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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故人當歸

  江水迢迢,絲竹嫋嫋。


  裴南秧剛一踏上甲板,一陣曲意綿綿的笙簫鼓樂之聲便撲麵而來,其中還夾雜著女子柔媚婉轉的歌聲,平白給這楚天遼闊的江麵添上了幾分靡靡之色。


  郭然此時正帶著幾名小廝立在船頭,見褚桓走過來,急忙上前一步,將手中的一件淡灰色流雲紋大氅遞了過去,恭聲說道:“公子,江上風大,小心著涼。”


  “有心了。”褚桓接過大氅,輕輕抖了開來,隨後竟轉過身,將衣服披在了裴南秧的肩頭。


  裴南秧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長眉微挑,不明所以地看向褚桓。


  “此處已經靠近北周水域,氣候與你們陳掖相差甚遠,”褚桓麵色溫和,上前將大氅的前襟又收攏了幾分,揚唇輕笑道:“多穿一點,別著涼了。”


  這一下,不僅裴南秧愣了,褚桓身側的郭然和小廝們也是一副驚訝萬分的模樣,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兩人之間逡巡。而停在畫舫對麵的一艘開角雕梭船,也在這一刻猛地停止了咿咿呀呀的舞樂。


  很快,一個慵懶中帶著興味的聲音從對麵緩緩傳來:“喲,難得見到子堯兄帶著美人出遊,今日小弟可當真是沒有白來。不過能入子堯兄法眼的,想必是天仙般的女子。不知小弟今日可有幸一睹這位姑娘的芳容?”


  褚桓聞言,緩緩轉過身,看向對麵船上被四五名美姬簇擁著的男子,唇角輕勾:“墨白兄說笑了,論府中美人,子堯尚不及你的萬一。”


  “看子堯兄這話說的,”男子眼眸一彎,伸手摸了摸身邊美人的麵頰,眼波一轉道:“你若是喜歡,墨白立刻便將這些個美人給你送過去。”


  墨白?聽見男人的名字,裴南秧倏地一驚。她清楚地記得,如音先前稟報時,稱呼這位公子為“沈少爺”。所以,對麵船上的男人竟是成漢的三皇子沈墨白?!要知道,這位仁兄的出名程度和褚桓比起來,也是不差好幾。隻不過,褚桓憑的是戰功,他憑的卻是獵豔的本事。以前聽人說過,長信王沈墨白麵容極美、瀟灑風流,不管怎樣孤高清冷的女子到了他的麵前,都會變成繞指溫柔。據說他的府中,美人成群、妻妾遍地,但還是有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爭著搶著要去。不僅如此,這位長信王極擅丹青,尤其會畫美人圖,據說隨便一張拿到市麵上都是價值百金。雖然聽上去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但長信王意外地擁有一身好武藝,處理政務也頗為利落,幾乎是全麵掩蓋了成漢太子的風采。


  思及此處,裴南秧心念一動,從褚桓身後探出頭,想親眼看一看長信王的風采。


  隻見對麵精致華美的雕梭船上,一位穿著淺紫色錦袍的男人正斜靠在船頭的一張雕花木榻上,眉飛入鬢,唇色緋然,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盡顯嫵媚之色。在他的身旁,幾名穿著暴露、妝容豔麗的女子正軟弱無骨地貼在他的身上,鶯鶯燕燕、軟語嬌啼,端的是一副香豔無比的畫麵。


  然而,在看清沈墨白的那一刻,裴南秧猛地怔在了原地。這男人分明是她在寧武關驛站中救過的那位糧草商!難怪那日他身邊帶著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給自己的令牌上還刻著“成漢禦製”四字。這樣看來,倒是她有眼無珠,隻把沈墨白當成了普通的成漢皇商。


  沈墨白本就對褚桓身後的女子十分好奇,一直留心著她的動靜。此時見少女探出頭,他急忙伸長了脖子,定睛向對麵看去。而那女子在對上他的眼神後,顯是一愣,幾乎是立刻將頭縮了回去,藏在了褚桓的身後。


  沈墨白眉梢微微一挑,隻覺得這姑娘有些麵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沒想到子堯兄喜歡的竟是這種楚楚可憐的清秀佳人。”


  聽見“楚楚可憐”四個字,褚桓忍不住輕笑出聲,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我與墨白兄的喜好自是不同。”


  此言一出,沈墨白隻當他是默認,不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郭然等人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主子,滿臉都是驚異之色。


  褚桓麵色不變,靜靜看向沈墨白,話鋒一轉道:“就像我與人做生意,總喜歡以‘信’字為先,而墨白兄卻偏偏喜歡做些言行不一、言而無信之舉。”


