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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不得她顧

  永定十六年二月十二,春序正半,百花爭望。


  此時,距離大寧和伏羌的那場戰役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可兩位少年將軍以少勝多、怒斬賊首的故事仍舊是街頭巷陌最熱門的談資。與他們相比,韓硯清的戰功雖然遜色不少,但經過裴若承的上報和韓昭一派朝臣的日日吹捧,天成帝對這位年輕的韓家小公子也算是青眼有加,直接賞賜了一個巡檢司中的六品官職。


  得了天成帝的恩賜,韓昭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兒子應該是個可塑之才,於是乎,將自己這麽多年積攢的人脈、官場門道一一告訴了自己的兒子,還將韓硯清引薦給了九皇子薑忱和他備受聖寵的母妃。不僅如此,天成帝的胞弟惠襄王爺還托人找到韓昭,說自己的女兒在城門口看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對韓小公子一見鍾情、芳心暗許,希望韓昭能玉成此事。


  韓昭一聽,大喜過望,若能跟惠襄王爺搭上親家,那他們韓家日後定是榮寵不衰、青雲直上。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樁天大的好事竟被自己的兒子一口拒絕。韓昭原以為自己兒子擔心姑娘家貌醜無鹽,還專門托人弄了幅女方的畫像,誰知韓硯清看都沒看,就以有公務為由,頭也不回地出了府。


  對於自家兒子的態度,韓昭是氣得不輕,卻也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他沒有辦法,隻好讓女兒韓書璃去勸勸自家弟弟。誰料韓書璃一聽,眼波一轉,笑吟吟地說道:“硯清之所以一口拒絕,大抵是有了心上人的緣故。我聽說,他從戰場回來後,隔三差五就往鎮西將軍府跑,上元節的時候,他還專門買了盞花燈給裴家姑娘送了過去。”


  “什麽?!”


  道:“我覺得裴家姑娘性子單純,人也伶俐,不如這次父親就遂了硯清的心意吧。”


  “萬萬不可!”韓昭一拍木桌,怒聲說道:“先不談這個裴姑娘,天天和元小侯爺廝混在一起;就說這裴家,裴冀由衛侯一手提拔,戰功赫赫也就算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裴若承,而且,這裴若承和禁軍統領蕭胤的兒子還是至交,你說,聖上還能容得下他們多久?!自古武將難善終,我們要是和裴家結了親,絕對風光不過五年!”


  說完這番話,韓昭一甩袍袖,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當日傍晚,韓硯清一進家門,就被韓昭劈頭蓋臉地一頓質問。最終,在自家兒子承認了對裴家姑娘的心意後,韓昭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又大發雷霆、威逼痛罵,都未曾讓韓硯清改口。


  韓昭被氣得差點暈厥,直接請了家法,並讓韓硯清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薑忱來府中說情,才放韓硯清離開。


  後來,韓昭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撫了惠襄王爺那邊。可韓硯清卻完全不領情,依舊我行我素,甚至還去約了裴南秧在花朝節的時候一起祈福。韓昭雖然氣極,但又不能將有了公職的兒子鎖在家中,隻能眼不見為淨,由得他去了。


  春到花朝碧染叢,枝梢剪彩嫋東風。二月十二夜,明燈三千,花開滿城,韓硯清和裴南秧在市集上逛了許久,待行至河畔的花樹邊時,裴南秧眼睛一亮,扭頭對韓硯清說道:“走走走,我們快去許願!”


  韓硯清“嗯”了一聲,與裴南秧一齊寫了許願的彩幡,剛要小心翼翼地係於花樹之上,就見少女回過頭,笑眯眯地問道:“韓硯清,你寫了什麽?”


  看著裴南秧清麗的麵孔和明媚的雙眸,韓硯清沉默了須臾,握緊了手中的布幡,低下頭,低沉卻清晰地說道:“我許了個願……希望以後的每一日,都能和你在一起度過,希望以後你許的每一個願望,都能由我來幫你完成。隻要你開口,無論何時,無論何事,我都會義無反顧,護你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韓硯清說完,已是滿麵通紅,手中的布條早已被攥成了一團,他沒敢抬頭,隻能咬著嘴唇,焦急地、惴惴地等待著對麵的宣判。


  然而,過了很久,裴南秧都未發一言。


  韓硯清有些怔愣地抬起頭,就看見裴南秧正定定望著不遠處映波橋的方向,目光裏盡是黯淡和落寞之意,而自己說的話似乎完全沒有落入她的耳中。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薑昀和韓書璃正說說笑笑地並肩而行,男的豐神俊朗,女的嬌豔動人,似是一對璧人。


  韓硯清頓時白了臉,心底綿密的疼痛一點點傳來,原來,山水一程,韶華傾負,她的眼中,從來都未曾留下過自己的半分影子。韓硯清苦澀一笑,手掌無力地鬆開,布幡輕輕滑落,被風卷起,吹去了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而那布幡上的字,也成為了韓硯清再也沒說出口的願望——“隻緣感君一回顧,我定守盡紅塵,此生不負。”


  然他,不得她顧。


  從那天以後,韓硯清再也沒有去找過裴南秧,哪怕偶然在宴席上碰見,亦是一副素不相識,甚至相看兩厭的模樣。一開始,裴南秧還會主動與他打招呼,走上前去攀談幾句。可日子久了,見韓硯清總是愛理不睬、冷言冷語,也便愈發的疏遠了起來。


  流年易逝,轉眼間,韓硯清已經怨了裴南秧五年,也恨了自己五年,怨她的不解相思,恨自己的執迷不悟。


  然而,永定二十一年的曲邙山圍獵,當他看見裴南秧滿臉是血、奄奄一息躺在薑昀懷中的時侯,他忽然覺得所有的怨懟、所有的不鬱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四散塵土。往後餘生,隻要她好好地活著,他便無欲無求,傾盡所有,許她一世繁華。


  可是如今,連這個卑微的願望也化作了指尖流沙,飄散無痕,落盡天涯。


  從零散的回憶中醒來,韓硯清隻覺得心如刀絞,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他看向遠處的墓碑,終究是任淚水簌簌而落,模糊了雙眼。


  相思因君起,相思因君滅,從來無塵緣,何必夙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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