珣哥哥還記得蚊蟲的滅法嗎?當時是我孫師父提出來的,他發現蚊蟲的幼年階段生活在不流動的水中,這樣在容易積水的地方撒上藥,就會少了蚊蟲滋生。”


  少了蚊蟲之後不光是免於人們被叮咬之苦,更好的是連生一些高熱、打擺子的病都少了。


  “原來還有這個辦法。”趙翊林的眼睛亮得出奇。


  魏昭旋開千裏眼,含笑說道,“這往遠處看,可以看到敵人的煙火,可以看到敵軍的行進,若是要是往小處一點的地方看,也可以看到蚊蟲的卵,這蝗蟲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趙翊林隻知道林鶴還有滅蚊之功,因為千裏眼當時的應用還屬於是機密消息,解密了之後他也就沒有關注,並不知道這樣一件事。


  他的手拂過千裏眼,讚歎說道,“這當真是一件好物。”


  昭昭和他說了千裏眼這鏡子的凸麵曲度調整,就有不同的功效,趙翊林點點頭,打算回去再仔細和小舅舅商討一下。


  以前沈譽是與周家兄弟商討,因為他們見多識廣,現在見多識廣的成了沈譽,趙翊林也喜歡去找小舅舅詢問其他地方有什麽辦法,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他也是通過小舅舅才開闊了視野。


  趙翊林想到了三哥曾經去雲州,做了湖江的副考官,他能不能也有這類外放的事物,也讓他見一見這其他地方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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