  聽到褚桓的說辭,沈墨白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身邊的美人全部退了下去。隨後,他站起身,理了理明麗的衣袍,行至船頭,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苦相,可憐巴巴地說道:“子堯兄,你這可就大大地錯怪小弟了。那日,我辛辛苦苦地拉著糧草從成漢運到大寧,可偏偏到了寧武關的時候,遭到了我那位好兄長的暗殺。當時,多虧了一位去往長平的小兄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才僥幸逃過一劫。事後,那位小兄弟求我將糧草送到隨州城,助隨州百姓一臂之力,我內心天人交戰了許久,最後還是覺得救命之恩大於天,才不得已違背了自己的行商之道,違背了我和子堯兄之間的約定,還請子堯兄體諒一下小弟的苦衷,多多包涵一二。”


  “去長平的小兄弟?”褚桓的眼眸微微一眯,聲音添上了幾分冷意:“你可記得他叫什麽名字?”


  “我並沒問過他的名字,”沈墨白側頭思索了片刻,突然眸光一閃,笑眯眯地指向褚桓的身後:“不過,那位小兄弟的模樣很是俊秀,仔細想來,和子堯兄的這位紅顏知己倒是有幾分神似。”


  裴南秧聞言一僵,隻不過是匆匆一瞥,沈墨白難道就認出自己來了?要是褚桓知道糧草的事情與自己有關,會不會把北周在隨州的失利怪到自己頭上,從而撕毀同自己的交易,將母親的秘密送到薑忱手上?思及此處,她的心中驀地一慌,下意識地抬頭看去,正好與褚桓探究的視線不期而遇。


  裴南秧幾乎是立刻擺出了一副不知所謂、事不關己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褚桓見她如此,眸子中劃過一絲了然。他轉過身,斂起了麵上全部的笑意,一字一句地沉聲說道:“就算墨白兄有難言之隱,也不能憑著一句‘多多包涵’就草草了事。”


  沈墨白冷笑一聲,目光如刀地看向褚桓淡漠的眉眼:“草草了事?子堯兄不是已經將我的一處產業透露給我的太子哥哥了嗎?一夜之間,上百人死於非命,子堯兄還嫌不夠解氣嗎?”


  “上百人?”褚桓的麵色陡然變得陰沉,眸中戾氣暗藏,語調冷得不帶一絲感情:“那我北周成千上萬將士的命,又有誰來還?!”


  一語落下,兩人神色冷冽,狠狠地看向對方。江風獵獵,卷起兩人的墨發,久久不曾落下。


  僵持半晌之後,沈墨白目光中的淩厲之色漸漸退去,他長吸一口氣,挑眉輕笑道:“那小弟要怎麽做,才能讓子堯兄滿意?”


  “不如這樣,”褚桓緩了麵色,淡淡抬眸道:“墨白兄就盡你所長,供我北周西境將士半年糧草如何?”


  沈墨白笑容一滯,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子堯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怎麽?墨白兄不願意?”褚桓長眉一挑,悠悠說道:“那我換一個……”


  “我覺得子堯兄的提議甚合我意,”沈墨白急急打斷了褚桓的話,擠出了一個妖冶的笑容,咬牙切齒地說道:“還請子堯兄日後多多顧念我們的兄弟情誼,隨處幫襯小弟一二。”


  “那是自然,墨白兄不用如此見外,”褚桓勾唇淺笑,一派風姿俊雅、溫潤如玉地開口說道:“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子堯就先行一步了。下次墨白兄若是親自來送糧草,又途徑郢都的話,我必張燈結彩,灑掃以待。”


  說罷,褚桓一甩袍袖,朝沈墨白輕輕揖了一禮。隨後,他轉身對郭然吩咐了幾句,便帶著眾人往船艙中走去。


  待得褚桓的畫舫從沈墨白的雕梭船邊擦身而過,一名身穿黑衣的侍衛上前幾步,蹙眉說道:“戎陵侯心思深沉,多謀善斷,手段心力非常人能及。王爺與他相交,無異與虎謀皮。”


  沈墨白聽罷,不禁莞爾一笑:“裕賢呐,你說別人在背後議論你家王爺的時候,會怎麽說?陰險狡詐還是不擇手段?”


  那個叫裕賢的侍衛顯是一愣,沉默須臾後說道:“王爺和戎陵侯自是不同的……”


  沈墨白輕笑著搖搖頭,突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你搜羅的話本怎麽樣了?”


  “找了好幾本,都是大寧那邊最新的段子,”裕賢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嘿嘿一笑道:“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聞言,沈墨白的唇邊漾出了另人目眩的笑容,他輕輕“嗯”了一聲,轉身看向遠方的畫舫。隻見,長岸千裏、江水浩蕩,煙斜雲闊、故人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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